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冢不是网球王子

　　周二那天下了场大雨，当我赶到网球社已经迟到了。雨水顺着发梢不断滴落。我冷的不停打喷嚏。哪个不知好歹的把教学楼和体育馆建的这么远。
　　　教练又是以往那副瞪人的样子，我也早就见怪不怪了。接过社员递来的毛巾披在肩上，就等着他那句“唐恬优，绕球场跑10圈!”
　　　瞪了我好一会，我故意不理会他，只顾着擦干头发。还说和我爸是同学呢，有这样对待老同学的女儿吗？
　　“阿嚏。”不行，若不换衣服铁定会感冒。
　　　“下次别再迟到了！快去换衣服！”
　　　 “呃？”今天是什么日子？没人性的教练说了句有人性的话。
　　　可是，我的队服……
　　　门突然被踢开了，很大的声响。幸亏还没走到门边，不然肯定被拍成肉饼。
　　　我生气地朝那个人喊：“喂，门是用手敲的……”你看看你什么态度。话才说一半就堵住了喉咙，我愣在原地半天没动。
　　　这个大概1米60的初中生，不对，这里是青和高中部，初中部在北城区那边，难道他是高中生？管他呢，想不到他脾气比我还坏，尤其是他抬头那眼神，冷漠、高傲、孤僻，好像我欠他几百万似的。不过，这瞪人的眼神这么那么熟悉！
　　　“对不起。”嘿，还向我道歉。
　　　我故作生气的样子大步绕过他，天知道，我刚才都快被他那眼神吓死了。
　　　门关上的刹那，他在自我介绍：“我叫龙马，刚从日本回来……”
　　　龙马？！还是日本人！
　　　毛巾从肩头滑落，我丝毫未感觉继续往前走，心里想：“居然被小日本的眼神给吓怕了，我还是中国人么？！不行，我不甘心。”
　　　“嘿，恬优！”我转过脸，是蓝璇和左依。
　　　“叫你这么久都没反应，在想什么呢？哇，你怎么这副德性，跟落破户似的。”蓝璇说着抓起我一大把头发，扯得后脑勺生疼。
　　　“喂，疼死了。”我不满朝她吼：“我这副德性又怎么了，伞不都借你了吗？你良心被狗吃了？”
　　　蓝璇故意加大劲，疼的我哭爹喊娘。“大小姐，你抓自己的头发吧。啊，疼……”
　　　“放心，我良心一直都在。说，怎么和左学长他们走这么近？”
　　　“哎呀呀……好，我说，饶了我头发吧！”揉着头皮，这小妮子下手真狠，完全不把我当朋友看待。
　　　 左依捡起地上的毛巾递给我，一脸平静，哪像蓝璇这丫头，凶的跟头公狮子似的。“想什么事呢？”
　　　“哦，今天有个日本学生转青和来了，在网球社进修呢，有点矮，像初中生。”
　　　“日本人？叫什么名字？”左依问。
　　　“啊？我们学校转进了日本人？”蓝璇马上转移话题。还好，就是别问我舞蹈社的事。
　　　我大步朝前走去，没有一点兴趣和她们聊那个日本人。
　　　左依忙拉住我，“去哪呢？刚才齐学长把你的队服放在我们这儿。”
　　　“诶，我还想去那边拿，你们就给我送来了，够朋友。”我伸过手去拿，手背就让蓝璇“啪”的一声打红了一片，疼的我呲牙咧嘴，“你们来这到底想干嘛啊？衣服还给不给我？”
　　　“说，那转校生叫什么名字？”蓝璇质问我。
　　　什么嘛！我把头一偏，十分不乐意地回答：“不知道！”
　　　“行，那算了，我们走吧。”蓝璇拉着左依转身欲走，我在她们背后哭丧着脸，“好姐姐，把衣服没我吧。”
　　　 ……没反应
　　　“好啦，他叫龙马啦！”
　　　蓝璇、左依立刻停住脚步，同时反过脸，一脸惊喜地说：“什么？龙马！”

　　　换好队服后，蓝璇和左依死缠烂打要去室内球场看看那个转校生。没办法，只能顶着被教练罚的危险将她们带了进去。
　　　队员们早就开始练习了，我在储存柜翻了半天也没看到我的球拍，不知道弄哪去了。
　　　“唐恬优你过来。”李教练在看台上招手示意我过去。难道他发现我带人进来了？
　　　 唉！得挨骂了。
　　　“那个是新来的球员，叫龙马，和你一个年级的。”顺着教练手的指向我看到了他。哇呀呀……他手里那球拍不是我的吗？我一脸愤怒的看着教练。嘿嘿，平时对我是又吼又罚，今天我连本加利还给你！
　　　“教练，这是怎么回事，你不知道我的东西别人是不能随便动的吗？尤其是那球拍，我很介意有人碰！”嘴上是这样说，实际上一人把那球拍五马分尸我屁都不放一个。
　　　 教练刚想解释，我立马打断。你这孙子，每次骂得我心肌绞痛，我不好好训训你，那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你是怎么做教练的，把我的东西乱借给别人。他只不过是从日本来的而已，有必要用我心爱的球拍去讨好他么？”特别强调“心爱”一词！“得了，您什么都别说了，我反正是要拿回球拍的。至于要不要我亲自动手……”
　　　正愁找不到机会呢，现在刚刚好。
　　　我故意装的一脸愤怒在转过身后变成了一脸邪笑。真的很愤怒，让那小日本弄脏了我球拍。
　　　“唐恬优啊……唐恬优……”教练在背后叫我，我懒的理他。
　　　“别喊！”你姑奶奶的名字。
　　　教练八成是傻了眼，他没有像以前那样对我怒吼：唐恬优，你给我回来！如果是刘老太的话，一定会说这样的话：唐恬优，怎么说话的啊，看我不通知你妈到学校来！嘿，到学校来干嘛啊，你去我家喝茶岂不更好，顺便和我老妈叙叙旧。
　　　怎么搞的，老是把李教练和刘老太扯在一起。

　　　“喂，小屁孩，我的球拍。”我对他勾勾手，示意他完拍归唐。
　　　“哇噻，简直就是龙马啊！……”那两个人在一旁忍不住放声尖叫，口水都快留出来了。那样子……我真想冲过去掐死她们。
　　　“靠，你们安静点行吗？！”呀，来不及收嘴了。我当着全队员的面暴露了自己原本的性格，在大家眼里，我是淑女，哪有淑女讲粗话的。
　　　“我叫龙马！”靠，又是那种眼神！
　　　可我不怕，我偏偏也这么瞪你。我就不信你这1米60的个子能把我1米65的给怎样！
　　　“行，龙马小弟弟，你手里那球拍是我的。”你姑奶奶我的！
　　　 他拿起球拍瞧了瞧，万分无奈的叹了口气：“唉，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自己的技术退步了，打准一个地方总有些偏微。怪不得是你的球拍！”他用衣袖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将球拍还给我后就走出了体育馆。
　　　哇呀呀……什么叫作怪不得是你的球拍！听了这话，我感到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的在动。
　　　 蓝璇立即冲到我面前，“喂，恬优你搞什么名堂？脑子脱线了啊！”
　　　“没错。”就是脱线了又怎样。
　　　左依平静的说：“网球打的这么好真少见，果然是天才。”
　　　切，天才？我还地才呢！
　　　我不服气的反驳左依：“麻烦下次夸中国人的时候也要这么说，至于夸日本人，全国人民认为没有这个必要！”
　　　“好，不夸总行了吧。对了，《网球王子》看到第几集了？”
　　　这个嘛……“还没看。”
　　　“越前龙马总该知道是谁吧？”左依又问。
　　　“喂，你怎么把网王越前跟那小屁孩比在一起？越前是越前，他是他！”
　　　左依无奈的摇摇头说：“还真脱线了呐！你可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越前龙马是一个名字，你居然还把它拆开说。”
　　　“啊？”我慢慢醒悟过来，越前龙马是一个完整的名字。
　　　那么，他……
　　　“还不快去追！”我拔腿就往馆外跑。
　　　外面的大雨不知何时停了，阳光透过云层照耀大地，光线很强。我四处寻找龙马，不管怎么样，刚才的态度是有些不对，得先道个歉。
　　　“诶，去哪了？”蓝璇气喘吁吁的问。
　　　“找啊。”我环顾四周，也没发现人影。才多久就没看见人了。
　　　左依在操场尽头，指着卖冷饮的地方说：“别找了，龙马在那。”
　　　顺势望去，龙马果然在那。我不好意思的跑过去，把球拍往前一送，低着头说：“那个刚才……真是太对不起了！如果你没球拍就先用我的好了，我还有一个呢。”
　　　龙马正数钱给老板，他惊讶的反过脸，看着脸通红的我觉得很奇怪，动了动嘴唇没说话。
　　　“那个刚才的事你别往心里去……”
　　　龙马奇怪的眨了眨眼，还是没说话。
　　　是不接受我的道歉吗？
　　　我呆滞的站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办，这时卖冷饮的老板说话了：“同学，你是日本人么？”
　　　龙马依旧面无表情，但语气却十分坚决的回答：“不，我是中国人！”
　　　老板有些奇怪的轻轻摇头，“你长得很像日本人。”
　　　“哦。”龙马转身就走，我马上拦在他前面。我现在的心可是倍受煎熬，龙马居然说自己是中国人！
　　　“你到底要干嘛？”
　　　“5555……对不起啦，你原谅我行么？”我哭丧着脸请求原谅。
　　　……无动于衷。
　　　“那你说，只要你肯原谅我，要我干嘛都可以！”除了让我死，铁了心要赎罪。
　　　龙马低头沉默一会儿，忽然抬起头邪邪的笑着，“那就——跟我场网球吧。”
　　　“啊？打网球！”我连我拍方式有哪几种都搞不清楚，更别说打网球了。况且，打网球又不是打羽毛球，得费大量体力。
　　　“不行那算了。”龙马打开易拉罐，大口喝着果汁，留下时间给我考虑。
　　　“笨蛋，答应啊。”蓝璇朝我脑袋狠狠敲一下，痛得我眼泪在眼眶内打转转。
　　　“好啦，我答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古训我还是明白的。
　　　龙马走在我前面给我开条件：“如果你输了的话……”
　　　“怎样？还没开始比呢，你就这么肯定我会输？”我不服气的把球拍的作响，恨不得球拍不小心脱把砸到他头上去。
　　　“你闭一分钟眼思过就行了。”虽然看不到他是什么样的表情，但敢肯定他自信满满。
　　　这么简单？“真的闭眼思过就行了吗？你说话得算数！”我怕他会后悔，必须让他开个口头证明。
　　　“那当然！”

　　　走到露天场地，我握球拍的手不停冒汗，拿纸反复擦也无济于事。
　　　“我说你接的到球吗？”左依看我紧张的样子也能知道结果会如何。
　　　“别小看我，只要打过来的不是铅球我就有本事接住！”我冲她仰起下巴，表示极度不满。什么朋友嘛，不给鼓励就算了，还对我进行语言打击。
　　　蓝璇在旁“啧啧”个不停，“好，恬优，我挺你。”
　　　“谢谢。”我感动的热泪盈眶，呜……这才叫朋友啊！
　　　“但是我想去龙马那边当啦啦队，他打球的动作超帅！我超喜欢。不过你放心，我打内心是支持你这边的。”
　　　哎呀……我咬牙切齿盯着蓝璇，这丫头说话一点都不人道。还说挺我这边，简直就是对我精神的间接毁灭。
　　　“好，都滚你们的龙马那去吧，别站在我的地盘上，不然我逮谁咬谁！滚！”我给她们一人一记白眼。我一点都不生气，只是冲动到想杀人而已。
　　　龙马进入球场的时候根本没正面看我一眼，连手都没握就准备开打，还说什么速战速决。看到他这样我更是鼻孔朝天。行，那就看谁更拽！然后裁判也进来了，哇呀呀，是李教练，龙马怎么叫他来计分！我欲哭无泪，前会儿在室内球场还问他怎么做教练来着，这回他一定比铁面无私更铁面无私了。
　　　猜球拍上下我输了，我将球拍往地上狠狠敲了几下，这球拍果然跟我不亲。
　　“欸，是T。”龙母指着顶端的字母说道。
　　　我异样的看着他说：“当然是T啦，不然刻你名字上去啊？”

　　　“第一场，龙马发球。”
　　　发吧，尽管放马过来。我接——
　　　“15比0”
　　　咦，我还没反应过来，这个球什么时候从我左边飞出去了。
　　　“喂，龙马弟弟，打球别太用力，听见没？”别看他个头有点矮，爆发力却相当惊人。我不满地朝他喊：“知道你网球厉害，可我才刚入的门。”
　　　第二个球我瞄准时机准备反攻，球拍刚举到肩上，网球就在我前面不远落下了，我兴奋的跑过去接。可网球着地弹起来大概10公分的样子就落到地上不动了。我握拍的手停在右肩许久未动，因为我看傻了。
　　　发的什么球啊？这是哪种网球技术，怎么没听教练提过。发过来的球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没触网也能自己缓冲，真神了。是我在做梦还是这球没弹性？
　　　“30比0”
　　　“知道啦！”叫什么叫。本小姐正疑惑呢！
　　　我捡起地上的球使劲捏，是普通的球。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诶，很奇特吧？这种球技叫驱动球，我还没练到家。如果按平常的力道发球，落地弹跳的高度不会高于5公分。你刚才若早0.3秒钟到球前，尽量压低球拍，利用切短球回击就能过网了。切短球顾名思义就是用球拍向下切球，以放短球的形式打出去。至于驱动球的原理跟你说你也听不懂。”龙马将球拍扛在肩上，说的网球技术我完全没弄明白。什么驱动球，谁起的名字，真奇怪！
　　　“哇噻，龙马好棒哦，龙马加油，龙马加油……”蓝璇一个人在场外喊得格外卖力，而左依与之相比倒是安静不少。
　　　“吵死啦，闭嘴！”我手做喇叭状，对着声音的源头河东狮吼。
　　　赛场马上就安静下来了，甚至可以听见风刮过的声音。
　　　我努力平静内心情绪，这个龙马真不好对付。
　　　“你到底会不会打球啊？”他的表情认真而且严肃，即使面对根本不会网球的我也照样很认真的打。
　　　……
　　　 ……
　　　几场下来我连球都没碰到过，东跑西跑得大汗淋漓。
　　　“龙马看招。”我球拍一挥，网球挺悠闲的过去了，在那段时间内对手完全可以做好准备。龙马轻轻一挥拍，网球顺着他手腕力道朝我飞来，而且还是打反边。我左手根本没有力量回击。
　　　“喂，龙马，你看过谁是用左手打球的，简直就是在欺负我。”我嘟着嘴不满的嚷道。
　　　“我可以打给你看。”龙马把球拍瞬间就换到左手，“不过可别后悔。”
　　　“呼。”风刮的更大了，吹干了汗水，让我觉得有点冷。这小子，对自己左手这么有自信。
　　　“40比0”
　　　唉，千万别再输球了，一个都没接到呐。
　　　龙马这次发球是跳起来的，球速快的可怕，几乎再0.1秒就从我耳边“嗖”的飞过。我惊愕，那球比火箭还快！
　　　“4比0，龙马领先。换场。”
　　　我走到他面前求情：“龙马呵，您打球悠着点行吗？我知道您厉害，我对您ORZ还不行么？”说了又有什么用呢？这小子还是照常打，而我的球拍除了发球没再碰球，结果不用说也知道会怎样。
　　　唉，输了，彻底败北了！！！

　　　龙马把球拍反置在背后走到我前面，我双眼一直在地上扫，就是不想看到他得意的样子。
　　　“地上没有洞。”
　　　“不要你管！”
　　　 沉寂了会儿，龙马靠近些，突然扯到如果我输了的惩罚，“你不会赖掉吧？”
　　　 “我是那种人吗？我现在就可以闭眼思过了。”说着就闭上眼睛，反正又不是很严厉的惩罚，思过有什么难的。
　　　“现在不用，留着以后。”龙马转身走出球场，我则站在那发呆。
　　　什么叫做“留着以后”？这小子想搞什么鬼？
　　　蓝璇和左依跑到我身边问：“你们说什么呢？龙马接受道歉了吗？”
　　　对了，差点忘了，他还没说原谅我呢。
　　　“喂，龙马等等，你原谅我先前不礼貌的行为了吗？”我在他身后大声问。
　　　龙马反过脸露出淡淡的笑容，“你说呢？你是我在这第一个认识的——朋友。”啊？朋友！我没听错吧？
　　　“嗯，不过……”他说话突然停了一下。
　　　“不过什么？”
　　　“MaDaMaDaDeNe。”

　　　夕阳西下，薄弱的金色阳光照在地面上呈现出令人眩晕的光线，看着龙马离去的背影眼光深长。他是怎样一个少年？那句日语让我意识到一个从小在日本长大的孩子竟然还会说——母语。算是母语吧，就凭他对冷饮老板说的那句话：“不，我是中国人！”
　　　不管是越前龙马还是龙马，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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