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了她的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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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大早，三人乘车去往夏歆苒口中的片场。
　　一路上秋颜就觉得不对劲，这车怎么越开越偏，都开到了白城的郊区了？
　　白城的郊区是秋颜从未来过的地方，或许是连本地人都不曾去过的地方，谁吃饱了没事干跑这种地方呀？

　　直到秋颜一路看着车窗外的景色，高楼渐渐稀少，草木愈加丰盛，直到她看到了地上飘着一张白纸。那张白纸好似有生命一般，被风吹着从空中逐渐降落，像是巨型花瓣一般，落到了地上。
　　秋颜定睛一看，那张白纸是圆形的，中间有着菱形的洞。——这玩意儿是纸钱！
　　见到了一张纸钱之后，就如同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般，越到后面，纸钱越来越多，多得如同下雪。
　　这个时候她看到了前面有一辆小巴，车窗开着，走到哪里，车里就有人伸出手将纸钱撒到哪里。

　　秋颜摸着自己的小心脏，一大早就见到这种东西，这也太晦气了吧。
　　秋颜怼着夏歆苒的胳膊：“前面的车一直撒纸钱。”真·撒币。
　　夏歆苒淡然道：“哦。”
　　秋颜：“……”
　　也幸好现在是早上，如果夏歆苒晚上把秋颜拽到这个地方的话，秋颜肯定跳车窗而逃了。
　　白城的确有座影视城，但这影视城是这个方向吗？而且怎么觉得车越开越高，像是往山上开似的。

　　车终于停了下来。
　　秋颜被夏歆苒赶着下了车，看到了面前庄严肃穆的建筑群，直接愣住了，这是影视城？是影视城殡葬道具组吗？
　　这影视城也太逼真了吧？
　　群演也太多了吧？
　　也太专业了吧？

　　直到秋颜看到了面前这座建筑的大招牌，她感觉她能精神一上午，甚至到了晚上的时候她也睡不着了。
　　——啊呸！这哪是影视城？
　　——这个地方就是殡仪馆！

　　秋颜拉着夏歆苒的袖子：“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夏歆苒直觉秋颜此刻绝对脑洞清奇，没有搭理她，反而直接道：“走。”
　　说着，大步向前。
　　秋颜反而朝着相反的方向走，走了几步直接撒开丫子跑了。
　　夏歆苒又拽住了秋颜，秋颜抱着门口的柱子死赖着不走：“夏歆苒你个王八蛋！我到底跟你有什么仇，有什么怨？说是给我介绍工作，让我当你的助理，好像是在帮衬我似的，结果工作第一天就把我带到了这个地方！夭寿啊！靠北啊！你果然还是恨我的！”
　　夏歆苒冷漠地看着秋颜：“你觉得这个地方晦气？”
　　“嗯！”
　　“晦气的话，你还抱着这个柱子？”
　　说完，秋颜立刻吓得撒手，夏歆苒趁此机会，揪着秋颜的领子，将秋颜揪到了殡仪馆里。

　　这是秋颜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她也觉得她这样子大吵大闹，十分没有礼貌，可是她毕竟胆儿小。
　　夏歆苒拽着她的领子，在前面走着：“你不是叫秋大胆儿吗？”
　　“啊呸，我什么时候有过这种外号的？”
　　“我以前跟你去游乐园，你尽挑吓人的游乐设施玩儿。最吓人的那几个，你还玩了三遍。”而且每次都是你拽着我跟你一块儿玩儿的。
　　秋颜继续哀嚎：“那能一样吗？”

　　在秋颜的印象里，这种场合虽然晦气，但也能称得上庄严肃穆，大概和医院还有烈士陵园一样，都不许有人喧哗。
　　但她嗷了几嗓子之后也没有人嘘她，叫她闭嘴，甚至好像都沉浸在自己悲伤氛围之中，根本没有看见她似的。这个时候，比她更厉害的一群人出现了。

　　秋颜之前在影视作品之中总是听到披麻戴孝这四个字，但当她置身于殡仪馆的时候，发现事实的确是这个样子的。
　　好多人身上披着麻布，头上也戴着麻布，的确是披麻戴孝。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习俗还跟古代一样吗？她以为的葬礼，就是大家穿着一身黑然后站两排，看着棺材下葬。
　　她这样的想法其实也是不正确的，因为现在全国实行火葬，能看到棺材，但是棺材是绝对不会入土的，棺材会跟尸体一样化为灰烬，最后入土的，只有骨灰盒。
　　奇怪的是这些人好是夸张，一来到园子口，都没到殡仪馆的大门，他们就哭得肝肠寸断，声音简直响彻天际，结结实实地把秋颜的哭嚎盖了过去。也怪不得没有人觉得秋颜奇怪。

　　秋颜愣住了，也不鬼哭狼嚎了，问夏歆苒：“这是谁死了？这么多人为他哭泣？”
　　秋颜以为，死者肯定是个受人尊敬的伟人，在他的身上一定发生了许多可歌可泣的故事。是不是夏歆苒来到这里拍电影，就是为了拍摄他的生平呢？
　　谁知夏歆苒不耐烦道：“哭丧队的，一人一天五十。”
　　“哈？”秋颜愣住了。

　　顾真帆在一旁继续补充：“这种的，相当于群演，没什么技术含量，那种长得漂亮的女孩子哭，哭的和唱的似的，月收入过万呢。”
　　“哈？”现在到底是真实的，还是已经进入了拍戏的状态了？为什么她感觉自己在做梦呢？
　　顾真帆：“如果一会儿剧组没有你的事情的话，你可以出来看一看，像他们这样子的，排场特别大，还有斗舞。”
　　“哈？斗武？武术？”
　　“尬舞，或者脱衣舞。”最近打压得有些严，看不到脱衣舞了。好像是因为夏歆苒的剧组来到这里才开始打压的。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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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夏歆苒的这部电影讲述的是殡葬行业的故事。
　　秋颜惊了：“这也能拍？”
　　夏歆苒一脸冷漠：“为什么不行？”
　　“你们不觉得晦气吗？”
　　“你想一想，当你死去的时候，别人也觉得你晦气，你会难过吗？”
　　“我……”秋颜苦大仇深地想象了半天，然后道，“好像不带这样子共情的诶？”
　　为什么她一个小年轻活得好好的要想这种事情。这世间的正常人都不会想这种事情的吧，对待生这样的事情，医院里出生了小宝宝，人人都会道一声恭喜，但是对待死，却是尽量避而远之的。这才是人之常情。

　　秋颜道：“我认为你不应该这样子看我。我不是神职人员，我也不是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这种事情给任何人的话，都会觉得晦气的吧。你敢说你刚来到这里，你不觉得晦气吗？”
　　夏歆苒天赋异禀：“没觉得。”
　　秋颜道：“那假如，你邻居家有人去世了，情况有些例外，得把死者的尸体放你的家存放，你愿意吗？”
　　夏歆苒继续天赋异禀：“那是我的邻居，我愿意。”
　　“那假如那不是你的邻居，是你不认识的人呢？假如他要在你家存放两具尸体、三具尸体呢？而且即使尸体他们拿回去了之后，你还敢在你的房子里待吗？”
　　夏歆苒不再天赋异禀了，立刻道：“那对不起，我刚才的话有问题。”
　　顾真帆在一旁觉得惊奇。她俩这是什么脑回路清奇的对话，更惊奇夏歆苒居然跟别人道歉。
　　她这才反应过来夏秋两人的相处模式真是太神奇了，好像对于她俩来说，互相之间只要好好说话，什么话都能说明白似的。

　　“没关系。”秋颜又问道：“那你们不怕沾上什么脏东西吗？你把自己说的跟天仙似的，但你们剧组的人很多，就算你一个人例外，你也得照顾其他人的想法吧。”
　　秋颜就不信夏歆苒对待每一个人都像对戴秋颜这般严苛。
　　夏歆苒之前说是这么说，但还是向殡仪馆不成文的风俗低头了：“拍摄完毕之后，会放鞭炮。”
　　“哈？殡仪馆能放鞭炮？”秋颜又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崩塌了。她以为，只有喜庆的时候才能放鞭炮的。
　　顾真帆终于又插上了嘴：“对。鞭炮实质上的作用就是驱邪。这在我的一篇小说里提到过，我的这篇小说……”
　　她还想继续说，但夏秋两人直接绕过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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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歆苒拍摄的这部电影名为《破晓》，是由一篇小说改编的。原著不是大IP，只是一篇一二万字的短篇小说，知道的人并不多，算是冷门。所以《破晓》的剧本除了原著以外，编剧也融合了夏歆苒和蔡乐的意见，改编了许多，但深层的内容是不会改编的，要不然就失去了精髓。
　　尊重原著作者的意思，选在了作者的祖籍白城。要不然殡葬类型的电影其实在哪里都能拍，毕竟全国每个地方每天都要死很多人，死者的人生倒数第二站都是殡仪馆，然后才是终点墓地，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对于这个行业来说，更是如此。
　　不过像夏歆苒这样子吹毛求疵的人实在是太少了。有谁会真的跑作者祖籍拍电影，甚至还跑到殡仪馆拍电影呢？

　　秋颜后来跟夏歆苒提到过这件事，问道：“明明在摄影棚里搭个棚子就能把所有的镜头都拍好，为什么还偏偏要跑到真实的地方来拍摄呢？如果你真的有才华的话，拍什么你都拍的像真的，所以根本不需要这么较真儿。”
　　夏歆苒却道：“你说的对。”
　　“嗯？”秋颜以为夏歆苒也发现自己这样实在是太过于折腾了，而且这样子的折腾更像是无用功。
　　谁知夏歆苒却道：“我的确没有才华。”
　　夏歆苒的这句话让秋颜想了很久，几乎是以年为量词的时光来计算，最才终于明白的。

　　现在，秋颜推断着夏歆苒这样子的做法也算是一种变相的噱头吧，有的人炒作是用绯闻和丑闻，夏歆苒却用她的“敬业”来博得大家的关注。这样的做法也许在一些人的心中觉得做作，但秋颜希望夏歆苒能将自己这样的“做作”发扬光大。
　　白城的政府部门□□也很看重这部电影，毕竟这是夏歆苒主演，蔡乐导演的，夏歆苒和蔡乐这两个名字，就代表了一切。将来这部电影上映的时候，想必也会推动当地旅游业的发展。所以由他们接线，《破晓》剧组顺利驻扎在了殡仪馆。殡仪馆之外的戏份，他们再跑到影视城来拍。
　　这样子也是心大，就看夏歆苒他们到底要怎么拍摄这部电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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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歆苒拉着秋颜，到达了殡仪馆内剧组的拍摄地。
　　这也是秋颜第一次见导演蔡乐。
　　导演居然是个女人，秋颜也是一愣。
　　而且到达了剧组之后，夏歆苒和顾真帆就把自己脸上的墨镜都摘掉了，而这个导演却还一直戴着墨镜。
　　秋颜又震惊了，这个人是瞎子吗？怎么在殡仪馆里都戴着眼镜？盲人导演？身残志坚？

　　蔡乐第一眼看到秋颜，也是愣住了，然后大步跑到秋颜和夏歆苒的面前，晃着夏歆苒的肩膀，激动万分道：“你终于想通了要换女二号了？”
　　秋颜：“……”
　　顾真帆在后面举起了手：“……菜刀（蔡导），我……”我还没死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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