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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朱武离开树林,回到了朝露殿,立刻去找九祸,问她觉得有没有觉得赦生近日来有何不对。
九祸正在处理教务,见他皱着眉似有难事,开口便问赦生,却顾左右而言他不肯说清,放下手中事物怒道,“你要说便说,不说也罢,赦生如何我未看出,倒是看出你天天无事,赦生若有什么毛病异端,也是因你的罪过!”
朱武被九祸一骂,反倒觉得爱妻说的有理,又见她近来因自己重伤而劳神多事,便不再多言一个人去了别处。
巧的是自从那天以后,他再未遇到过师兄弟二人,既然起了心思,便忍不住一直有意无意的观察着周边动静,只是不管如何留心巡查,或是故意搜找,都连一根头发也看不见了。
找来找去,不经意间竟走到一处多年不曾来过的地方。
自二十年前,萧中剑与那人先后不辞而别,后山这条禁道便被他下令封闭至今,自己也未曾踏足过半步。
当年他决意忘记前尘一切,从此只留于异度繁花中,再不问江湖世事,若不是九祸一心惦念中原,便是连封云山一战也可避免的。
只是他今日走到此处,往事忽然犹如灰土一般被激起,若不敞开天窗吹个干净,是不能罢休了。
他才走了不远,便察觉出不对来。
这条密道原被无数巨石所堵塞,异度山又鲜少有异教徒来往,教内门规森严,从无人来犯,可今日一看,竟发现那些巨石被人用掌风震出了一个豁口,难免好奇想到,此间被封,不过是为断绝自己一些陈年旧事,又没什么珍奇宝藏。
说起来,与这里有关的人和事,不过是……
难道?!
朱武想到此,忽然间心跳剧烈,五脏六腑搅在一起,犹如旧伤复发,险些向后仰去。
他立起一掌震塌石墙,一跃而入,巨石落地的轰鸣与尘土中,他往前奔走数步,想开口大声呼唤,却不知该唤谁的名字。
这条路上原本是有一个人的,他千里迢迢到此,才进了这条道不久,便被远处的巨响惊到,自然又出来一探究竟,只片刻,便见一人正快步从这不远处上赶来,当即神魂俱震,停在了原地。
那一瞬间,朱武只觉得自己的眼前一片眩晕,眼眶发疼,周遭的景色风物瞬间被雾气淹没,一个吸气后,鼻子就酸了。
二十年了。
二十年了!
那一抹只在梦中出现过的白,终于真实的出现在天地间了么?
朱武大步走上前去,手伸了出去却又收回,瞧了半天,终于动了动嘴角,艰难道,“你,你好么?”
萧中剑站在原地,已说不出话来。
朱武只觉得心中有千百个问题想要说出口,却一个字都不吐不出来,仿佛除了望着他,什么事都是多余的。
不知过了过久,萧中剑忽然道,“刚刚那声响,是你掌力所致吗?”
朱武正沉浸在回忆之中,怔了一下,才应了声是。
萧中剑点了点头,却一侧身便要走,朱武急忙拉住他道,“你去哪?”
“回傲峰。”
朱武大吃一惊,“你既来了,为何要走?”
“来了想来的地方,见了想见的人,自然要走。”
朱武的心一颤,“你想见我,因何二十年不来找我?若是今天见不到我,便一辈子也不见了?”
“你有太多要做的事,也有太多要照顾的人,至于朱闻苍日……只是我的一个梦,也是你的一个梦。”
朱武的手忍不住握紧,“那你今天因何要来?”
萧中剑道,“这梦碎了二十年,我亦徒劳了二十年,如今彻底清醒了,想来看看,见到是好的,见不到就罢了。”
“什么碎了?!”朱武用力一拽,将人拽到面前,“当年你不辞而别,我四处便寻不见,以为出了什么事,后来却听说你回了傲峰,修书数次杳无音信,以为你要就此断了关联。”
“二十年了!”朱武的声音忽然颤抖起来,“便是该下油锅地狱,也应让我知道一个原因?”
萧中剑沉默许久,才轻声道,“没有原因。”
“你!”
朱武大口的喘气起来,半晌才平复下去,尽量轻声道,“你,你变了些。”
萧中剑还是淡淡的,“是啊,二十年了。”他又抬头看了朱武几眼,“你也老了些。”
朱武只觉心中一动,多年来不曾有过的感觉涌上心头,终于伸出手来,将人拥进怀中,“我想你了。”
怀中人却一抖,忽然挣脱开来,朱武错愕的看着他。
“想与不想,都是无用。”
“怎么无用?”
萧中剑将头别过去,“你不能走,而我必须走。”
朱武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冲动,大声道,“我跟你走!”
萧中剑又一抖,“这话你以前说过,如今听来,虽不抱希望,却也高兴,只不过你是教主之身,我断不会勉强与你,要怎么做,皆随你自己。”
被他这么一说,朱武的心反而冷静下来,脑中轮番闪烁过的画面,尽是妻子孩儿、教众晚辈。若是二十年前,他年轻气盛,说不定真的会一时冲动就此离去。
见他果然迟疑,萧中剑叹了口气,“十天,十天之后,我在此地,若见不到你,自会离去。”
朱武想起当年之事,忙道,“你不会又不辞而别?”
萧中剑摇了摇头,“绝不会。”
“可是,我……这二十年来,我有许多话,你一句都不听么?”
“算了,”萧中剑的声音很轻,“今日之言皆会影响你的判断,若你那日肯来,我自会听,若是不来,现在说了也是徒劳。”
朱武一向知他性格,既然无法,只得一再确认,终于稍稍放下了心,又问他这几日住处,可否安全方便。
萧中剑只说一切他自会处理,不需惦念,无论如何强争不下,只得一个人回了教中。
伏婴师正从朝露殿出来,迎面撞上朱武,叫了声教主,见他魂不守舍,便试探问了几句。
朱武只觉得头疼欲裂,纠结至极。往日里再大的事情也可与他分析,只是今日这事无论如何都不能有第二人知。
伏婴师并不追问,只提醒朱武,小少主十八岁的生辰快到了。
朱武这才回过神来,想起这些年来对小儿子一向关怀不够,总有些愧疚,便吩咐伏婴师要办的热闹些。
伏婴师却说小少主说了,劳师动众,麻烦至极,不过也罢。
朱武愣了半晌,“他真的这么说?”
伏婴师点了点头,“赦生执意如此,你看如何是好?”
朱武知道赦生虽然平日里话不多,心思却固执的很,想起那日三人在山林间,那不顾一切的飞起一搏,只得叹了口气,“随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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