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坏心思

　　“瞎说什么。”周成玉黑着一张脸。
　　小云问错话，灰溜溜自觉跑去切蛋糕。
　　另一人，大大方方，但不十分在意，仿佛这就是极其普通的一句话。

　　为了等周澜，饭菜都凉了，周成玉热好饭，顺便给吴迅也盛了一碗。他倒是端端正正坐着，小小的四角饭桌几乎放不下他那双长腿，憋屈的很，缩在一边。
　　周成玉看着，切了蛋糕，一人分了一块。
　　吴迅接过那块小巧精致粉嫩的蛋糕，视线顺着往她脸上去，提着嘴角，貌似心情很好。
　　“笑什么？”
　　吴迅摸摸嘴角：“我笑了？”
　　周成玉停住动作看看他：“笑没笑还不知道。”
　　吴迅收了嘴角，眼里还是止不住的笑意，懒洋洋地看着一桌子热热闹闹的人。

　　周澜在书包里翻找许久，掏出一样东西，幸好打架的时候没把书包当武器甩出去。那是个小礼盒，粉色，扎着彩带，包装很好，郑重递给周成玉。
　　“什么东西？”周成玉接过拆开，里头躺着一支白色小管，上面一串英文。
　　周澜说：“姐，这是护手霜，你每天沾水都不戴手套，下次记得用它抹抹。”
　　周成玉好笑：“我干活多不方便啊，磨完这个手上黏糊糊的……”
　　周澜说：“这个不会，你尽管用，都不知道讲究，你看你手糙成那样。”哪里像个女孩子，天天大宝随便脸上糊。
　　周成玉说：“嫌我难看？”
　　周澜笑嘻嘻的：“我姐好看，谁都比不上，但你天生丽质也不能这么糟蹋。”
　　她虽然嘴上不饶人，但翘起的嘴角，明显昭示着她的喜欢，拿着管子看个不停。
　　周澜说：“你试试，味道很好。”
　　周成玉就挤了一点出来，轻轻抹在手上。
　　吴迅的眼睛顿时就离不开那双手。
　　那双手，跟周成玉白净的脸差太多了，又红又糙，还有冻疮，关节皲裂，指腹都是茧子，几乎不像女人的手。
　　谁的手不是十指如葱白，光洁白嫩。
　　吴迅脸上笑意立马就敛了：“你手怎么回事？”
　　膏体凉凉的，抹在手上是很舒服。周成玉眼睛带着笑意，心里都是对周澜的偏爱，几乎要连晚上事情都不计较了，也没去注意吴迅，随口道：“没怎么，干活的手都这样。”
　　吴迅好半晌没说话。

　　周成玉转过来，才发现他脸色很不好看，眼睛死死盯着她的手。
　　周成玉放下手，“我手……吓到你了？”
　　又看看自己的手：“啊，是挺不好看的……”
　　“不会。”吴迅打断她，抬眼看她，那眼眶里情绪叫人辨不清，“疼吗？”
　　周成玉停顿了下，答道：“这有什么疼的。”
　　吴迅仍是不说话。
　　周成玉笑笑：“都这么过来的，”她以为吴迅是为她的奔波操劳心疼，不在意说：“多大点事，谢谢你了。”
　　桌上一众人都看着他，张乔憨厚笑笑，小云转着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有点好奇，周澜抓过周成玉的手，帮她搓着活血：“我姐姐我会心疼的，谢谢你了大老板。”
　　吴迅这才敛了神色，深深看了那手一眼，道：“你很不容易。”
　　周成玉摆摆手，怪不好意思：“没什么。”

　　吴迅问：“有酒吗？”
　　周澜问：“做什么？”
　　张桥拉开后面柜子，拿出来几瓶啤酒。吴迅接过来在桌角轻轻一磕，挑开瓶盖倒了几杯：“我敬你，很不容易，生日快乐。”
　　周成玉也拿了啤酒喝了一口，脸上带着红，真诚道：“谢谢。”
　　这么几日，她对这个人的看法一再转变，从持有成见到解开误会再到现在，这个人至少不会是坏人。怪不得人总说不要轻易去看待一个人，这样容易失了公正。
　　吴迅一口闷掉一整杯，喉结滚动，面色不变，让周成玉睁大了眼。
　　他也没有多待，把空间留给他们熟悉的人，喝完就要告辞。周成玉起身，“我送你出去吧。”
　　吴迅一杯酒下肚，眼睛都要亮上几分，周澜坐在座位子看他姐跟着人身后出去。

　　夜风微凉，冻得人起鸡皮疙瘩。他站在车旁，让周成玉进屋去。
　　“你可以吗？”她迟疑，“这是酒驾吧？”
　　吴迅笑：“没关系，就在街头，一段路而已。”
　　周成玉还是觉得不妥：“要不你还是叫人来接你吧。”
　　吴迅低头看她吹得发红的脸颊，视线没移开，伸手进上衣口袋掏东西。周成玉见他抠抠摸摸，拿出来个东西。握着拳，在她眼前展开。
　　那是一个坠子，红得滴血，系着一根红丝线，映着夜色，晶莹透亮。
　　吴迅说：“我也不知道今天是你生日，身上就带了这么个玩意儿，送你当礼物吧。”
　　周成玉拒绝：“我不要。”
　　吴迅有点迷惑，被她这么干脆拒绝，问：“为什么？”

　　周成玉说：“这东西一看就很值钱，太贵重了，我们又不是什么太熟悉的关系……我要不起。”
　　吴迅笑出声，道：“拿来。”
　　“什么？周成玉眨眨眼睛。
　　“手机。”
　　她不明其意，还是拿了出来。
　　吴迅输入自己号码，存上姓名，然后给自己打了电话，也存好周成玉的名字。然后把坠子递给她：“这下可以收了吧。”
　　周成玉哭笑不得，这是个什么逻辑：“存个号码就收，我的号码没这么值钱。”
　　吴迅拿着坠子说：“这个不值钱的，我古玩市场淘的，是个假货，觉得好看买的。”
　　不值钱她也不能要。
　　吴迅抓了她的手，霸道地把东西塞她手上：“交换了号码就证明是朋友了，朋友间送个不值钱的玩意儿怎么就不能收了？”
　　她愣了愣。“不……”

　　吴迅转身要走,摆摆手：“我走了。”
　　周成玉还是觉得不大好：“真的不值钱吗？”
　　“嗯，百来块，不信你问老袁去，他识货，一眼看出这是个假货，不过你到时别说我送你的，我怕被骂抠门。”吴迅回头看她，笑了下。
　　他眼睛很亮，眉峰挺拔，不算很帅，但让人觉得靠谱。
　　周成玉移开眼，勉强收下：“那行吧。”
　　吴迅笑着跟她招手，倒退这走了两步：“那，下次再见。”
　　周成玉看看旁边没动的车：“你不开车啦？”
　　吴迅大喊：“不开了，我散步回去，顺便消消食。”

　　周成玉看他跌跌撞撞倒退的模样，也笑了，发丝在夜风中扬起：“那你明天记得让人来开，别堵着我做生意。””
　　“好。”
　　十月份的晚上，风已经是带着寒意的，但吴迅觉得奇怪，他竟觉得十分暖。

　　周成玉返身进了屋子，再闹了一会儿，张桥跟小云才离开。
　　人走了屋子也安静下来，周成玉弯着眼角收拾，嘴里哼哼，要唱出小曲。周澜趴在门框上，看他姐把碗筷搬进厨房准备洗碗。
　　周澜问：“姐，你今天心情很好？”
　　周成玉开热水，拧洗洁精：“我今天不心情好，我还准备哪天心情好啊。”
　　周澜嘟囔：“别因为别的就好……”
　　“什么？”

　　“没什么。”周澜百无聊赖，盯着他姐看。周成玉其实是好看的，以前再不注重，也没这么对待过自己，怎么可能呢？谁不是豆蔻年华爱美的小姑娘，能容忍自己这么不讲究下去。
　　周澜抿着唇，她是为谁，不用说也知道。
　　周澜觉得心口发涩，他想说，姐你别这么辛苦，过得去就可以。可他又凭什么说，哪里来的资本说。
　　周成玉半天没听周澜声音，停了动作回头，见周澜耷拉着脑袋，恹恹的。“怎么了？没精打采的，有心事？”
　　周澜忙说：“没有。”
　　周成玉不洗碗了，回头看他好一会儿，迟疑道：“周澜，你晚上……”
　　“我没事，真的，姐你不用担心我。”
　　周澜眼神没落她身上。
　　他有心事。
　　周成玉也不知道自己什么心思，觉得好像再没有人需要依靠她一样，有种空落落的感觉。但总是这样的，幼鸟会有长大的一天，即便长姐如母，他也不会一直需要她。
　　周成玉走过去，摸了摸周澜的脑袋：“行吧，你说没事就没事，姐相信你可以解决。”
　　周澜闷闷道：“嗯。”

　　还有谁需要她？
　　周成玉对着油烟机发了会儿呆，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找个伴了？不然怎么觉得容易寂寞？

　　这边某人还不知道周成玉思量的事，他才刚刚踏出第一步，交了朋友，对方转身地托人帮她打听对象。
　　周成玉觉得这张老脸热得可以煎蛋了。
　　钱如慧简直吃惊得不行：“阿玉，你……”
　　周成玉臊得很：“那个，要不当你没说，我就是心血来潮……”
　　也不知道昨晚怎么就撞了脑子了。
　　“别啊！”钱如慧出了院，惦记周成玉终身大事，立马拉住要走的人，“这事包在我身上，我保证给你找一个品貌兼具的好人家。”
　　周成玉越来越听不下去，转身要走：“不然……还是算了。”
　　“哎？玉儿？玉儿——”

　　……
　　吴迅一早上起来让人去给他开了车回来，还没想好理由如何把人约出来，就被陆培英一个电话打爆。
　　“吴迅，你丫是不是以为开了家小酒楼就以为自己是霸道总裁了，你他妈还敢爽约？”
　　吴迅知道昨晚自己不对，陪着笑：“昨天真有事，今天我请你，随便挑地方，成不？”
　　陆培英呵呵冷笑：“要是就老子我也懒得理你了，你是不知道昨晚还约了旁人吧？”
　　“谁？”
　　“华慈老板。”
　　“……”吴迅：“你不早说。”
　　陆培英也骂：“敢情老子就不值钱是吧！”
　　吴迅“帮我重新约。”
　　“我不，老子生气了。”陆培英道。
　　吴迅笑：“那你摆在金翠阁的那幅画就别想拿回去了。”
　　“你他妈……吴迅！别动我宝贝！等着——”
　　吴迅挂了电话，揉了揉太阳最后也顾不上手机号那个名正言顺存上去的号码，捞了外套出门，找陆培英去。

《循循诱之》
铁汉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