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实习女记者

作者:知了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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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儿


      顾锦看着眼眶微红的忠伯,用力耸了耸鼻子,平定好心内翻涌的情绪 ,抬抬手臂示意,语气软软的,“忠伯,您看这还有孩子呢,我错了,我保证,以后再不会了,我会好好的?大家都好好的,好吗?”
      忠伯到底停下了手。
      叹了口气,颤巍着向一旁的柜台走去,顿了顿,又回头哀伤的望着顾锦,“娘子,虽然忠伯只是一个下人,本不该有资格教训你什么,可我到底看了你十三年啊,看着你从一个小奶娃长成一个大姑娘,你要是出了什么事,让我怎么向九泉之下的老爷夫人交代,你这是在挖忠伯的心呐!”
      宝丫也在一旁低低哭了起来。怀中的小人儿看忠伯没有再动手,他似是也感受到了此刻的氛围,乖乖的趴着不动了。
      顾锦看看忠伯,再看看宝丫,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干脆红着眼睛瞅着忠伯委屈的小声道:“忠伯,我饿了…”
      温软委屈的样子,简直疼到忠伯心里,还能怎么办呢,错也认了,保证也做了,到底是他疼了多年的孩子呀,怎么舍得让孩子再受委屈呢,看着眼前的顾锦,就是有再大的气再大的怨也生不出来了。
      他一叹,抬衣袖擦擦自己的眼睛,让宝丫快去做饭,又自引着顾锦进了内堂,期间本想接过小人儿,奈何小人儿一脸抗拒的给他留了个坚定的后背。
      从感动中回过神来的顾锦见此顿时毫不客气的大笑。
      顾家书坊是店面住宅一手抓,只在中间隔了一道门,自顾老爹夫妇双双去世后,忠伯便住到这道门旁边的小屋子里,想着给当时惶惶的两个小丫头带来点安全感,可惜顾锦娘完全没体会到,都扑向那齐学耀了。
      内里的结构就跟现代的四合院一样,值得一提的是,除了住屋外,入门左边还有印书的作坊,院子中间则用青竹搭着拱形的葡萄架,上面正爬满了绿油油的叶子,垂着大串大串饱满晶莹的紫葡萄,葡萄架下有圆圆的石桌,围着几张小巧光滑的石凳,四周还种着几棵桂树,如今正值花期。
      顾锦在石凳上坐定,心中满意极了,要是在满是星星的夜晚,坐在院子里,一手执酒壶,一手摘葡萄,嘴里是口齿留香,余味悠长,鼻尖是花香袭人,墨香缭绕,这样的日子就是给个神仙当也不换啊…
      见她盯着葡萄架一脸神往的样子,忠伯感叹:“这葡萄今年成熟得晚,倒像是专门等着娘子你回来般,往年你可是最爱吃了”。
      顾锦笑笑,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忠伯又逗她怀里的小人儿:“叫声爷爷,给摘葡萄吃好不好啊。”
      然而小人儿半点面子不给,一声不吭,只悄悄斜着眼睛瞄一眼不远处垂下来的紫色果子,咽了咽口水。
      顾锦看见,掌心不断摩挲着,心中软成一片。
      忠伯自然还是给小孩摘了葡萄放在石桌上,顾锦一边给小孩剥葡萄吃,一边和忠伯说些闲话,直到怀中的小孩好似没有动静了,她低头瞧去,发现孩子竟然睡着了,还微微打起了小呼。
      她笑了笑,这才和忠伯将话题转到了这个孩子身上,听忠伯说了孩子的生活情况,顾锦眉头深深蹙起,才知道真他妈不是普通的糟心!
      小孩儿自出生后便没有爹疼,李秀娘一弱质女流,能给的关爱实在有限,又介于寡妇门前是非多的心理,十分胆小怕事,平日只将孩子拘在家中,她出门的时候,只要时间不长,也是一把大锁把人锁在屋里。
      那晚,李秀娘遇害,顾锦娘一夜未归,着急的宝丫和忠伯去找齐学耀,他只闪烁着眼神,直道不知,二人无奈,便想着报官,刚到县衙门口,就遇到上了正要出门查案的沈翼翎和王威,才惊闻顾锦娘竟杀了人,下了大牢,宝丫和忠伯当即着慌的直呼冤枉,待沈翼翎将各方情况完全了解,又陪同二人去看望了顾锦娘后,已是午时将过,忽听得宝丫惊呼一声:李寡妇家里还有个儿子!
      四人这才匆匆往李氏家赶,王威撬了门锁,推开大门,就见一个三岁小孩半躺在不远的地上先是惊喜再是惊惧地望着他们,显然这小孩竟一直躺在门后等自己母亲归来,见此情景,连王威这个二五八粗的汉子都红了眼,遑论其他人了,忠伯更是直呼作孽。
      在后面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都是宝丫和忠伯抽空去照看孩子,但有顾锦娘的事悬着,又难免有些力不从心。
      小孩儿说什么都不肯离开自己家,起先是一整天坐在门后面期盼的望着,始终没见着他要等的人,才敢小心的拉开大门,坐在门边张望着街上。邻居看着小孩,还奇道这李寡妇终于舍得把自己的宝贝疙瘩放出来了。
      直到几日后,官府张榜,众人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又见这小孩伶仃,祖父家也不曾来人,私下里这是个没人要的孩子便传开了,甚至有无知的孩童拿此取乐。三岁稚子还不知生死,只一日日期盼落空,觉得娘亲不要他了,被生人欺负,也不懂反抗,心中难过,更不知表达。
      顾锦叹了口气,怜惜的摸摸小孩的头,就“能否领养孩子”的问题与忠伯展开了深入的探讨,最后一致得出结论:能!必须能!!但是忠伯希望是他认这孩子作干孙子,而顾锦想起小孩儿那一声“娘”,暂时没有答应,只说再看。
      午饭是摆在院子里的,小孩已经在顾锦的怀里小睡过一会儿了,吃饭时还是搂着顾锦不肯撒手,顾锦没办法,只得端着碗一口饭一口菜的先将小孩儿喂饱了,她这才有时间匆匆吃完饭,端着和蔼的微笑,准备与孩子来一次深层次的交流。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
      “阿姨告诉你啊,好孩子是不能总让大人抱的。”
      “…”
      “你怎么不说话呢,再不说话我可走了哟”
      “娘…”
      第一次深度交流以顾锦将小孩搂得更紧遗憾结束。
      鼻尖又闻到了熟悉的小臭味,哎呀!进门光高兴了,忘了这还是个小脏娃,顾锦拍着脑门直呼自己心真大,忙一面让宝丫打水,一面又让忠伯去小孩家里取几套衣物来。
      就在这院子里摆个大木盆,顾锦让小孩闭着眼,先抱着他让宝丫给细细洗了头发,好说歹说,才把小孩给放进了盆里。小孩儿的肉好似都长在了脸上和手上,身上就剩皮包着骨头,看着十分瘦弱。
      顾锦和宝丫蹲下身围着小孩儿泼水笑闹,又仔细的擦了香胰子,直把个小身子搓得满身泡泡还不算完。顾锦更是把泡泡捧在手上,作势要往小孩脸上抹,小孩儿便缩着身子直躲,肉嘟嘟的脸上闪过一丝羞涩的笑。
      见此情景她才终于大松了口气,这孩子实在是安静的太过分,就怕是这些天的遭遇给留下了阴影,看现在这萌萌的反应,她不由心中庆幸,还好还好!
      小孩洗完澡穿上干净的衣服,站在院子里任由她打量,虽然衣服还是小破小破的,可她还是瞅着孩子合不拢嘴。
      被热气蒸蕴的粉嫩嫩的脸颊,嘟嘟的小嘴,圆溜溜的大眼睛,这小孩儿要是搁现代上个妈妈去哪儿什么的,绝对收获一大帮姐姐阿姨粉啊!
      不过…该给孩子做几身新衣裳了,她捏着下巴,小破衣裳还是有丢丢影响气质的。
      下午,忠伯留在店铺守门,顾锦抱着小孩儿,带着宝丫去了街上的成衣铺,铺子里还有两位微胖的中年妇女。
      顾锦在店里四处看了看,上手摸了摸,觉得这里衣服种类齐全,颜色样式都还不错,心下满意,果断的释放了了女人的天性——购物!
      在店老板的推荐下给小孩儿选了一身宝蓝色带暗花小袍,一身天青色对襟小衫,又拿了三套贴身的里衣里裤,两双可爱的绣着虎头的小棉鞋。转头瞧见还有布匹出售,想了想,虽然自己不会针线,但是宝丫会啊!本着宁杀错不放过的精神,当下又大手一挥豪迈的将那宝蓝色带暗花的布料带了一匹。
      宝丫全程张着嘴看着自家娘子眼冒红光,一脸激凸的跟着笑得眼睛只剩一条缝的衣铺老板转来转去,下巴都要惊掉了,娘子,说好的矜持呢,一月不见,怎地如此生猛!…唉,看来大牢果然是去不得…
      小孩儿被自家娘亲扯来扯去的试衣服,试鞋子,店铺老板一个劲在旁边夸,“哎呀,这衣服小公子穿着真是玉雪可爱,好!” “哎呀,这鞋子真像为小公子量身定做般,好!”。
      他小心瞅一眼自己看不见的手和漏出来的脚后跟…娘亲,快带我走,这里有骗子!
      等到店铺老板包好了东西,殷勤地将三人送出了店门口。
      这时,两名妇人凑在一起撇着嘴脸开始叽喳了,
      “哎,看见没?这都带出来买衣服了,我说的没错吧,你还不相信!”
      “不会吧,这顾锦娘真要养孩子?本来就是个孤女,还带个累赘,这以后还想不想嫁人了!”
      “嘁,谁知道呢?不过听说她和那齐学耀可是不清不楚的,说不定人家就是想要为情郎赎罪呢,不然能有这好心?”
      “哎呀,呵呵,说不定还真是,走,走,我们快回去告诉李二嫂!”
      一转身:“…”
      顾锦抱着小孩儿倚着门框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的二人,“哎,我就是回来拿条腰带,没打扰您二位吧,继续,继续啊,愣着干嘛。”
      二妇人一脸讪讪,不好开口,屋里一时陷入了尴尬。
      拿了老板给包好的腰带,顾锦转身走了两步,想了想,似是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于是回过头去,冲二人露齿一笑,“二位大婶,别担心,嫁谁也不会嫁到您家啊。”说完便踱着步子悠然离开。
      二位妇人一脸被抓包的尴尬,对视一眼一时间倒是都没有开口说话,忽然她们似是想起什么,一齐将质问的眼神射向了店铺老板…
      老板躲闪着钻到了柜台后,心内却在咆哮:关我什么事,是那小娘子眼神太吓人了好吗!
      大街上,宝丫提着大包小包跟在顾锦身后,皱着眉头犹自忿忿不平,“太过分了,这什么人呐,娘子您刚拦着我干嘛。”
      顾锦挑眉,笑了一声,“不拦着你让你跟他们吵架吗?这种架有什么好吵的,难道让她们说两句你家娘子就能少块肉了,她们高兴就好。”
      宝丫显然不能理解自家娘子的豁达,一脸纠结地道:“可是,可是她们败坏娘子的名声啊!”
      顾锦闻言更加不在意,只对着小丫头语重心长的教育:“宝丫啊,你还小,要是以后有男子仅凭这种虚名来评定你,那一定是嫁不得的。”
      说完见小丫头拧着脑袋还是一副想不明白的样子,又接着补充,“好奇心人皆有之嘛,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流言虽可畏,但总有人是心有明镜石的,这才是真正了解你,对你好的人,懂吗?再说了,世上的事,好的,坏的,自己的,他人的,你还能管得住长在别人身上的嘴吗?”
      “可是,可是她们说的是娘子你呀,我还是气不过!”
      “哟呵,你这小丫头还挺唯心,你才是我重要的人,她们不喜欢我有什么关系,你喜欢我就可以了,你家娘子又不是金元宝,还能指着人人都喜欢不成。”
      身为八卦资深人士,顾锦早就被现代社会的大染缸侵染成铜墙铁骨,百毒不侵了,你说人,人说你,谁往心里去谁是傻子,人,活着不就是图个痛快吗,爱咋咋地吧。
      很多时候,只要不触及原则性问题,都是可以一笑置之的,这一点,她向来做的很好。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宝丫看着顾锦,有些感叹,“娘子回来后变了好多,说话都让人琢磨半天。”
      顾锦:“…”心虚的望天。
      “娘子,唯心是什么意思?”
      顾锦:“呃…哎,那边有糖葫芦,小人儿,我们去买糖葫芦吃好不好!”…落荒而逃。
      毕竟不是所有问题都能一笑置之的,索性还有走为上计。

      晚上饭罢,顾锦哄着小孩儿睡觉,小孩儿眼睛迷迷瞪瞪的还不忘拉着顾锦的手,“娘,我叫宝儿,…你不要离开我,好吗?”
      顾锦微讶,原来这孩子还记得她白天的那句玩笑之语,宝儿…真是个惹人疼的孩子…
      她轻柔的摸摸孩子的脸蛋,只觉心都要化了,“好,宝儿真乖,快睡吧,阿…娘一定不离开你,娘就在这里给你讲故事听好不好。”
      “好。”
      “从前啊,有一只小鸭子…”
      这是顾锦第一次郑重对这孩子承诺一个母亲的身份,她觉得很新奇,也很…任重道远。
      小宝儿听着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围绕,感受着身上有人轻轻的打着拍子,这是他第一次觉得心里有暖烘烘的东西流过,他知道这个人不是自己的亲娘,可是她会笑着抚摸自己的头,会耐心的陪着自己讲好听的故事,更会在亲娘不要自己的时候毫不迟疑的把自己抱回了家。
      以前的娘…以前的娘也很好,他总是在一边呆呆的看她做着总也做不完的针线,然后在她出门的时候傻傻地扒着门缝往外瞧,可是…她还是不回来了,哪怕看着门缝外有孩子高兴地围着大人要饴糖,有温柔的母亲抱着哭闹的小儿无奈轻哄,他明明都很听话的啊…
      为什么,为什么街上有那么多走来走去的人,却没有一个人…愿意要他呢。
      为什么,为什么这些哥哥姐姐要笑他,欺负他…他明明…就很想和他们一起玩啊。
      只有一个人愿意坐在他的身边,娘…温柔的,愿意抱住他的,娘…包子真好吃,好吃…小宝儿还是没能抵住困意,在回想好吃的包子时,砸吧着嘴沉沉的睡了过去。
      顾锦怜惜的为他盖上了被子,然后…一出房门就直冲冲往浴房跑,嘴里直唤,“哎呀,快,宝丫,水准备好没,一个月没洗澡了啊,我的天,这是要长虱子的节奏呀!”
      “娘子,节奏是什么?”宝丫将试水温的手拿出来,瞪大眼睛求知的瞅着顾锦。
      顾锦:“…”重点错了好吗,姑娘!。
      为顾锦解衣时,宝丫皱了皱眉,“娘子,这里衣还有个囚字呢,多不吉利啊,还是烧了好,”顿了顿,又摇头“不好,还是找个地方扔了吧”。
      顾锦哪管宝丫那纠结无比的小表情,嘴里直哼哼着跨坐进了浴桶里,温热的水流瞬间漫至肩膀,她只觉得全身的毛孔一下子张开了,一股舒服的暖意蔓延开来。
      忍不住舒服的长叹一声,闭上眼睛将头靠在浴桶边缘,只觉得现在已经连脚趾头都不想再动一下了。
      为碍眼的囚衣想到了圆满的解决办法,宝丫站在顾锦身后,一边轻柔地为她揉着头发,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话。
      “娘子,那齐郎…呸,齐学耀可真不是个东西,亏得咱们以前对他那般好,你出事后,忠伯好几次都差点跪着求他了,这种人渣落得这个下场就是活该,怪不得以前忠伯老是不喜欢他。”说着似是想起什么,她偏头小心瞧了眼顾锦,见她神情没什么变化才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
      娘子肯定不喜欢听这个,说点什么好呢,哎!
      宝丫眼睛一亮,连语气都兴奋起来,“不过,咱们县令大人可是个天大的好官呢,娘子这次有惊无险可全靠县令大人,不过有一点不好,娘子今日回来,竟然没人告诉我们一声!”
      说到这,她有点小懊恼,忽然发现心里高大的县令大人有个小瑕疵,正不知该不该埋怨呢。
      县令大人?顾锦脑海里浮现一道挺拔俊朗的身影,笑了一声,调侃道:“哦?县令大人做什么天大的好事了,能得到我们宝丫这么高的评价?”
      实是在顾锦看来,为民雪冤,这应该只是一个官员的分内之事而已。
      “咦,娘子你不知道吗?”宝丫歪着头有点疑惑,县令大人没告诉娘子?不过小丫头很快将疑惑抛开,夸张的连比带划将县令大人如何刑场巧设计,如何对顾锦娘名节费心维护吧啦吧啦地说了出来。
      顾锦听着听着睁开了眼,水汽下的目光有些看不真切,缥缈的注视着某个地方,忽然,唇角翘起…难怪,今天没听见那二位大婶说自己入狱的事,原来,竟是不知吗?
      如此说来…真是个好官呢,不仅长得好看,还是个…善良的县令大人。
      人,总是会对维护自己的人产生好感,顾锦,当然也不例外。
      翌日早上,顾锦一睁眼便看见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眼巴巴盯着自己瞧,她当即绽开一个大大的微笑,搂着小宝儿的脸“吧唧”一声印了道口水印子,“早安,小宝贝!”
      小宝儿羞涩的把小脸儿往被子里藏了藏,一会儿,又慢慢钻出来学着她的样子,撅着红嘟嘟的小嘴儿轻轻的印在她的脸上,“早安…娘。”
      哎呀,怎么会有这样可爱的孩子呢,顾锦一腔满满的柔情都快溢出来,欢喜的搂紧孩子,听着院子里宝丫和忠伯的脚步声,真是个美好的早晨!
      …早安,世界。
      然而用过早饭后,顾锦却很惆怅,趴在院里石桌上支着脑袋叹气。
      这是为什么啊,她明明是一有为青年,现在居然沦落到和小宝儿一样的待遇!顾锦跟学着她的样子也支着脑袋趴在石桌上的小宝儿大眼瞪小眼。
      小宝儿穿着新衣,哪里还看得出半点小脏孩的模样,可能是承袭了他那早逝爹爹的优良基因,整个人看上去活脱脱就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少爷模样,今早上衣服刚上小宝儿身的时候,顾锦双眼亮晶晶的愣是抱着人孩子转了好几个圈,直到宝丫进来为她梳洗才算完。
      可是这也挡不住她此时心中的郁卒啊…
      忠伯在前门看店,宝丫在洗衣服,关键是他们还都有志一同的不让她帮忙!难道让她以后都跟顾锦娘一样散散步,绣绣花吗?…想到那个场景,顾锦心内一颤:不要啊!我会长胖的!
      “唉…”
      “…唉”
      “嘿,你个小人儿叹什么气啊。”顾锦瞬间乐了。
      “因为…娘叹了。”小宝儿羞涩的小声说道。
      “哎,乖宝,这个可不能学,以后跟娘学好的,这个就不要了,咱们一起把它丢掉好不好?”顾锦赶紧纠正错误,她现在是这孩子的母亲,坚决必须起好带头作用。
      “好。”
      “哎,真乖!”顾锦伸手捏了捏肉嘟嘟的小脸蛋,顺嘴问道:“宝儿,你以前在家怎么玩呀?”
      小宝儿想了想,认真的回答:“在家里看街上有许多哥哥姐姐在玩啊,可好看了。”
      顾锦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随即想起忠伯说的话,心里猛地有些不是滋味,看着这个眼巴巴望着她的小孩,小心翼翼的讨她欢心,顾锦突然站起来,说道:“走,娘带你出去玩,认识认识咱们的街坊邻居!”
      躲门缝里有什么好瞧的,娘带你正大光明去瞧!
      …去哪儿?小宝儿不知道,不过他很顺从的站起身,只要跟着这个人,去哪里都好。
      …顾锦站在外堂与内院的门前,觉得自己好像冲动了。
      去…肯定是要去的,可是准备点什么见面礼好呢?
      顾锦左手抚着下巴,右手牵着孩子,想得很认真。
      只是平常走动,不能太贵重,可第一次带宝儿和大家见面,也不好太随便。这一时间她竟然想不出什么合适的来。
      正思索着,鼻尖忽然袭来一阵桂花香,灵感乍现,哎,有了…独特的吃食不就可以了,这个时节吃着凉面,喝着酸梅汤,岂不正好?
      低头瞧见小宝儿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正疑惑地望着她,一把将小宝儿抱起,在他额上响亮的“吧唧”一下,“宝啊,咱们商量个事呗,娘要做点东西,你再等等,好不好,娘会很快很快的。”
      “好”虽然不知道很快很快是多快,但他可是很听话很听话的。
      “我儿子真乖,你就在这里玩,娘给你摘葡萄吃。”顾锦放下小宝儿,又摘了葡萄洗干净放在小凳上,细细叮嘱后,这才放开了嗓子去找宝丫了。
      “宝丫,快来,你家娘子在县衙大牢里琢磨出了新吃食,咱们一起来实践下!”
      “宝丫,昨日咱们在街上买的乌梅和山楂你给放哪了?”
      “宝丫,家里糖快没了啊!”
      “宝丫,快来摘桂花啊!”
      “宝丫…”
      此时的宝丫,望着天空长叹一声,默默放下手中正在洗的衣服,“哎…来了!”
      大牢果然去不得,不过忠伯私下里和她说了,娘子经历生死,性格有了变化,他们不能在娘子面前提起什么,免得娘子再想起伤心事来。
      现在这样的娘子…嗯,也很好。
      厨房里一阵兵荒马乱的捣鼓,做出来的东西味道还挺不错,酸梅汤用大盆装着,吊在井里镇过,顾锦还贴心的调好了凉面的拌料,一并放在了食篮里。
      作为家中年纪最小的孩子,小宝儿率先试吃,顾锦看着他默不作声吃得头也不抬的样子,有些抽疼,感觉自己的责任愈发重大起来。
      那便一步一步慢慢来吧。
      顾家书坊对面是打铁匠张家,顾锦娘的记忆中,张家人性子都很好,张叔和张婶是一对老夫妻,平日里总是笑眯眯的,街坊邻居有什么要帮忙的,他们总是第一个上。
      夫妻俩有一子一女,儿子张铁柱憨厚老实,已经继承了他爹的衣钵,是张家铁铺的中坚力量,娶了妻子陈氏,是个泼辣爽利的妇人。女儿张晓月,是顾锦娘的手帕交,和顾锦娘年纪相仿,面容清秀,是个很沉稳的姑娘。
      张晓月曾多次劝诫顾锦娘齐学耀并非值得托付终生之人,顾锦娘听烦了还和张家姑娘生出了嫌隙。
      最重要的一点是张家铁铺有一大胖小子,六岁年纪,是张铁柱之子,大名张东升,小名虎子,是张家的小金蛋,也是欺负宝儿那群熊孩子的头儿,顾锦决定将他拿下,以保证她家宝贝以后在这条街上可以为所欲……咳,是好好生活。
      “呀!是锦娘呀,快进来呀,站外面做什么。”张婶看见提着食篮,牵着孩子的顾锦,视线在小宝儿身上顿了一下,很快移开,热情的招呼着。
      顾锦笑着跟张婶问了好,牵着小宝儿的手跟着她向后院去,听着她边走边喊,“晓月啊,快出来,锦娘来了!”
      话音方落地 ,“吱呀”一声右厢房一道门被人猛地拉开了。
      张晓月站在门边看到刚进院子的顾锦,神色惊喜,旋即想到什么,收回已经迈出的一只脚,恰好对上顾锦的视线,忽地有些紧张。
      顾锦也紧张,这可是本尊最亲密的朋友,她万一漏了馅怎么办?
      张婶一脸莫名的看着两个不说话默默对视的人,觉得有些怪异,倒也没有多想,笑着说道:“锦娘可是许久没来了,晓月你还愣着做什么?”
      “我来了,晓月,”顾锦率先开口,“我来让你挠我痒痒。”她知道这是俩姑娘小时候闹别扭的解决办法。
      时光好似回到了许久以前。
      “晓月晓月…”
      “你别生气,我再也不弄乱你的绣线了…”
      “我让你挠我痒痒好吧,你笑笑嘛…”
      张晓月忍不住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来,几个月来压在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被搬开,看着院子里那个冲自己笑得明媚的少女,如释重负…
      一开始她是气顾锦娘的,她们从小一起长大,可顾锦娘却为了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齐学耀扬言要与她断了往来!
      可是后来,眼见着顾锦娘越陷越深,又似乎真的打定主意不再与她往来,她又止不住的担心,担心她被齐学耀伤害,还有,她并不想失去这个好朋友。
      现在这样,真的很好…
      张晓月迈开步子朝着顾锦走去,“来了,来了,都多大人了还这么不着调。”
      张晓月将顾锦迎到了厅堂里,张婶,张大嫂陈氏和张家的小金蛋都在一旁。
      张家小金蛋看着顾锦手中牵着的精致小孩儿,圆溜溜的眼中盛满了好奇,“顾姨姨,这是谁呀?”
      “虎子,要叫弟弟。”张大嫂在旁说道。
      虎子扑闪着一双大眼睛,他几时冒出来这么个漂亮弟弟了?
      顾锦眨了眨眼,有些使坏,“这是顾姨姨的孩子啊,虎子这么快就忘了,昨日我还见你欺负弟弟呢。”
      怎么可能!
      “我才不会欺负弟弟!”虎子涨着脸说道,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话虽如此,小脑子里还是飞快转动着,想着昨日自己都做了什么事。
      他昨日只见过顾姨姨一次呀,还缠着要了几个肉包子呢,可是他什么时候欺负弟弟了呀?他明明就只被二胖叫着欺负了一个没有爹娘的小叫花,难道…不会吧!
      虎子猛地想明白了什么,露出一脸“这不可能”的表情,瞪圆了一双虎眼睛,“蹬蹬蹬”迈着小短腿跑到小宝儿面前,想要掰着他的脸仔细瞧瞧。
      小宝儿早就认出了这个带头欺负他的孩子,见虎子朝着他跑来,往顾锦身后藏了藏。
      顾锦感受到宝儿的不安,将他抱了起来,隔绝了虎子的魔掌,“虎子想起来了吗?昨日你和其他小孩欺负弟弟,弟弟现在很怕你呢。”
      “你这小子,是不是又干什么坏事了!”张大嫂见状,在一旁大嗓门吼了一句。
      “惨了!”虎子在心里哀嚎,要是小叫花是弟弟,他又要被娘亲打屁股了,可是…虎子看着眼前这个穿着精致的小孩,小小的脑袋里怎么也无法将眼前漂亮的弟弟同昨日那个脏兮兮的小叫花联系在一起。
      “虎子,你欺负弟弟了,是不是要向弟弟道歉呢?”张晓月很了解她家侄子的尿性,想到宝儿之前的情况,顾锦说的什么她也能猜出个大概。
      “虎子,奶奶对你说过欺负人是不对的,快向弟弟道歉!”
      虎子到底只是个小孩子,听大家都在责备他,连最疼他的奶奶也不帮他说话,嘴角一撇,大声哭了起来。
      “你这孩子,做错事还说不得了!”张大嫂嘴上责备着,却是连忙大步上前将虎子拉到一边去,蹲下身与虎子小声说着话,听内容半是教育半是安慰。
      顾锦也低声哄怀里的宝儿,抚摸着宝儿的小脑袋,语调温柔的说道:“宝儿别怕,虎子是哥哥啊,以后哥哥都不会再欺负你了,你可以和哥哥一起玩,你不是最喜欢了吗?”
      “娘,哥哥会和我玩吗?”宝儿在顾锦怀里拱了拱脑袋,语调有些闷闷的。
      “当然会,我的宝儿这么可爱。”
      小宝儿羞涩的笑了笑,忍不住看了眼一旁已经止住哭声的虎子。
      张晓月看着这一幕,不由叹了口气,“你已经决定好了吗?”
      顾锦愣了愣,随即冲她笑了笑,“当然 。”
      “这个孩子不是非你不可的,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张晓月想要劝劝,又想到什么,神情有些黯然,“我说服不了你,你总是这么固执。”
      “晓月你别这样,”顾锦抱着小宝儿走到张晓月面前,“你看,这孩子这么可爱,这是我的福气才对。”
      张晓月对上小宝儿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小孩子有些腼腆,怯怯的叫了声,“张姨姨~”软软糯糯的腔调,张晓月怔了怔,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动作温柔。
      这时,虎子不好意思的蹭了过来,仰着头扯了扯宝儿垂下的裤脚,宝儿好奇的低下头,对上虎子的视线,虎子快速而小声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宝儿眼睛亮了亮,虎子立马豪气的拍着自己的小胸脯大声保证:“弟弟别怕,爹爹说我是男子汉,弟弟你比我小,我以后会保护你的!”想了想,又喜滋滋的补充了一句,“以后你就要叫我哥哥了~”
      小宝儿觉得眼前这一幕很新奇,小声的试探了一句,“哥哥?”
      “哎!”虎子立刻咧着嘴大声应了。
      小宝儿眼睛更亮了,顾锦见状,将他放在地上,虎子立马牵住了新鲜出炉的漂亮弟弟的小手,笑的见牙不见眼。
      此行目的完成,顾锦也很高兴,招呼着众人尝尝她的手艺,新鲜的吃食大大博得了虎子小朋友的好感,愈发觉得这弟弟认得果真不错!
      张家的女人们对这种吃食表现出了浓浓的兴趣,拉着她一番探讨,顾锦将做凉面的步骤一一讲来,女人们讨论着厨下的事总是热情高涨,厅堂里不时传出几声笑语,宝儿抬头看了看他娘,又放心的和他刚上任的虎子哥哥玩去了。
      小孩子的情谊总是发展得特别快,等到顾锦牵着宝儿要回家时,虎子还依依不舍的拉着宝儿另一只手直说道:“宝儿弟弟,你一定要快点来找我玩。”
      他喜欢这个漂亮又安静的弟弟。
      “虎子哥哥,我会的,你要等我。”宝儿也用力拉了下虎子的手郑重承诺。
      俩小孩“执手相看泪眼”的模样看得大人们忍俊不禁,这些孩子们啊,不过是一个街宽的距离而已。
      可是,谁又能说这不是孩子们的珍贵之处呢?充满稚气的语言又何尝不是一种情感的坦率?
      宝儿很高兴,顾锦看得出来,直到坐到自家院子里,他的小脸还是红扑扑的。顾锦也看得高兴,一时起了逗弄心思,假装失意道:“唉,宝儿现在有虎子哥哥了,是不是就不要娘了?”
      哪知宝儿听了,小脸却一下子白了,猛扑到她身上紧紧抱住她,“我要,我要娘!我不要虎子哥哥了!娘,你别离开我~” 颤颤的哭腔听起来委屈极了,甚至最后带着几分乞求。
      顾锦有些愕然,她没想到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就引起小宝儿这么大的反应,她有种一巴掌拍死自己的冲动,小孩儿没有安全感,瞎开什么玩笑!
      连忙一把抱起小宝儿,轻轻拍哄,“宝儿乖,娘就是和你开个玩笑,你不要怕,娘不离开你,虎子哥哥也陪你好不好,大家都不离开你。”
      “嗯”宝儿趴在顾锦怀里闷闷应着,听声音有些沙哑。
      顾锦心疼的抱着他在院子里踱步,许久,小孩的情绪才稳定下来。
      真是个敏感的孩子…
      顾家左邻是做油墨生意的,有一家油墨坊,顾家书坊所需要的油墨便是出自这里,当家人和顾家爹爹一般年纪,为人颇有几分精明,与顾家爹爹交情也不错,顾锦娘唤他一声杨叔。
      虽然顾家爹爹不在了,书坊总要继续开下去,顾锦想了想,业务往来的关系还是要好好维护一下的,便让忠伯也带了一份凉面和酸梅汤送去。
      “锦娘,你快看,这是什么?”人未到声先至,忠伯朝着顾锦举起手上的东西。
      顾锦刚准备仔细研究下自家的店铺,就听见忠伯兴奋的声音传来,循声望去,眼睛顿时亮了 ,“小狗!”几步奔至门边,“哪来的?”
      “杨老板家的狗生了一窝小狗崽,他给我抱了一只,说让我替他谢谢你呢!”忠伯已经进了店里,语气很兴奋,他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养只狗呢?
      “快,让我抱抱!”顾锦从忠伯手中接过小狗,这是只白毛黑斑小奶狗,小眼睛湿漉漉的,小黑鼻头还一动一动的,“真可爱!”
      顾锦喜欢狗,除了可爱,还因为它们忠诚。
      “娘…”软糯糯的声音响起。
      顾锦低头去瞧,小宝儿扒着她的衣服正眼巴巴地望着,“宝儿也喜欢小狗吗?”顾锦蹲下身轻轻地将小狗放进宝儿怀里。
      “喜欢!”小宝儿小心翼翼抱着,眼睛闪闪发着光,纯真的笑脸霎时漾开。
      “那宝儿给小狗想个名字好不好?叫什么呢?”顾锦看着宝儿鼓励的说道。
      “嗯?”小宝儿起先有些疑惑,随即歪着头认真的想了想,“叫小鱼可以吗?”他期盼的看着顾锦。
      “小…鱼?”这是个什么逻辑?“宝儿能告诉娘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吗?”
      “因为…宝儿以前家里有只小红鱼,后来它死了,宝儿很想它,这个名字不好吗?”宝儿看了顾锦一眼,小心试探着问:“那…叫小红?”
      顾锦:“…不,挺好的,小鱼挺好的,以后这只小狗就叫小鱼了!”
      宝儿瞬间绽放了笑容,他看看顾锦,又看看小鱼,眼睛似乎能迸出光来。
      当天中午,忠伯便用木头为小鱼在二门旁建了一个窝,至此,顾家正式迎来了新成员——小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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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努力更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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