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价

　　“你知道喜欢的代价吗？”

　　“对于你来说，代价是生命。”

　　“生命？”

　　“在你对她说出喜欢和真相的时候，生命就结束了。”

　　####

　　这是我第一次尝试自杀。

　　在刀尖轻触皮肤时，我毫无感觉。

　　下压，疼痛并不明显，握住刀柄的手慢慢后撤，下一秒，又被我向前推去。

　　用力，我让刀刃在压痕中嵌的更深。

　　抓着裁纸刀的右手突然被一根手指点住。那种刺骨的寒冷让我一愣，便什么也不敢做了。

　　他拿过裁纸刀，带着病态苍白的修长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刀刃。松手，裁纸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地，如同砸在了我的心上般，让我心脏骤缩。

　　“小希，这可不好。”他说，眉目低垂，带着从骨子里透出的忧郁。

　　“你是不会让我死的。”我盯着那把裁纸刀，并不看他。

　　他弯了弯眉眼，“对。”声音里多出了几分梦幻。

　　我咬唇，终究还是倾身抱住了他。

　　“哥哥，哥哥。”我将头埋入他的胸膛，“变回来好不好，求你了，变回来吧。”

　　他揽住我腰身的手臂寸寸缩紧，渐渐的，我感觉有点喘不过气。

　　“哥哥。”我叫他，呼吸有点不稳，想让他松开。

　　习惯性的抚上我唇角，他用指尖描摹我的唇线。

　　痒痒的，不变的是彻骨的冰凉。

　　我诧异的看向他。

　　他低下头来，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我耳畔。

　　我身子颤抖了一下。

　　“小希，我想吻你。”

　　并不等我回答，他便吻上了我的耳垂。

　　我挣扎了几下，发现整个身子都被他所禁锢，便不动了。

　　微微闭上了眼。

　　这是哥哥啊。

　　既然是哥哥，也就没什么了。

　　我想。

　　渐渐的，他的吻向下游移到了我的脖颈，似乎是不满足般，不再是轻轻的舔舐，而变成了吸吮。

　　“哥哥，哥哥。”我唤他，想让他停下来，这是一种将要失控的感觉，我有些害怕。

　　可他的呼吸却更灼热了，吻得更加用力，我甚至感觉到了疼。

　　我渐渐软了身子，双腿再使不上力气。

　　他见状，停下了吻，将我打横抱起。

　　这不是哥哥第一次吻我，可却是第一次这么粗暴。

　　我下意识环住了他的脖颈，微微抬头，正好对上了他的眸子。

　　那是一双带着笑意的眸子，灿若星辰。

　　“要是我们不是兄妹该多好啊。”我喜欢他的拥抱，很温暖，让我安心极了。

　　哥哥一怔，声音都有些颤抖，“小希，你说什么？”

　　我疑惑的望向他，“我说，哥哥，要是我们不是兄妹该多好啊。”

　　哥哥唇角微扬，快步抱着我走到房间。

　　将我放下后，他便抚了抚我的唇角。

　　我不明所以的望向他。

　　“小希。”

　　略略低首，他和我额头相抵，声音很是温柔。

　　下一刻，我便被唇上温热的触感惊呆了。

　　一吻即离。

　　这是我的初吻，也是哥哥第一次吻了我的唇。

　　“哥哥？”我靠在他怀里，有些不解，只是望着他。

　　他揽住我的腰，轻笑出声，“小希，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我诧异的瞪大了双眼，眸子里闪过恐惧，“哥哥，别说了。”

　　哥哥凝着我，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笑意，他伸出手来，点在我的颈间，“你喜欢我，小希。”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有些低，“我也喜欢你，我们在一起不好吗？”

　　他的手似乎有些颤抖，我只觉颈间微凉，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在一起？

　　这是多么荒谬的事情啊，我是他的亲妹妹！

　　我开始想要挣脱他的怀抱，他却用更大的力将我束缚在他怀里。

　　“哥哥，不可能的，我们不可能。”我向他解释，想要他的理解，但我清楚，这只是徒劳。

　　一年前，哥哥从美国留学归来，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我不知道在美国发生了什么，竟然让哥哥性格大变。

　　下巴被轻轻抬起，带着深秋寒意的指尖在我唇上晃过，他勾出一抹淡薄笑意，“小希，你不是我妹妹。”

　　“什么？！”我下意识想要起身，却被他按回了怀里，“这不可能！”

　　眼角向上微挑，他低下头来，在我耳边呢喃，“小希，你的哥哥已经死了，我不是。”

　　我猛的将他推开，他这回却没挽留，就这么松开了手，“不可能，哥哥，你是哥哥啊！”

　　除了性格，其余一切他都和哥哥一模一样，连那些小习惯都如出一辙，他怎么可能不是哥哥。

　　“你哥哥创造了我，他希望我来照顾你。”他的声音低低的，“可我呢，来到你身边后，想得到你。”

　　我颤抖着身子，“哥哥，你骗我的吧。”

　　他站起身，问得认真，“如果我不是你哥哥，你会和我在一起吗？”

　　我没回答，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证明给你看。”他转身向外走去。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赶忙跳下床追着他去了客厅。

　　他弯腰拣起那把被丢在一边的裁纸刀，搁在了手腕上。

　　“哥哥，你要做什么？！”我的声音里透出惊恐。

　　他微微一笑，又重复了一遍，“我证明给你看。”

　　我拉住他的手，狠狠摇头，“不，不要，哥哥，我们在一起吧，别这么做。”

　　话音刚落，他右手用力，划开了左腕，鲜血一瞬间溢了出来，然后将刀子横面向里一推，再往外掀开，一大块的皮肉便被撕开。

　　“小希。”他笑得仍旧温柔，“我证明给你看。”

　　我飞快的扫了一眼他的手腕，只见伤口虽然皮肉被撕开，流着血，内里原本该是骨头的地方却是金属和电线。

　　“看见了吗，小希？”他问。

　　我夺下他手里的裁纸刀，死死搂住他的腰身，泪水夺眶而出。

　　“我们在一起吧。”

　　他却摇了头，“小希，对不起。”

　　“什么？”

　　“你喜欢我吗，小希？”

　　他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动作是一如既往的轻柔中带着宠溺，“不是对哥哥的喜欢，是对我的喜欢。”

　　“最后一次了，小希，我爱你。”

　　他轻轻吻了吻我的额头，脸上倏的没了血色，“我有名字的，我叫楚君则。”

　　他的伤口在自愈，可脸色却越发苍白。

　　他慢慢坐在了地上，闭上了眼，便再也不动了。

　　我突然感到了惊恐，“楚君则！”

　　可我怎么叫，他都不回应。

　　我握住他的手，仍是冰冷的。

　　窝在他怀里，我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我希望，醒后，他还在，我想和他在一起，真的。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他醒了？是他把我抱到床上的？

　　我感到了一丝欣喜，连忙跑到客厅去找他，“楚君则！”

　　他在厨房做饭，听到我的声音，抬起头对我微微一笑，像个邻家哥哥。

　　我觉得有些不对劲，楚君则是不会这样笑的。

　　“小希？”他眨眨眼，“楚君则是谁？我怎么不知道？”

　　我动了动指尖，心下略过几分不可思议，“哥哥？”

　　“小希，怎么不认识哥哥啦？”他摇了摇手中的锅铲，“马上吃饭了哦。”

　　我咬住下唇，点了点头，“好，我先回房间了。”

　　他叮嘱道，“小希，十五分钟之后一定要出来吃饭，要不然就冷了。”

　　哥哥回来了，楚君则呢？

　　我突然感到了惊慌。

　　随意“嗯”了一声，我转身跑到了书房，楚君则每晚都会来这儿写日记。

　　我一眼就看见书桌上摆着一本日记，翻开，扉页上的署名正是楚君则。

　　楚君则喜欢写日记，但哥哥不喜欢，这是他唯一一点和哥哥不一样的习惯。

　　日记的第一页写着这样几句话：

　　就算真的喜欢又怎么样？不能告诉她。说出真相的那一刻，系统重启，我再不是我。

　　我怔住了。

　　系统重启？

　　他说，“最后一次了，小希，我爱你。”

　　我给不出答案，或许，等我将他和哥哥真正区分开的时候，我便可以告诉他了。

　　但楚君则他……楚君则是不是不会回来了？

　　我垂下了眸子，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哥哥回来了，我该是高兴的，可楚君则……

　　我呜咽了一声，努力忽略内心越渐扩大的疼痛。

　　就当成一个梦吧。

　　一个梦。

　　####

　　“哥哥，我喜欢一个人。”

　　“小希？”

　　“他叫楚君则。”

　　“小希？”

　　“我花了很久才明白，我是喜欢他的。”

　　“小希。”

　　“楚君则？！”

　　“我回来了，小希。”

　　我从梦中醒来，已是泪流满面。

　　这一刻，我才真的意识到。

　　楚君则真的回不来了。

　　系统重启意味着删除，楚君则在系统重启的那一刻就已经不存在了。

　　哥哥得了癌症，他怕我伤心，研究出了这个机器人。

　　楚君则不是原本的程序，他是程序出错的结果，哥哥舍不得放弃他，毕竟，他已是一个完善的人格。

　　哥哥设定，如果他说出喜欢或者有关一切的真相，那么系统就会开始重启，取而代之的是那份没有出错的程序。

　　但如果楚君则所喜爱的人在他表白之后，也说出了意思一样或相近的话，那么，系统重启将会停止。

　　我终于理解了楚君则在说出喜欢我这话的时候指尖颤抖的原因了。

　　他知道我看不清自己的心，所以不愿逼迫，却是，真的舍不得我。

　　他说，“最后一次了，小希，我爱你。”

　　可我，似乎明白的太晚了。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