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又动心

　　卓牧哲到地下停车场的时候就看到靠墙的昏暗处有个橘红色的火星。

　　等他走近的时候，发现是个瘦高挑的女人，穿了一身黑衣，头发散下来遮住大半张脸，看不出是谁。

　　直到她沙着嗓子出了声。

　　“卓牧哲，你让我很头疼啊。”

　　襄清唯在这儿等了一个小时了，烟也抽了好几根。其实襄清唯很少抽烟了，但是心烦的时候就会抽两根。

　　地上扔着几个烟头，卓牧哲觉得有点呛：“怎么抽这么多。”

　　襄清唯掐了烟，一甩头发，在卓牧哲身前站定：“卓牧哲，咱们谈一谈。”

　　卓牧哲看着襄清唯。

　　襄清唯穿了紧身黑衣黑裤，黑色高跟，就那么一站，气场就出来了。

　　今晚上的襄清唯是他没见过的，如果说平时的襄清唯是与世无争的，那现在就是充满攻击性的刺猬，还是个黑刺猬，扎手。

　　卓牧哲说：“好啊。”

　　坐上车，襄清唯坐在副驾驶上也不说话，卓牧哲开车绕着环海公路转，找了个冷清的咖啡馆。

　　两人到楼顶的雅座去，点了两杯饮料。

　　坐定后，卓牧哲往后倚在座位上，双手交叠：“说吧，谈什么。”

　　“为什么针对我？”襄清唯直接问。

　　“没有针对你，”卓牧哲停了一停，“我只是看不惯你。”

　　“我没有耍脾气吧？”襄清唯道，“我拍戏可是够认真了。”

　　“你们姐妹都一个样子么？”卓牧哲道。

　　“怎么扯到我妹妹了？”

　　“靠自己独立不好么，非得靠男人。”

　　襄清唯觉得卓牧哲可能误会了什么：“我跟王堪只是朋友。”

　　卓牧哲嘲讽一笑。

　　“她是我老师的朋友。”襄清唯觉得卓牧哲应该能听懂了。

　　卓牧哲没说话。

　　“卓导，你不能戴着有色眼镜看我。我虽然跟王堪走得近，但是我心里当他是我老师的。我的老师知道我跟他一起演戏，跟王堪提了我而已。另外，我妹妹虽然喜欢你，但是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她是一个很单纯的人，我希望你不要伤害她。”

　　“哦，你怎么知道我伤害了她？”

　　“她这人怕黑，从小就不喜欢看恐怖的东西，说话温温柔柔的，容易被人欺负，那天她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她说你这人太坏了，你不会对我妹妹做了谁么坏事吧？”襄清唯觉得演起自己姐姐来得心应手，这么当面说自己的心里话心里不是一般的舒服。

　　“我没有欺负她。”卓牧哲说，不过，说他坏么？

　　襄清唯微微一笑：“我也相信卓导是怜香惜玉的人。”

　　卓牧哲听出她语气里的不真诚，道：“看来你妹妹对我有误会。”

　　“我觉得您对我也有误会。”

　　两人僵持着。

　　半晌，卓牧哲首先开口：“抱歉，是我想错了。”

　　“我就喜欢您这样好说话的人。”襄清唯觉得自己谈判成功了，好像快的有点出乎意料，本来还以为会很棘手。

　　襄清唯伸出手：“合作愉快。”

　　卓牧哲看了她的手，皮肤白皙，指节纤长。

　　卓牧哲把视线从她手上收回。

　　“德行。”卓牧哲扔下一句话起身就走。

　　襄清唯收回手，把桌子上的饮料拿起来喝了一口。

　　有点甜，又有点酸。

　　有点像她现在的心情。

　　“还不走在这喂蚊子？”

　　襄清唯抿唇一笑。

　　谈判很成功。

　　剧组的人突然发现这几天襄清唯的戏拍的快了，导演让重拍的次数也少了很多。

　　于是八卦间的风向又变了。

　　襄清唯在休息区吃西瓜，对后台八卦充耳不闻。

　　“心情真好。”晨律在她旁边坐下来，用签子插了一块西瓜，沙脆，清凉的甜。

　　“是啊，心情很不错，麻烦的事儿都解决了。”襄清唯眼里带着笑。

　　晨律问：“什么事儿这么开心？”

　　“你看，”襄清唯指着卓牧哲，“他像不像一只纸老虎？”

　　晨律看着卓牧哲，摇摇头：“我觉得他像打盹的狮子。”

　　“怎么，你开心的事是关于卓导的？”

　　“我跟卓导开了个玩笑，卓导不知道，觉得他被蒙在鼓里很好玩。”襄清唯满眼的笑。

　　晨律没来得及问什么事，被叫过去补妆了。

　　襄清唯今天的戏份很多，一连拍了一天，上午出了一天外景，下午的戏还在外面跑了很久，到了晚上，还有一场戏。

　　拍戏的地方在一栋写字楼里，等到人基本下班了之后剧组才进去拍，等襄清唯拍完自己的戏，已经十二点了。还有人没拍完，襄清唯到一个办公室的休息室打算眯一会儿，她的角色的鞋子都是高跟鞋，她走得脚疼。

　　她在沙发上睡着了。

　　模糊中有个人给自己盖了件外套。

　　收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了，大家都哈欠连天。

　　大家收拾东西回去，有人发现了襄清唯的背包。

　　“应该走了吧，给她带回去吧。”

　　艾阳走过来：“我给她带回去吧。”

　　包里的手机响了，有人打电话过来。艾阳觉得襄清唯应该还没走，走了不应该把手机落下。

　　手机响个不停，他拿出手机，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

　　艾阳没接，但是那人好像不死心。等到响第四遍的时候艾阳接了电话。

　　“喂，小唯。”那头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襄清唯不在，她有事出去了，你改时间再打吧。”艾阳不清楚那人是谁，但是能用这么亲密的称呼，应该是很亲近的人。

　　“哦，我找不到她，去她住的地方她也不在。我听说小唯生病了，我想来看看她。”那头的人道。

　　艾阳想了想，问：“你是谁？”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就在艾阳以为电话要挂了的时候，才终于传来那人的回答。

　　“我是她男朋友。”

　　艾阳不得不说自己吃了一惊，不过他很快平静下来。

　　“你不会骗人吧？”

　　那头好像知道艾阳不信，说：“你可以打电话问徐洛。”

　　艾阳告诉了他剧组的地址，就当他是来探班的吧。

　　在艾阳打电话的时间里，襄清唯在沙发上睡得深沉。

　　挂了电话，艾阳才想起来去找襄清唯，好在他们只在这一层拍戏，找的话也不用上下跑。

　　转了几个办公区，拉开一个办公室的门，看到卓牧哲站在休息室门口，艾阳刚要问，却停住了。

　　卓牧哲看着休息室里的某一处不动。

　　不知道站了多久。

　　艾阳退了出去。

　　卓牧哲看着休息室沙发上睡着的襄清唯，觉得襄清唯睡得太安心了，完全没有危机意识。

　　睡着的襄清唯想翻身，这一翻身，就要翻到地上去。

　　没等落地，被人接住了。

　　许是累的狠了，饶是这样襄清唯都没醒。

　　“心真大。”卓牧哲看着襄清唯道。

　　襄清唯睡得一脸坦然。

　　卓牧哲抱了她起身，觉得她比之前重了些，应该是开始好好吃饭了。

　　艾阳在外面，看到卓牧哲抱了襄清唯出来。

　　“睡着了？”艾阳问。

　　“嗯，让她睡会儿吧，我送她到车上。”卓牧哲道。

　　艾阳拦住他。

　　卓牧哲看着艾阳：“我没动心思。”

　　鬼信。

　　不过艾阳还是放下了手：“开车小心点儿。”

　　“嗯。”

　　襄清唯是在半路上醒来的，车身的前倾感让她梦里睡得很不安稳，像梦里一脚踩空。
　　她坐起来，手下是柔软的皮椅。

　　“这是哪儿？”襄清唯揉揉太阳穴。

　　卓牧哲从后视镜看她一眼：“睡醒了？”

　　“嗯。”襄清唯从后座伸过手来，把卓牧哲旁边的一瓶水拿过去，拧开喝了两口。

　　“以后别随便跑到角落里睡觉。”卓牧哲在一个红绿灯前停下车，“不安全。”

　　“今天太累了。”襄清唯揉揉脖子，揉到一半停住了，“你这是担心我？”

　　“……”

　　“说话啊。”

　　卓牧哲专心开着车：“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襄清唯抿抿嘴唇，窃笑，坐直身子。

　　身上盖了自己的外套，她找自己包，没找到。

　　“我手机呢？”手机不在身边，包也没有。

　　“艾阳帮你拿回去了。”

　　正说着，艾阳打电话过来。

　　打给卓牧哲，卓牧哲接了电话。

　　艾阳说要跟襄清唯说两句话。

　　襄清唯在后座，不想过去拿手机：“开免提吧。”

　　“小唯啊，有个人给你打电话了，我本来没接，但是看号码是上海号码，又一直打，我就接了，你没存他的号码，但是他好像跟你挺熟的，听说你生病住院了，想过来看看你。”艾阳一口气不带停的。

　　襄清唯没说话，她猜到打电话的人。

　　“你怎么说？”襄清唯问。

　　“我本来没给他你的地址……”

　　“你给他我地址了？”襄清唯反问。

　　“嗯，他说不信打电话问徐洛，我觉得你们应该是朋友，他听着对你很关心。”

　　“什么不信？”襄清唯问。

　　“他说，”艾阳停了下，“哎，你猜得到他是谁吗？”

　　“希南。”襄清唯不假思索。
　　“哎就是他。”艾阳没想到襄清唯猜的这么快。

　　“他还说什么了？”襄清唯问。

　　“他说，”艾阳咳嗽一声，“他是你男朋友。”

　　襄清唯觉得脑子轰一声。

　　扶额半晌：“他说什么你就信啊？”

　　艾阳觉得没毛病：“难道不是？”

　　襄清唯不想解释：“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卓牧哲从后视镜里看她一眼。男朋友是么，吃着嘴里的，看着锅里的。

　　他踩下油门，车速增加到一百。

　　襄清唯在后座想事情，没觉出车速的变化。

　　到了酒店，卓牧哲停好车下来，发现襄清唯还在车里。

　　他打开车门，冷着一张脸：“还不下车？”

　　卓牧哲长腿一迈走开，襄清唯慢腾腾下车，看着前面的卓牧哲，襄清唯突然觉得，卓牧哲是个很不错的人选。

　　她快走两步。

　　“卓导，跟你商量个事情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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