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实习女记者

　　京兆府衙，大堂之内，森森威严，却因烛火摇曳，忽明忽暗，显出了几分诡谲之气。
　　“司马睿回来了？”钱同随意的靠坐在公案后，看着底下的下属问道。
　　“是，刚才巡街的人来报，称亲眼所见。”下属恭敬回禀。
　　钱同忽地嗤笑一声，“听说他去东阳县见沈翼翎了，可笑，就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难道还能翻出什么花来不成！”
　　下属赔笑道：“那是自然，这东阳县说来还是大人您的地盘呢，谁不知道钱家乃是东阳首富，又是当朝辅政大臣周大人的姻亲，沈翼翎一个小小的县令，自然是不敢造次的。”
　　钱同冷冷的睨他一眼，下属被吓得打了个冷颤，低着头不敢再出声。
　　“齐学耀判刑的公文今日才送达本官案头，看来沈翼翎是一点面子也没给本官留下啊。”钱同盯着桌上的公文凉凉的说道。
　　下属正犹豫着该不该接话，就听他又哈哈大笑起来，“不过本官宽宏大量，还能和他一个小小县令计较不成，这齐学耀说来也是自作自受，本官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帮他一把，却不成想这人做事这么不干脆，连弄死个人都拖拖拉拉的，哪及本官…”说到这声音忽然没了，正仔细听着的下属忽然感觉头顶一股巨大的压力传来，他抬眼偷瞧，瞬时惊出一身冷汗，身体本能的软下去，伏跪在地。
　　钱同收回威慑的目光，挥退下属，看着下属踉踉跄跄险些栽倒在地的滑稽样，露出嘲讽的笑来。
　　东阳县顾家，
　　“娘子，该歇了。”宝丫对坐在榻上，就着小桌，在灯下疾笔写着什么的顾锦提醒道。
　　顾锦哦了一声，“你先去歇着吧，我这还没完。”
　　宝丫见状，只得上前挑了挑烛心，让屋子里更亮堂些，之后便无奈退下了。
　　从哄着晖宝睡下后就一直在写，到底写什么呀……
　　顾锦自然是在写自己的小说，她不讲，是因为不好意思，总要把成品拿出来才有底气吧，不然，就凭以前顾锦娘的性格，还不知忠伯他们心里会怎么想呢。
　　“唔”不知过了多久，埋首桌案的顾锦忽然放下手中的炭笔，舒服的伸了个懒腰，炭笔？是让宝丫去找的炭削成的细长条，手捏的地方还用布条裹着，不怕弄脏手。
　　看着已经短去不少的炭笔她有些惊叹，脑子里初略算了算时间，她写了得有四个多小时了吧，怪不得这一放松下来就觉得浑身难受，只能怪这故事写得太顺手，她一面捶着有些发麻的膝盖，一面想着她写的小说。
　　关于该写个什么样的故事，她思考了许久，想到之前顾锦娘和李秀娘的遭遇，时下的话本对文人墨客，士族才子有种盲目的推崇，里面的男主角全是有钱有权有学识还长得帅的人，并且对每个遇到的女子都温柔多情，最关键的是哪怕始乱终弃也能得到书中女子们的原谅，还个个心甘情愿为他们韶华空付，痴等到老，以她这个现代人的眼光看来，书中的男主角们全是实打实的渣男啊。她就不信看这种小说的女子们真的没有什么想法，就算没有，那也是书中还没将女子逼至绝境，所以她打算来个狠的。
　　她写的小说中，男主角石彬也是出身大户，长得帅还文采绝伦，当然也风流多情，成日里不是受这个朋友邀参加诗会，便是受那个朋友请参加酒宴，总之就是空有一腹学问不干正事的主，后来娶了门当户对的妻子婉娘，夫妻二人也算琴瑟和鸣了一段时间。
　　可男主角性奢侈，好享受，很快便重新投入到他成婚前花天酒地的生活中去了，及至后来，他进京赶考，才算重新认识了一番新天地，京城里更繁华，高屋华衣目不暇接，花街柳巷纸醉金迷，男主角便彻底沉浸在京城的极致享受中，再也不愿回老家那方寸之地了。
　　后来金銮殿上，诗词歌赋信手拈来，圣上钦点他为头名状元，还赐婚公主成了人人羡慕的驸马。
　　他享受着这种人人恭维的生活，越发觉得以前的日子哪里配得上他这样的经天纬地之才，立即修书回家让父母替他休了结发妻子，父母知他即将迎娶公主，也是喜不自胜，当即毫无理由休书一封让婉娘回了娘家，可怜婉娘克己勤免，在家孝顺公婆，打理家务，却在身怀有孕之时被婆家无情驱赶，她回了娘家，家人却嫌她出嫁女败坏了门风，冷言冷语不肯收留。
　　婉娘走投无路最终决定挺着肚子去京城找她那无情的丈夫要个说法，途中摔下悬崖，山匪劫道，疾病缠身，也都有惊无险的挺了过来，当到得京城正好遇上驸马大婚之日，她看见高头大马上的夫君却因为差役推挠近不得身，只得含泪痛哭而回。
　　后来一次偶然，她终于见到自己昔日的丈夫，痛哭着质问，丈夫当时温声哄着，只说圣上赐婚逼不得已，将她安抚住了，后来石彬回去左思右想，不能让公主知道他成过婚，索性把心一横下了杀手，当晚便遣人将睡梦中的婉娘连同她腹中已经成型的胎儿残忍杀害，还将尸体抛到了乱葬岗。
　　幸而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一位叫王汉的衙役偶然间发现了横死的婉娘，她的眼睛居然是睁着的。
　　王汉一惊，立即禀告了他的顶头上司京城府尹包青天，此人额头上天生有个太阳疤痕，又极为正义，几番细查下来，查明了真相，拿人却遭公主阻挠，他大怒之下拿出先皇御赐的尚方宝刀将石彬就地正法在了公主府。
　　圣上得知后也是极为愤怒，下旨将这石彬老家也一并抄查，涉案人员均判处流刑，婉娘家人也遭到了当地百姓的痛斥，最后灰溜溜的举家迁移。
　　顾锦觉得这个故事中的婉娘就像当初的顾锦娘和李秀娘一样，识人不清还一味被迷惑，最后都付出了性命的代价，小说卖得好与不好先不计较，她也算是借这个故事给像婉娘一样的女人提个醒，毕竟，这个时代对女人本就有诸多的不公，要是自己还不清醒，那日子得糟成什么样啊！
　　她打了个呵欠，起身上床 ，很快便进入了梦乡，可能是觉得有事干踏实了下来，嘴角还带着浅浅的微笑。

　　顾锦觉得自己在古代的日子才是真正的安定下来了，有关心她的家人，有县令大人这样的朋友，最重要的是她有了工作。这几日，她白日大多在看店，晚上给晖宝讲故事，等他睡着后才腾出时间写自己的小说。
　　忠伯？忠伯非要一意孤行的去盛京转转，看看时下新出的话本，因为顾家书坊已经很久没有新鲜的话本了，《我来带你看天下》还没印出来不说，忠伯心里不免担忧，万一要是卖不好总还能留个后路。
　　第五日晌午饭刚过，忠伯一身风尘仆仆的回来了，脸上精神奕奕，背上背着的包袱看起来比去时膨胀了不少。
　　顾锦对那些所谓的时兴话本心有戚戚，但好歹是老人家为了这个家费心费力，她也不好泼冷水，几步上前接过忠伯手中的包袱，还得跟着附和，“哇，忠伯你带回来这么多啊，这下咱们书坊不用愁了。”
　　于是忠伯捋着胡须脸上笑容更大了，“是啊，我去了老爷以前常去的书坊，他们说这都是在盛京最受追捧的话本，我便索性全买了回来。”
　　“这些咱们都要刻印吗，会不会太多了。”顾锦随意掂了掂说道。
　　忠伯愣了愣，他倒是忘了这个问题，以往的雕版都是老爷亲自刻印的，如今老爷不在，他还要去找专门的刻版师傅，这么多话本却是麻烦。
　　但是忠伯很快想开了，笑着说道，“没事，娘子眼光好，选一些出来也行，我明日便去找人刻印。”
　　印刷是个大问题，要一版一版的刻，费时间费人力费物力不说，关键是要是以后有新书又要重新雕刻，这种工作量大且不讨好的印刷方式，对顾锦在古代的光辉大业是大大的不利。
　　她想到了活字印刷，可以一劳永逸，但她却不太敢提出来，现在整个时代都是雕版印刷，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闺阁小娘子这么提出来不是徒惹忠伯怀疑吗，所以她这几日一直在思考要怎样提出来才不会显得那么突兀，而现下正是一个好时机。
　　她在心内盘算着，开口说道：“可是这么些有趣的故事不印出来多可惜，还是忠伯您这么辛辛苦苦的大老远拿回来的，”她假装叹了口气，“其实…”
　　忠伯见她面色为难，吞吞吐吐的，立刻心中一紧，“其实什么？”
　　难道他出门又有那泼皮前来闹事了？不应该啊，李二狗不是被抓进县衙了吗，他还亲自去看他被打了板子的！
　　顾锦轻吸口气，定定看着他：“昨日晚上，我梦见爹爹了。”
　　老爷？！
　　顾锦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将活版印刷的方法推到了顾家爹爹的身上，不管忠伯还一副惊吓过度的表情，兀自说着她昨晚上的梦…
　　爹爹说不忍看我们辛苦…
　　这是一种新的印刷方式…
　　是这样的…
　　顾锦站在柜台边一面说着一面用手指画着，怎样做字模，怎样做底盘，又怎样排版，需要什么样的药剂，一一详细的说着。
　　末了，她晃着手，“忠伯，忠伯？”看着忠伯直愣愣的眼睛，这下真叹了口气，看，还是吓傻了吧。
　　她准备让这个老人自行消化这种明显瞎掰而他又不得不信的鬼神显灵之事，给他留下点私人空间。
　　“妙，妙啊！”正转身的顾锦被这突然拔高的赞叹声吓了一跳，愕然看去，忠伯他老人家哪里吓傻了，分明是高兴傻了！
　　眼前的老者激动的双手抚掌，满面发红双目发光，盯着顾锦方才用手指画画的地方，舍不得移开半分，还一个劲儿叹道，“真是妙呀！”
　　顾锦：…好吧，她真是小看了古人的工作热情，术业有专攻，看来忠伯虽然年纪大了，对他的事业领域还是秉持着敏而好学，学而不怠的艰苦奋斗精神的。
　　激凸的忠伯醒过神来，双眼发亮的兴奋道，“妙，妙，我这便去好好研究一番，早日做出来，莫要辜负老爷的一番心意才是。”还没等顾锦反应，忠伯便将大包袱往背上一甩，大踏步往后院去了。
　　顾锦愣愣看着忠伯一把年纪风风火火的背影，半晌却又忍不住笑出来。
　　什么啊？
　　她还思虑了好久，就怕吓到他，现在看来，该受惊的其实是自己吧…
　　古人对鬼神的接受能力都这般强大吗？多问一句也不曾，就不觉得奇怪吗？
　　顾锦忍不住好笑的摇了摇头。
　　其实，她不知道，顾家爹爹在世之时就及其宠爱顾锦娘，要是他留下顾锦娘孤身一人梦也不托一个，忠伯老人家才觉得是大大的奇怪呢。
　　忠伯走了，顾锦站在柜台后一面想着自己小说接下来的情节安排，一面等着客人光顾，忽听得有脚步声响起，她反射性的摆出职业微笑，抬眼就道：“欢迎光临。”
　　门口站着一位穿着朴素的妇人…
　　看样子也不像是来买书的，顾锦有些疑惑，还是主动上前询问，“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总不会又是来推销小说的吧？
　　很快她便明白了，妇人从身旁扯出一位少年，神情有些郑重，“这位娘子，我儿前几日带回十两银子，说是您家书坊所给，可是真的？”
　　被扯过来的少年脸色顿时红了，看了眼微微错愕的顾锦，神情尴尬，对妇人说道：“娘，我给您解释多少遍了，您怎么就不信呢。”
　　这少年不是前几日才来过的原玉吗？
　　顾锦瞬间便猜到七八分，大概是母子俩一样的质朴秉性，嫌钱太多了吧。
　　这场面对原玉就有些尴尬了…
　　顾锦不动声色的为他解围，扶过妇人扯着原玉的那只手，解释道：“大娘，是真的，原玉写的话本我们看过，十两我还怕他嫌少呢。”
　　妇人被顾锦扶着一路进了书坊坐下，闻言才终于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那就好，那就好…”
　　一面拍着原玉的手安抚，“你也别怪娘，若是平日，娘是万万不会多想什么，可是遇到我这不争气的身体…”原母叹了口气，“总归我是要亲自证实了，这心啊，才会踏实。”
　　原玉看着原母有些发黄的脸色，心下微酸，“是儿子没用，让娘跟着操心。”如果他稍微有能耐一些，他娘也不会因为十两银子便反复难安，就怕他铤而走险，将将能起身便一定要让他带着来这书坊一趟。
　　原母慈爱的笑了，“说什么傻话，哪个为娘的不操孩子的心，我儿已经很好，我知道。”
　　这话说的倒是深得顾锦的心，她看着这对母子不由微微的笑。
　　原来，原玉家贫，一直是靠着母亲为别人浆洗衣裳，或者做些针线活来维持生计，前些日子，原母忽然大病起来，来势汹汹，又不见好，请了大夫来瞧只说是感了风寒，吃了药也迟迟不见效，原玉急着要将母亲带到大医馆瞧病，母亲打死不从，只说无事，但原玉知道是因为母亲担心家中银钱不够，这才彻夜不休的写了话本出来卖，也幸的是遇到了顾锦，他回家便强制将原母带去瞧病，原母一个劲儿追问他哪来的银钱，原玉据实以告，可原母却始终放不下心，不相信一个话本能卖到这么多钱，就怕原玉为了她的病昧了良心，等瞧了病，吃了药，病情稍有好转便非要亲自过来问个明白，求个心安。
　　顾锦对原玉这少年顿时好感倍增，明明家里急需用钱，还能保持不贪不昧的纯良之心，真是好孩子呀好孩子。
　　“大娘放心，您养了个好儿子，原玉这孩子有孝心有本事，日后您可是有福了。”顾锦对夸儿子这事可谓是得心应手信手拈来。
　　“是娘子善心才是，”原母看着顾锦，感激的说道：“娘子对我家大恩，否则我真怕原玉这孩子情急之下做了错事，到时我就是去阴曹地府也没有颜面面对原家的列主列宗啊。”
　　“那大娘现在尽可放心了，这孩子让您教养的极好。”
　　“哎，也没办法，这孩子爹去的早…”
　　……
　　可能是顾锦给人的感觉太过可靠，原母一直没发现她们的对话有什么问题，原玉却在一旁听个耳根通红，这样的对话不是应该发生在他娘与邻居的婶婶当中吗，这顾家娘子也不过和他差不多大吧，这种长辈对小辈的关爱口吻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然而另两位正聊得投缘的人显然没注意到这个问题，原母更是打开了话匣子。
　　“原玉从小懂事，怕我劳累，别的孩子都贪玩，就只有他争着抢着要给我干活…”
　　“大冬天的手泡裂了，悄悄躲着不让我知道…”
　　“他爹临死最大的心愿就是让他读书，这孩子也争气…”
　　“这次学馆出事了，也不知还要多久他才能重新上学…”
　　学馆？
　　原来，原玉之前一直是在育贤学馆上学的，育贤学馆是东阳县首富钱多大老爷出资所建，旨在让那些办不起族学的平常百姓家上学，学馆里分开蒙班和授业班，原玉便是上的授业班，学费昂贵，大多数普通人家只是让家中孩子开蒙识字就好，所以授业班人数并不多。
　　原玉虽然家贫，可是他的父亲生前曾是县衙文书，对知识极为看重，原玉母亲虽不识字，却因为亡夫遗愿，哪怕省吃俭用也要让原玉继续上学，期间原玉抗争过，被原母狠下心收拾了一顿。
　　授业班的老师便是齐学耀，自从他被抓后，一直没有新的老师上任，学子们才不得不在家里耽搁下来，这一等也不知到底要等到何时。
　　也许你会说这什么破学校，这么不负责任。
　　可是没办法，这个时代的寒门学子并不能受到过多的重视，那么最重要的问题来了，这个时代没有科举，是的，没有科举入仕之说！选拔人才还是实行的九品中正制。
　　而中正官多多少少与世家大族有所牵连，一般寒门学子若是没人举荐，想要出头，又岂是一个难字了得。
　　顾锦还记得与县令大人聊到这个话题时，当时县令大人感慨着说了一句：寒门学子，苦读数载，不若世家之子，醉生梦死。
　　顾锦在心里暗暗佩服原母的坚韧，为了儿子，她选择了一条荆棘且很难看见希望的路。
　　目送原家母子二人相互扶持着走远，看见晖宝在大街对面的张家门前向她挥手，手中举着用长树条编织的头环，上边点缀着嫩黄的小野花，头环看起来很粗糙，甚至连形状也不规则，可是看着晖宝举着头环一脸兴奋的向她跑来，顾锦却笑弯了一双眼…
　　“娘，今日张姨姨编了一个头环，戴在头上好看…”
　　“娘，张姨姨说可以教我…”
　　“娘，等我学会了，我就给你编一个，肯定更好看…”
　　对于印刷这件事情，忠伯表现出了浓浓的求知欲，晚间饭罢，他又拉着顾锦一通询问，顾锦无法，只得画好了活字印刷的图样，让忠伯拿下去仔细研究了。
　　她这才能好好坐在屋里写自己的小说，晖宝也在她旁边，这几日，晖宝看着顾锦写字，不知怎的，表现出了浓浓的好奇以及跃跃欲试的期待，顾锦想着，便打算为他开蒙，虽然顾锦也心疼他还是个未满四岁的孩子，可是架不住人孩子自己愿意呀。
　　孩子太小，送学馆她也不放心，便索性吩咐宝丫去买了字帖来，又从店里寻了本三字经，她好歹也算是高材生一名，教个小孩子写写字念念书还是可以的吧。
　　现在母子俩就各占一方，互不干扰，顾锦写她的小说，晖宝摹他的字帖。顾锦抽空瞧了一眼，对面的晖宝一脸认真，眉毛拧的紧紧的，拿笔的姿势也是严格按照顾锦教他那样，小身板挺得直直的，如果忽略他写出来的墨团团的话，看上去倒颇有几分唬人的架势。
　　怕孩子太累，忍不住关心了一句，“晖宝，要是太累就少练一会儿，早点休息。”结果只得到晖宝两个字，“嗯”和“好”，连头也没抬。
　　她已经被打入冷宫了吗？她在孩子那的地位竟然输给了几个墨团团！
　　顾锦既是欣慰又是心塞的默默埋头，她还是写自己的小说吧。
　　站在院子里的宝丫也很心塞，看看娘子屋里灯火通明，她方才进去瞧了，晖宝和娘子都在挑灯夜战，很是认真的样子。再远望一眼忠伯屋里，也是亮堂堂的，她刚才看见忠伯从娘子那拿了什么东西，很是兴奋，现在恐怕也是要彻夜研究了。
　　可是她呢，居然没什么事做！
　　难道这个家里就她一个废人吗？宝丫有些惊恐的想到这个问题，她已经堕落到连小鱼也不如了吗？她看着正蹲在小木房外的小鱼，小小的狗脸上能看出一脸警惕的表情。
　　宝丫赶紧摇头将这个惊悚的想法驱逐出境，她也要证明自己是个有用的人，于是，她拿着针线框雄赳赳气昂昂去了顾锦屋里，在边上给家里人做新衣服，小丫头瞬间高兴了，瞧她的用处多大。至于为什么去顾锦屋里，宝丫表示，节约是她一直坚持的美德。
　　今夜，整个顾家院子里安详宁静，屋内的人忙碌而和谐。

　　“顾娘子，我、我来…上班？”原玉一大早站在顾家书坊门口，看着屋内正在说话的二人，有些局促的开口。上班？昨日顾娘子好似就是这般说的。
　　顾锦正跟忠伯讨论字模的问题，制作的字模起码要字迹好看吧，忠伯不考虑，他认字是跟顾家爹爹学的，写的只能说勉强能看。顾锦的字倒是不错，就是太秀气了些，并不适合用作刊物发行，正考虑着要不要出门去请人呢。
　　“原玉？”顾锦看着大早上出现在这里的人，有些惊讶，“你怎么今日就来了，不是说让你等大娘的身体彻底好了再来吗？”
　　昨日原母非要让原玉在书坊帮忙，顾锦想想，也就同意了，原母说的是不要工钱，就做个跑腿的，可是给不给工钱，可是顾锦说了算。
　　原玉只是笑了笑，“我娘…身体恢复的不错，顾娘子，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顾锦只是略想想便明白了，原母是位坚强的女性，更是位以身作则的母亲…
　　既然来了，断没有再让人回去的道理，“当然有，你来的正好。”顾锦说道。
　　他们是见过原玉的字的，一手正楷漂亮极了，这不正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递枕头的好事吗。
　　忠伯当即兴奋的迎上去，将他往里面拉，“原玉啊，你来了，正好正好，来，好孩子，忠伯给你说个事。”
　　忠伯拉着原玉说了一通，又扯着他一起去了对面张家铁铺，可怜原玉刚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被勤勉的忠伯拉进了工作的漩涡中。
　　顾锦和忠伯商量过，考虑到成本以及性能的多方面问题，选用了胶泥活字，用铁盘作为排版的底托，所以忠伯现在就兴致勃勃的去找张家大哥商量制作铁盘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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