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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晨练
春姐破天荒地接了朗和风的电话,不是春姐重视他,而是他一连十几个夺命连环Call,聋的都没法忽视。
“喂。”春姐这短促而阴沉的一声“喂”无异于赤/裸裸地告知对方——敢这么骚扰我,若只为了屁大点破事,你就等着给自己收尸吧。
朗和风当然知道春姐的脾性,但这回他理直气壮,再不跟春姐求援,这日子就真的没法过了。
“春姐,”朗和风开门见山,“我要求换人。”
“换谁?”
“秋明,”朗和风说,“换个正常的来当团长。”
“没人换。”春姐想也不想道。
“春姐,您听我说,”朗和风说,“这个人来当团长,这节目真没法录,现在不是我一个人对他有意见,你问问他们三个,大家都快被逼疯了。”
“哦?”春姐突然来了点兴趣,那个软绵绵谁都能捏一把的秋明还能把朗和风这个外冷内热的小公举逼疯?如此想着,春姐不由多问了一句:“他做什么了?”
以下开启了朗和风对秋明的三万字小作文血泪控诉。
朗和风说完,满心期盼地等着春姐同仇敌忾地表态,谁知春姐扑哧笑了一声。
朗和风:“???”
“嗯,挺有意思。”春姐说。
朗和风:“……”
不是,你告诉我哪一部分属于“挺有意思”的范畴???
“先这么着吧,后续安排等我通知。”春姐说。
“春姐——”朗和风哀嚎。
“和风,”春姐的音调一秒严肃,“我知道你有很多想法,人各有志,我不勉强你,但是我们都在这个社会里打拼,契约精神总是要有的,你说是吗?”
朗和风默然。
“好聚好散,善始善终,我也就这么点要求了,你别为难我,也别为难你自己,好吧?”
“……我知道了。”朗和风说。
挂了电话,朗和风握着手机,立在原地,久久挪不开步。
春姐的暗示已经足够明显了。
他和公司签的卖身契还有半年,只要还在合约期间之内,以一个艺人的身份,放下自己的喜怒哀乐,为公司的利益去打拼,就是自己分内的工作。
而处在金字塔底层的他,他们,是没有资格谈条件的。
好聚好散,善始善终……
朗和风在心里重复这句话,笑了。嘲弄而苦涩的笑。
当初是自己选的路,哭着也要走完啊。
*****
秋明团叫苦连天的悲惨生活正式拉开了序幕。
当晚,不出费斯意外,四个人都没有按他所提的要求准点到楼下集合,费斯不急不躁,逐一单点突击,分别在练习室、房间、餐厅逮到了欧伦、雷常和田乐心,一个个提溜到了室外,唯独朗和风,由始至终都没有现身。
被费斯全程监督着跑完十公里后,三人的内心是崩溃的。
等到终于被费斯刑满释放,回到房间,三人立刻开始了在群里针对朗和风的无情鞭挞。
今早开完会后,四人就由朗和风带头建了个微信群,无它,就是为了说团长坏话。
田乐心:@朗和风
田乐心:叛徒!
田乐心:叛徒!
田乐心:@朗和风叛徒你出来!
朗和风:跑完步感觉如何
欧伦:啊?你看到了???
朗和风:全世界都看到了
朗和风:你们火了
说着,朗和风发了一张图,是从楼上往下俯拍的他们四人跑步的身影,但人物很小,在夜晚昏暗的光线下十分模糊。
一开始是一两个人看到今天大放异彩的俯卧撑小哥在楼下领着三只娃绕圈圈跑步,消息迅速地一传十十传百,不一会儿,越来越多人跑到窗边看热闹,连边临他们都忍不住从练习室里出来了。
雷常:……
雷常:@朗和风
雷常:你的良心不会痛的吗?
朗和风:(微笑表情)
朗和风:昨天你们三个一下子就把三人间抢了的时候
朗和风:良心怎么不痛?
雷常:……
欧伦:和风啊……
欧伦:你听哥一句话
朗和风:嗯?
欧伦: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朗和风:(微笑表情)
朗和风刚洗完澡,正趴在床上翘着小脚丫和隔壁三傻聊得乐不可支,房门推开了,费斯走了进来。
朗和风赶紧收起手机,扭头目带淡淡的不以为意和挑衅看向费斯,随后微微一怔,费斯满头大汗,T恤湿了大半,面色通红,呼吸还带着急促的痕迹,显然是刚做完运动回来。
陪三人跑的那十公里对费斯来说远远不够,放走三人后,他自己又做了一系列训练,直到估计身体承受能力接近极限才停止。费斯无论身处哪个部队,对属下无比严格是众所周知的,但大家也都清楚,他对属下有多严格,对自己就可能有两倍、三倍,甚至五倍、十倍的严格。不管是哪一个战场,哪一场战争,他永远身先士卒地走在最前头,为大家开路,引领大家前进。这也正是他虽令人闻风丧胆,却每每使人心悦诚服的原因。
朗和风不得不承认,他也有点意外,但这轻微的意外丝毫无法动摇他的对抗决心,春姐不管他,他就自己管自己,反正他的责任只是录好这个节目,工作以外的事情,他没有服从秋明的义务。
他已打定主意,管它什么晨练晚练,什么六点八点,明天早上,以后的每一个早上,他都要坚决捍卫自己睡懒觉的权利,谁来叫他他都不会下床。
有本事这丫把他扛下去啊。
费斯没有理会朗和风意味深长的目光,也没有对他今晚的缺席发表什么意见,一言不发地绕过他的床,拿起自己的换洗衣物就进了浴室。朗和风以一种早知如此的心情摇了摇头,世人无不欺软怕硬,看来他强硬的态度还是起了作用,好歹让这位自命不凡的团长明白,他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第二天早上他就哭了。
没错,费斯就是直接把他扛下去的。
费斯实则也算先礼后兵,先是叫他起床,他假装听不到,费斯叫了几声,无果,干脆一把掀开他的被子。朗和风当然对他这种不尊重人的行为感到极端愤怒,誓死要与他抗战到底,翻个身顽强地接着睡。
然后,费斯就动手了。
这副身体尽管不太好用,费斯的技术却都还在,加上朗和风在费斯眼里就是战斗力为负的弱鸡一枚,费斯不假思索,两手一抓,一抛,把他往肩上一扛,风风火火地就出门去了。
这天早晨,近乎整栋楼都听到了朗和风惊天地泣鬼神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惨叫声。
至此,秋明团五人,终于一个不少地首次集合在楼下。
“欧伦,田乐心,雷常,”费斯往他们面前直直一杵,目光分别掠向被他点名的三人,“你们迟到了十分钟。”
“对……对不起?”田乐心小心翼翼地回道。
“下不为例!”
“是,秋明哥!”田乐心吓得脱口而出。
“叫我团长!”
“是,团长!”
“欧伦,雷常,回答我!”
“是,团长!”
朗和风穿着睡衣,光着两脚,刺拉着一头乱发,在一旁幽怨地看着这四个傻逼。
欧伦微微转头,对着朗和风意味深长地一笑——看吧,昨晚怎么说的?报应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朗和风前所未有地感到对这个世界充满恨意,如果他有超能力,他会毫不犹豫地揽着这些人同归于尽。
朗和风叹口气,有气无力地问费斯:“你为什么非要这么执着于跑步?”
“不仅是跑步,是锻炼体能,”费斯说,“首先得有强健的体魄,才能做好其他事情。”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朗和风说。
“就是这个意思,”费斯赞赏点头,“总结得很好,看来你很有悟性。”
朗和风一个白眼翻过去,不想说话。
“十公里,开始!”费斯朝着前方气势蓬勃地一指。
三人不紧不慢地迈步。
朗和风站在原地不动。
费斯转向他,“你也跑。”
朗和风:“……”
朗和风知道他是躲不过了,他今天没有力气和费斯大战三百回合了,只好无奈道:“那你让我换身衣服行不?”
四个,不,五个少年,拉得前前后后参差不齐,以各式各样的姿态奔跑在晨光之中。
不跑不知道,真跑起来,朗和风才发觉自己像个癌症晚期、半死不活的病人,那一双平时走起路来轻盈无比的大长腿,此刻像灌了铅一样,每抬起一步,都在掏空他的身体。
还不到一半路程,他就觉得快死了。
“别停下!”费斯中途发觉朗和风远远落在了后面,掉过头来跑到他身旁,“再慢也要跑起来!”
“我……”朗和风每一个字仿佛都是从灵魂深处艰难挤出来的,“我……不……行……了……”
“不要低估你身体的潜能!”费斯依然一腔正气地喊道,“不要对自己的软弱妥协!不要输给自己!迈出这一步,你就战胜了自己!坚持!你能做到!”
朗和风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了。他跑,他跑还不行吗?求求这丫别再贴着他耳边给他灌上世纪八十年代的陈年老鸡汤了。
唉,明明是个长得洋气又可爱的年轻男人,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狗屎啊。
朗和风跑到最后,画面就变成了比他先一步跑完的欧伦、田乐心、雷常三人在路旁一边喘气一边笑得花枝乱颤地对他进行强势围观,然后费斯以龟速跟在朗和风身边,目睹着朗和风以更龟速的姿态半跑半走地蹒跚前行,还时不时以铿锵正气的鼓舞为他加油打气。
朗和风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当朗和风以生命最后的能量熬完这段十公里的路程,终于回到原点的时候,他只感到朗朗日空虚幻无边,随时随地能驾鹤西去。
朗和风整个人仰面朝天地瘫在了地上,什么偶像包袱,这会儿就是有一百个摄像头对着他,他都捡不起来了。
这时,他分明看到,遥远的高空,对,就是昨晚他和大家一起看热闹的那个地方,好像有几颗脑袋在好奇地朝下张望。
欧伦的声音自动在脑海里循环播放起来: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费斯非常人性化地让大家休息了二十分钟,然后拉起朗和风,对另三人道:“上楼。”
朗和风毫无反应,背靠在费斯身上,双目无神,宛如一件湿垮垮的破衣服。
“完了,“田乐心惊呼,“和风哥好像失去灵魂了!”
欧伦和雷常悲悯地看了看朗和风,默契地一同摇了摇头。
费斯就这样扶着朗和风上了楼。大家以为他们总算可以坐下来吃早餐了,没想到,费斯拉着他们又回到了房间。
朗和风一看到床就条件反射地想要扑上去,被费斯一把拉住,“把你被子叠好,乱七八糟,不成体统。”
朗和风:“……”
朗和风:“……你是魔鬼吗?!”
“我是团长。”费斯说着,转向那三人,“还有你们,房间收拾好。”
四人被费斯指正了一次又一次,才勉勉强强达到了费斯降了不知多少成的标准,一番折腾下来,大半个小时就过去了,五人来到餐厅时,里面已颇有些热闹。
说起来,《成团时代》这个节目选人的标准很简单,歌唱不好不要紧,舞跳不好不要紧,没什么特殊才能也不要紧,只有一点,身材和颜值必须过关。他们的定位很清晰,就是偶像路线,粉丝们首先就是奔着颜值来的。
于是,偌大的餐厅放眼望去,一道道身影,一张张面孔,全都青春洋溢,明眸皓齿,年少意气,风华灿烂,只有他们这几个,十足一群残兵败将,形容枯槁,像几具刚从地狱边缘挣扎归来的残魂散魄,引得人们频频扭头张望,窃窃议论声此起彼伏。
五人之中,唯有费斯依旧正襟危坐,汗流浃背也阻挡不了他定海神针般的气派。
朗和风颓然地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他严重感到他熬不到卖身契期满了,那之前他就会死在这个节目组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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