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无双

　　老板淡然一笑，摆手道：“怎么不合啊？我看你这书生虽好看，但也不像有钱人，待京都高中之后扬名立万，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啊？老头我如今看你这娘子还算顺眼，你又欠我钱，便将娘子卖给我，给我生个儿子不好么？”

　　尹天仇一听这老板还要让自己给他生儿子，浑身一抖，吓得直往杜若星身后缩。

　　杜若星哭笑不得，与老板晦涩劝道：“可…不是我不愿意，是我怕…老板你会后悔。”

　　老板朗声大笑，浑身的肉都在颤抖：“怎么可能！我这辈子，就想有个娘子，可惜因模样，没人喜欢我。又嫌弃我这个茶铺开在山上，穷人家的女子都不乐意嫁给我。好在遇上一个欠我钱的，你这公子便成全我吧！我定会对这娘子好的，你也要有钱回家不是么？我老头是个讲理的人，你不要犹豫了。”

　　杜若星难为，回身望了眼尹天仇。一想到他这女子装扮，竟还有人看得上，不觉好笑。嘴角抽动间，与老板继续道：“可是…我真舍不得我娘子啊！”

　　老板说起话来行云流水，与杜若星讲道理般：“你舍不舍的，如今都得还我钱啊！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如今舍下一个娘子给我，我又保证对你娘子好，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书生你这样年轻，又长得好看，哪里像我一般啊…老头我如今与你讲道理，你也莫要跟我讲多余的了。”

　　杜若星满心无力，踌躇着望向一旁，见那小二哥从地上爬起，比划道：“你这书生还想些什么？我们老板大可抓你去见官知不知？如今给你选择，还不好好珍惜？”

　　杜若星满不耐烦，可堪不得一走了之，只与对方周旋道：“老板，其实…也不是我不愿意，只是我的娘子，我怕给了你，你会后悔的。”

　　老板问道：“那你倒是说说，我会如何后悔？”

　　杜若星凑近老板，于其耳畔道：“我的娘子其实并不如表面上看着那么老实，他…有病！什么狐臭啊…脚臭啊…还有很多很多的毛病…其实我当初娶他，也是不想的，都怪他家里有钱，我若自己回去，也不好交代的。”

　　老板一愣，继而笑道：“狐臭？脚臭？我也有啊！你不知如何向她家中交代，便说被山贼给抓去了不好？总归你们也丢了个孩子，你能活命回去，已经不错了。”

　　杜若星被老板堵得无话，一时放弃挣扎，真想将尹天仇直接丢在这里算了。转眼见尹天仇望着自己，小脸可怜巴巴，可笑又惹人心疼。

　　老板见杜若星仍在犹豫，跟着踌躇。瞧着杜若星对尹天仇真心舍不得，肥大的手指，不安敲起桌角：“我老头从不做亏本生意，你这书生该讲理的。看这世道如此不安，那些江湖侠客，山头霸主，爱给我们钱就给，不给我们也没法子，但我们，你和我，大家都是平常人，便该按我们世俗的规矩来不是么？”

　　杜若星急慌慌将手捧在身前，宽大衣袂折在一处，真像个弱不禁风的书生：“我知道…可便算是按世俗的规矩来，我二人吃了你们这些茶点，也不至于让我用一个娘子，一个大活人来换吧？”

　　老板道：“可你现在不是没东西和我换么？你说说，你这穷书生，除了一个娘子，还有什么值钱的可以跟我换？”

　　杜若星复上下搜了搜身，希冀摸到点碎银子。可也清楚，她身上的钱全数买了那三盒冰壶，剩下的钱放在银鱼袋中，被那文修给顺走了。

　　老板见此，自笑道：“你若是有钱，刚刚不早拿出来了吗？好了书生，别撑了，老头我虽然脾气好，但也是有耐性的。”

　　杜若星将手按在袖中冰壶之上，良久，终于道：“要说值钱的东西，我确实有，但是我之前拿钱来换的，我自己…也舍不得啊……”

　　老板眼睛倏忽一亮，自道：“你有什么啊？拿出来看看啊？”

　　杜若星望了尹天仇一眼，拿出其中一盒冰壶，道：“这个…是静心凝神，保养天年的…补药。”

　　老板接过冰壶，放在手中掂了掂，探头吸了一口，但觉浑身沁凉，燥感全消。自觉地出奇，喃喃自语道：“补药？”

　　杜若星点头，继而道：“我…自小身子弱，这个是在京都买的大补药，听说经常吸一吸，可以延年益寿，瘦身削骨，平日里都贴身带着，好歹没被人顺去。”

　　老板自是一听‘瘦身’二字，有所心动。身子微微往前一探，追问道：“这么好的药？可书生你这样，还需要瘦身么？”

　　杜若星见老板起了兴致，胡诌道：“老板你可是不知呢！我在来京都之前啊，比老板你还要胖个两三倍不至，便是用了这个药，每日贴身带着，才瘦下来的，人也比以前健康好多呢！”

　　一旁小二听此，不识相着嘲讽道：“比我们老板还胖两三倍？书生你唬谁呢？那样还是人么？”

　　老板好不满意，缓慢抬眼间，复将小二往一旁推去，这次用了力气，将小二直推到茶棚外面去了。

　　回身，老板与杜若星继续攀谈道：“既如此说，这东西价值不菲吧？”

　　杜若星点头道：“花了好几两银子才买来一盒呢！用来换那顿茶点可是够呢！”

　　老板眯起眼：“好几两银子？书生你可不像有钱人，花上好几两银子买补药？”

　　杜若星深怕老板识破，忙道：“自然了！这些钱其实也是我京都的亲戚借给我的，那些亲戚呢！实在也是我娘子的亲戚，所以我才说，您要什么都可以，别要我娘子就行，不然的话，我太对不起他了。”

　　老板收身，喉咙里囫囵半晌，与杜若星道：“你说这东西是好的，我也不能全信，可如今，我也不能拿这东西下山去询问。真是麻烦…我看你还是将娘子给我吧。”

　　杜若星瞪了瞪眼，忙道：“可信啊！老板你信我！我不仅是书生，我还是…佛门俗家弟子的，我不打诳语的，我跟我方丈发过誓，肯定不会骗你的！”

　　尹天仇轻轻抬眼，见杜若星瞪了眼自己，忙又低下头。

　　老板却摇头：“嗯…你这书生，油嘴滑舌，我怎知你是不是在骗我，总归不能信你。”

　　杜若星眼珠一转，立即道：“我怎么敢骗你？我若是个喜欢骗人的人，才不会在乎我娘子的不是么？且我真的是俗家弟子，那些佛经啊，金刚经我都会背的，不仅是我，我娘子也会背的，你不信，我让我娘子背一段《金刚经》啊？”

　　不待老板疑问，杜若星便将尹天仇往前推去，低声命令道：“背一段《金刚经》，快点！”

　　尹天仇一开口，男音些许响亮。好在即刻反应过来，压了压声线，被人掐着嗓子似的背了段《金刚经》，虽是流利却也古怪别扭。

　　老板微微皱眉，自觉地这姑娘长得五大三粗，嗓音竟也这般难听。终有所动摇，想着将这书生与娘子送去山下衙门，还不如将之放走，留下这也许是真的补药，说不定还能给自己好好补一补。

　　思及此，老板再度抬眼，与杜若星道：“好了！我看你这书生，便算是将你抓起来，你也没什么能给我的，我便拿这个补药与你换了，你也好，带着你娘子上路。”

　　杜若星见老板松口，禁不住开怀一笑，激动着一个小跳，袖中掉出另外一盒冰壶。

　　气愤凝滞间，老板眉眼一低，登时开口：“这怎么还有啊？书生你骗我？”

　　杜若星收身，只得道：“是还有一个，因为我也想留着啊…而且你没问我还有没有，我没答你…便不算骗了不是？”

　　老板神色忽沉，随即轻叹口气，与近旁二人道：“搜搜他身上，看还有没有别的值钱东西。”

　　杜若星慌张退后，自被人发现身份，慌张从袖口将最后一盒冰壶掏出，与老板甩了甩袖子：“我真的没有了！所有的都给你了！”

　　老板紧了紧眉，不很相信的模样，二人继续上前，尹天仇却挡在杜若星身前，压着嗓音道：“不要碰她了，她真的没有了。”

　　老板犹豫一瞬，笑道：“罢了，你已经掉出来三盒了，再有我也不要了，你们便就此去吧。”

　　杜若星劫后余生，不禁腿脚一软，好在尹天仇将之牢牢抱住。

　　尹天仇满心担忧，沉眸与杜若星问道：“怎么办，你没有这个药，还熬得到古萨林么？”

　　杜若星不语，老板却道：“到江南恐怕不行了，不过古萨林离这也不远啊…翻过前面那座山便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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