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药丸

　　【“你已经很努力了。”】

　　“——”

　　不知为何，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沈卯的眼泪压根不受她控制，“唰”一下就流了下来。

　　并不是喜欢死寂孤独，只是只能为了寻求不知是否在的一线生机只能按捺不表；并不是喜欢居无定所，只是因为在想要待在喜欢的人身边只能苦中作乐；并不喜欢一言不合就开始的无理由厮杀，只是因为身处哪个大环境下能做的只有漠视；并不是真的喜欢到了狂热的地步，只是为了交涉只能低头求和。

　　——沈卯是一个非常幸运的孩子，虚长到如今这个年岁，一直都被爱着她的双亲视若珍宝。虽然不是富贵之家，却也被养的十分直白又天真，对世界充满了宽容与爱。

　　当她和同学相处不好时，她尚且能逃回她的港湾。

　　……而到了父母的爱也鞭长莫及的地方时，她便只能自欺欺人闭目不见，直到这道屏障也被残酷破除，这世界铁了心一定要她直面。

　　真残酷啊，即使你以爱，满揣着信任和希冀相待，迎来的也总是憎恨、怀疑甚至伤害更多一点。

　　可是这并不奇怪，这才是最令沈卯困惑的一点。她很努力地反思过了，也竭尽全力地试图去理解：自己应当是没有错的，对方也是事出有因，可是双方都没有错的话，究竟应该责备谁呢？

　　无法理解，怎么也无法理解，很努力但是还是解不开。

　　这一声的“你已经很努力了”，就像一剂甘露，滋润了沈卯因为焦虑而干涸驳裂的心。只是那句不知道是谁说的、无论是谁说都好的、充满了人性温情的安慰话语，她太久太久没有听到过了，一时半会儿也无法流淌进深处，便有些无处可去地汇集到了眼睛里。

　　“…………”

　　“真粗暴——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她听到有人冷笑了一声，应当是那个持刀与浦原喜助的青年，“用这种手段恐吓战俘审讯情报也就罢了，威逼一个心怀好意的小姑娘，你们不觉得羞愧吗？”

　　“——”

　　“呀咧呀咧，您的用词未免也太主观了吧？”

　　浦原喜助意识到他们的主要目的是保护他们身后那个小姑娘之后，便率先收手，将拐杖的尖尖掉了个头，托了一下自己的帽檐，“我要是真的心怀歹意的话，就不会让那个小姑娘把刀一并带进来了……嘛，现在看，她倒果然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您——”

　　“……呜！……”

　　“！”

　　所有人都愕然地看向沈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沈卯已经捂着嘴巴哭的满脸都是眼泪了，因为哭得很投入的缘故，因此方才才不小心泄露出了一丝呜咽，见他们都向自己投来了视线，沈卯抽抽噎噎地抹掉了眼泪，道歉：“对、对不起……”

　　和室内原本紧张绷紧的氛围，因为这不和谐的软弱泣音一下子被打破，浦原喜助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好啦好啦，沈小姐，刚才的只是玩笑话啦，放轻松放轻松。要说也是我失礼在先了。抱歉啊。”

　　本来他认为这个凭空出现在店门口的少女是个可疑之人；当然，现在也一样，只不过危险程度得降一降呐。

　　“没、没什么，因为涉及蓝染嘛，那个蓝染很危险，又害得你们远走他乡。所以你们的作为，从你们的角度出发倒也没错——大家，请稍安勿躁。”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就是，原本他以为娇滴滴的、要那突然出现对他虎视眈眈的六位好生哄一哄才会止住哭泣的女孩子，朝着关切她的六位歉意地笑了笑，几息之间便端坐着平复了情绪和理性，还伸手将那六位统统揽到了身后，并与他再度谈论了起来，除了浓重的鼻音和红通通的眼眶，根本看不出来有哭过。

　　“让您看到我失礼的样子，真是不好意思。不过，我也希望您能用稍微平和一点的态度与我商谈。如果我真的对你们心有不轨，我大可以闭口、什么都不说，您觉得呢？”

　　“……唔？”

　　浦原喜助发现，当那少女不再孤身一人的时候，她的举止言谈越发稳重审慎了起来，明明按照战斗的能力和意识而言，她才应该是被保护的那一方，可是此刻的她却下意识地就摆出了一副庇护着那六位的姿态，而非依赖……

　　或许这次，是他真的反应过度了吧，因为蓝染惣右介……不过好在，这样品性优良且不谙世事的少女，要再度取得她的信任也不难。

　　“能将之前的事抛开还是我占便宜了呢~不过，请安心，在下、浦原喜助，会作出相应赔偿的。毕竟让客人白吃亏可不是本店的宗旨哟？”

　　话语的真实度有待商榷的奸商思索着，说，“聊表诚意，过于繁杂的细节还是日后再提吧。现在，我只问您一个问题。”

　　“感谢您的体贴。请问吧。”

　　“您是阴阳师吗？”

　　浦原喜助思索着摇了摇自己的小折扇，“换句话说吧，这六位，之前就注意到了——是您召唤出来的刀剑付丧神吧？”

　　——这个世界，人死后魂魄被死神指引去往尸魂界，吞噬、危害魂魄的虚则由死神讨伐，尸魂界的中心瀞灵庭，作为死神，以及死神护卫的贵族们的聚集地，中心的意味当然不止地理意义上的。

　　而浦原喜助作为原护廷十三队之十二番队队长兼下级贵族，见识、眼见、谋略、行动力一个也不少，不然也顶不住瀞灵庭腐朽的老派势力成立技术开发局，只可惜还是因为创造出能打破虚与死神界限的关键道具“崩玉”，而被野心家蓝染惣右介觉察利用，最后落了一个被陷害、流放到了现世的结局，还连累了不少人。

　　他活了不少的年头，也见过不少的人，对沈卯的身份、能力与立场，随着对和室内情势的发展和语言的交锋的观察，猜想地越来越清晰。此刻发问不过是在确定。

　　“的确是，”

　　沈卯说，“但我并不是阴阳师。”

　　“我想也是呢，可是这样一来，按照您的发言来看您的才能简直可怕呀~”

　　浦原喜助“哈哈哈”地笑了几声，“所以——您是梦见吗？”

　　——《论衡·纪妖》有言：且人之梦也，占者谓之魂行。通过作梦，来梦到将要发生的事，或称为在梦中能看到未来，即预知梦。有这样的能力的人便被称之为梦见。

　　“——”

　　沈卯一愣，而在她之前，面覆般若面具的柑子色头发少年不满地抱怨着：“不是只说问一个问题吗？这可都第三个了呀！欺负老实人算什么呀！”

　　“……乱君。”

　　沈卯心情复杂，但还是出声了，表面上喝止他，实际上维护他。

　　其实就算他不这么说，沈卯也不会回答的。对于聪明人而言，他们自己猜想出来才是最让他们坚信不疑的，而作为普通人的她，还是少说少错为好。所以她才会稍微频繁地刻意用上“看”这个字眼——她没说谎，足够真诚——就等着浦原喜助逻辑自洽地给她一个回答。

　　毕竟，她总不能直白地告诉对方她看过一部译名叫《死神》的长篇漫画——事到如今，沈卯已经无法把这世界当做一个幻想的构造了，也没办法把此世之人当做纸片人。击中右手的那一击足够重，重到她骨折未愈，击中心的那一击也足够重，重到她对回想起来的葛力姆乔生死不明的结局心急如焚——

　　……说了，只会节外生枝地增加不确定性，那还不如让浦原喜助他们给她圆一个他们认为的身份呢。

　　有时，人总是更愿意相信自己猜测出来的，哪怕那并非事实。

　　顺势而为，何乐不可呢？这样大家都方便交谈理解。

　　“喂喂喂，不懂得劳逸结合的人生可是很可悲的啊，”

　　一身洁白的青年夸张地说着，“她的心先一步死去了算是谁的责任啊？”

　　浦原喜助觉察到了极限，便客套了几句邀请众人留宿，约定好了日后再谈后，便将沈卯和六位刀剑付丧神引到了另几间客房、尔后十分识趣地离去了。

　　沈卯：“……”

　　沈卯：“…………”

　　沈卯：“……………………”

　　和浦原喜助的交锋是结束了，得，这边还有六个等着她人呢。

　　虽然，她是挺感谢他们那时化作人形保护她啦……但、但是说句没良心的话，她还是觉得他们本体的状态，她可能会更加放松愉快一些。

　　但是如今人形都已经出来了，她总不能把他们无缘无故地再摁回去吧？一开始误入异界召唤不出付丧神是一码子事，恩将仇报地将他们封印进本体那就又是一码子事儿了。尽管沈卯现在很无措，很头疼，很像一头碰死，但她也只能选择面对。

　　“药研藤四郎，乱藤四郎，鹤丸国永，歌仙兼定，小夜左文字，”

　　审神者随着目光所视，一一念道出了六位刀剑男士的名字，“……还有，不动行光——”

　　可是说到底，面前这几位，她熟的还真不多：药研藤四郎是接触粟田口家以来的可靠接洽对象，乱藤四郎么……不谈也罢。

　　剩下的四位，小夜左文字和歌仙兼定她是一次都没在本丸遇见过，鹤丸国永是只有一面之缘，不动行光……她不小心把他错认为爱染国俊了。尴尬，对方都坐在离她最远的地方了，明摆着是讨厌她呢……这还不如之前那种未曾谋面、彼此只知道本丸里有这么个人的状态呢！现在绝对是被讨厌了呀！！

　　不知道为什么表面上公事公办，实际上心照不宣厌恶“审神者”的刀剑们方才会保护她，但这不妨碍刚丢人地在大庭广众之下哭出声来的沈卯绝望到窒息。

　　啊……面子里子都没了。

　　黑发少女如此麻木地想着。

　　好想逃，想念双亲，想念葛力姆乔，想要到他们的身边去闭上眼睛什么都不看。

　　然而她连卖火柴的小女孩都不是，只好含泪正视现实。

　　——大家又不熟，甚至相互厌恶（她）。她作为一个不擅长社交的阿宅，和一两个人沟通已经是极限了，现在还直接天降六个猛男？还不如直接杀了她比较痛快呢！

　　“……诸君——”

　　安静地掉根针都能听清楚的房间里，只有沈卯一个人的声音，然而刚开了个头，她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脑袋因为连续不断的危机一片空白，无力再继续运转下去了。换句话说，就是CPU加载过度发热快死机了。她能感觉到的，只有被茶润喉过的嗓子再度燥热了起来。

　　说什么呢……难道这个时候还要来个自我介绍，说大家好，我就是你们的审神者之类的、在座各位谁不明白啊的无意义、纯浪费时间的发言？

　　那还不如来一句“全民刀剑们，大家好，我是练习时长两年半的个人练习审沈卯，喜欢咸鱼、抠脚、上晋江、玩PPT”，再唱句“鸡你太美”来牺牲小我愉悦大伙、缓和一下气氛呢！

　　沈卯，陷入僵局，眼神已死。

《[家教]我的女朋友是玛丽苏！？》
[家教]我的女朋友是玛丽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