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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最后一次去医院拆纱布的路上公交车路过中央路，徐斯年下车转地铁。
这个城市是香樟的城市，整条路上弥漫着香樟气息。
也是个古老的城市，古老到随随便便路边的一处酒店都是民国某先生的故居。
徐斯年好奇走上去看门口挂着的铜牌，上面写着故居主人的生平，这是个民国时期奉系军阀的将军。铜牌的倒影里忽然晃过一个熟悉的人。
徐斯年立马回头，他身上还穿着正装，像是刚从法庭回来，拉开那辆黑色帕萨特的副驾驶车门，跟在他身后的清冷女神朝他嫣然一笑坐了进去。
车子扬长而去。
骗子。徐斯年想。吃回头草，不是好马.....也不是好猫，没出息。
陈叙专心地开车，廖寒城脸上挂着抱歉的微笑，“阿叙，谢谢你来帮我搬家。”
“小事。”陈叙想，如果前女友喊他帮忙搬家他拒绝了，显得自己多小气。
“其实东西也不多，对吧，所以没法叫搬家公司，我才刚回来，房子今天才弄好可以搬进去。”
陈叙没有接她的话茬，车里的气氛一度沉默。
过了半晌陈叙才问她，“工作的事怎么样了。”
“过几天去C大面试，能回母校教书，我挺开心的。”
陈叙点点头，“你确实不适合到一线去。做老师就挺好。”
“其实....你根本就没有女朋友吧。”
陈叙心里被她这话一击，差点没忍住踩了刹车。
面上还是故作淡定。“你说什么？”
“那位徐小姐，根本就不是你女朋友。”
陈叙沉默不语，被戳穿了，好尴尬，不能承认。
看他不说话，廖寒城忽然笑得很开心，“你不说话就说明我猜对了，阿叙，你和以前一样。”在她面前像一张白纸，一览无余。
陈叙抿着嘴仍然一言不发。
廖寒城的新住处在C大附近，她对自己的面试胸有成竹，廖女神的事，从来没有做不成的。
“阿叙，今天谢谢你。另外.....”女神一歪头，“你骗我有女朋友的事情我下次再找你清算，不要再躲我了。”
陈叙靠在车门上松了松领带，“寒城，就算我没有女朋友，也不会再跟你。到此为止吧，别再找我了。”
这话已经说得很清楚，廖寒城眼里的光逐渐熄灭。
“以前是你追的我，这次换我追你，也不行吗。”
“不行。”陈副检察长斩钉截铁。
“不，追你是我的事，与你无关。”女神昂起头颅，纤细的脖子让人心生怜惜。
“随便你。”陈叙从后备箱拖出最后一只箱子放在她脚边，“院里还有事，我不给你送上去了。”
一踩油门，把廖女神孤零零留在原地。
阿叙，我后悔了。
当一个女人越是让人捉摸不透她是否爱你，男人们就会奋不顾身地以身试法，不是吗？
可是陈叙不是。
你对他一般好，他只拿你当路人。
你对他十分好，陈大官人才会勉强瞥你一眼。
只有对他百般好，他才会爱你。
自私又骄傲，没得救。自己不少块肉，休想喝到陈少爷的肉汤。
徐斯年在心里鄙视陈叙，同时还有点怅然若失。像廖寒城那样的人，没有谁会拒绝。
去医院仍然是凑着宋知遇的值班表去的，走廊里程嘉木盯着墙壁上的电视看得很入神，徐斯年抬头看了一眼，叙利亚的新闻直播，炮火连天，黄土飞扬。
程嘉木很久才发现身边的徐斯年。
“你来了？换药吗。”
“恩，拆纱布了今天。”徐斯年指了指新闻，“你喜欢看战争新闻？”
程嘉木笑，“不是，我女朋友在那里。”
......
“她是记者。”
“哦.....”徐斯年了然，“真了不起。”
她等着程嘉木给她拆纱布，对方却神秘地摆摆手，“这可不归我管。”
宋知遇在这候了两天候到了她。
徐斯年想，这是最后一次拆纱布，以后也不会来了。硬着头皮撸起裤脚管，把纱布露出来让他拆。
“这几天怎么洗澡的。”
“坐着洗。”
他手指凉凉的，触在小腿上麻麻的。
徐斯年想到那天柯云的提醒，望着面前低头拆线的宋知遇，忽然开口，“我特别恨你，不太想见你。”
宋知遇手上动作一顿，又继续给她拆线，“为什么呢，莫名其妙分手的人是你，不是我。”
“莫名其妙？知遇，我们给对方留点体面吧，我不想把关系变得那么可悲。”
宋知遇不为所动，“虽然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我问心无愧。”
徐斯年冷笑，问他，“你喝过冷掉的泡面汤吗。”
宋知遇抬头看着她，“你在怪我，那个时候疏忽你了，是不是。”
“是。”徐斯年忍住喉头的苦涩，“我特别特别怪你，我知道你很忙，我从来不找你，我知道你想留在最好的医院所以我不敢打扰你。”
“但是......但是知遇你为什么要那样对我？你从来都不喜欢我。”
宋知遇抬头跟她对视着，“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我不想再去猜你心里在想什么，而且，最困难的时候靠自己走过来了，什么都好了，觉得自己以前很幼稚，以前总是烦你，跟你道歉。”
“我问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他重复了一遍。
纱布拆完，他主动替她放下裤管。他个子高，一站起来遮住了所有的光线，徐斯年身处在他带来的阴影里，扬起头低声质问他，“你跟秦护士，是真心相爱，还是你寂寞了才找她？”
宋知遇看着她红红的眼眶，“我跟她没有关系。”
回家的公交车上徐斯年又哭又笑了一路，前面的阿姨频频往后看。可是她忍不住。
恨了对方这么多年，结果是一个这么可笑的误会。
她总说宋知遇拧巴又别扭，原来自己也不是什么敞亮的人。
把自己活成了宋知遇的样子，也因此失去了他。
宋知遇在路上给她打了个电话。
“路上小心，回家伤口尽量还是不要碰水，记得擦药。”
“好，知遇，谢谢你。”
“嗯。”
当她不再是那个敞亮的徐斯年，宋知遇在她身边就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两个沉默的人，怎么能把原本平淡的生活过下去。
就像宋知遇怀念她的聒噪，她也怀念，青春无畏的自己。
“喂，宋知遇，第三题答案，答案~给我看一下。”徐斯年的笔戳在前面少年的背上。
宋知遇不耐烦地把试卷竖起来给后面的人看。
“2（b-3a）？你是不是算错了？”
宋知遇撇撇嘴不理她。
“你肯定算错啦，答案不是这个。”
补习班门口，宋学霸坐在台阶上一个步骤一个步骤地给她讲2（b-3a）是怎么算出来的。
“填空前12题，基本是在送分，这么简单的题目你都算错，我劝你先回家打基础，不要来上什么补习班，对你而言，浪费时间。”
徐斯年咬着笔头仰着头看屋檐下的少年，我也不想补习，也想睡觉。
可是更想跟你在一起。
少年把卷子塞进包里，推起自行车，走出两步，回头问她，“走不走？”
“走！”
知遇知遇，我好喜欢你，想一辈子跟你在一起。
哪有什么一辈子。
徐斯年独自走在树影下的人行道，三两高中生勾肩搭背着骑着自行车经过。年少时的喜欢就跟年少时的一辈子一样，如果那是真的，那么徐斯年的一辈子已经过去了。
宋知遇，再见。
虽然还是很喜欢你，但是不想跟你在一起啦。
因为我一个人也很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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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稍稍叽歪一下，程嘉木同志会是下一本的男主，大噶请不要忽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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