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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爷
砚寻嘴角的伤肿了好几天，上课的时候一直带着医用口罩，试图粉饰太平。
这天是政治课，是班主任的课。
班主任拿着书一上讲台，一眼就注意到了坐在底下，数十位祖国花朵里面，最让他又爱又恨的那一位。
就是戴口罩的那位。
他别有深意地扫了他一眼，拿着课本开始讲课。
……
“文化是什么？”
班主任拿着课本，背着手步下讲台，说：“是相对于经济、政治而言的，人类全部精神活动及其产品，包括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等具有意识形态性质的部分，又包括自然科学和技术、语言和文字等非意识形态的部分。”
他忽然在砚寻的座位旁停下来，目光落在他身上。
砚寻拿着笔把玩着，眼睛看着黑板，依然坦荡，依然不羁。
班主任伸手敲了敲他的桌面，说：“我以上说的这段话，你给做个总结，文化是指什么？”
砚寻一本正经，正色道：“文化，就是精神！”
“哼！”班主任皮笑肉不笑，问：“感冒了？”
砚寻大言不惭：“嗯。”
班主任多少见识过他狡猾的一面，心里琢磨着，打算乘其不备，摘下他的口罩一探究竟。
没想到砚寻反应机敏，一下挡住了他的偷袭，说：“诶？干嘛呢？”
班主任尴尬地收手，说：“我看看你有没有流鼻涕。”
砚寻一笑，道：“我感冒没有流鼻涕的习惯。”
班主任依然不死心，狐疑地盯着他看了好久，隔壁的蒋思南掩着嘴偷笑几声，被班主任敏锐地捕捉到了，他一转身，转移了对象。
蒋思南愣了一下，立马把手放下，坐的端端正正。
班主任的目光在他身上做了一番搜寻，没发现异样，这才放过他们。
下课之后，砚寻冲出教室，跑到楼下人少的地方，立马摘下口罩，深呼吸，终于可以自由喘气了。
被口罩捂住的位置出了一层薄汗。
呼吸够了之后，他重新戴上口罩，回教室。
蒋思南看他这一来一回的，笑歪了，乐不可支。
今天这一整天，砚寻都是这么度过的，可把他给憋坏了，心情郁闷。
放学回到宿舍，他站在走廊，手里拿着那张被他过目了无数次的便签，内心仔细斟酌着，他抽出手机翻开通信录，视线扫过上面的名字，指尖一点。
……
忱书看着熟悉的号码，想了想，接了。
“喂？”
“是我。”
忱书的指尖压着往上翻翘的书角，应了一声：“嗯。”
……
“你今天出来么？”砚寻说着，进了宿舍，坐下，靠着椅背。
她一时没了声响，他的视线越过窗口，落在窗外浩浩长空某处的一缕白云上。
……
忱书看着压在书角的手指，不知不觉指尖压得泛白。
今天还真的打算出去一趟……
她说：“会。”
他问：“还是那间书馆？”
“嗯。”
“那么，一会儿见。”
“……”
忱书一愣，谁跟你一会儿见？自说自话可还行了？
她没答话，而是说：“没事的话，再见。”
……
蒋思南洗完澡出来，见他站起来穿鞋，一副准备出门的样子，问：“哪儿去啊你？”
“我出去一下，有事。”
……
砚寻先她一步抵达书馆，站在门口看着来往的行人，思绪有些缥缈，漫无边际地想这想那。
五分钟左右，他等的人出现了。
什么叫心花怒放，就是他现在这样。
忱书在马路对面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他了，走近了发现他嘴角带着伤，还冲自己笑了一下，接着微微一皱眉，估计是扯到伤口了。
她回了一笑，进去了。
砚寻跟在她身后，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对她来说是否直接又唐突。
他跟了两步，忽然想起来什么，拿出口罩戴上。
忱书整个人没入第7排书架，砚寻想了想，往另一边绕过去。
她在一排书架上找自己想要的书，从头到尾慢慢地看过去，看到书架尾端的时候，余光处有一道身影，她看过去，忽的一愣。
……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要带口罩掩饰伤口，是不是晚了一步？
砚寻摸了摸口罩，眼角弯弯，冲她一笑。
忱书往下面一行继续找，她挪一步，他跟一步。
挪一步，跟一步。
挪一步，跟一步。
……
最后她忍不住问：“你有事么？”
砚寻瞟了一眼书架，说：“我也找书。”
忱书默默看了他片刻，微微俯着身往下一行找，目光掠过一本本书的书名，一边找着，随口说了一句：“你受伤了？”
这话出乎他意料，砚寻想也不想就点头：“嗯。”
她问：“怎么伤的？”
“……”
忱书也没等他回应，自己说：“打架了？”
轻声细语，语气淡淡，一下就煽动了他蠢蠢欲动的芳心。
砚寻也懒得找理由了，点头：“嗯。”
忱书抽出一本书，往前走了，砚寻跟在她身后慢慢走，说：“其实我很久没有打架了。”
“哦。”
砚寻看着她拿着书到柜台做外借登记，办完登记手续，拿着书走了。
一路上，她走哪，他跟哪。
就在她侧后方，一臂长的距离，就这么默默地跟着也不觉得无聊，还颇有兴致，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从容自在。
忱书被他跟着，并且被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有一种无所遁形以及被他掌控的感觉，她无法从容，不能自在。
她转头问：“你跟着我干什么？”
好不容易等到她有空出来，不跟着怎么行？她喜欢安静那他就不多嘴打扰她，反正这么安安静静地跟着，也不错。
他一笑，道：“那，你想要我跟你说话？”
“……”
忱书默默寻思着，说：“你找我，真的没事么？”
砚寻摇头。
忱书对着他蹙起眉，实在无法参透他的此番作为。
她再问：“那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喜欢跟着，怎么了？”他淡笑着，带着点无辜的神态。
“……”
怎么这样？他怎么这样？
忱书一番斟酌之后，说：“你这样，不合乎礼度，知道么？”
“哦？”砚寻饶有兴致：“那请你指点一二，不，仔仔细细地指点。”
忱书差点被他气笑，正色道：“礼，体也。你这样的行为，不得体，”她说着转而一想，又说：“非礼。”
说完也不管他明白没有，转身走了。
他赶紧跟上去，肩膀轻轻撞了撞她，道：“嗳，你这么知书识礼，求赐教，在线等，我急着呢。”
忱书往前跑了几步避开他，他两步就跟了上去，说：“我在跟你说话，根据你刚才的说法，你这叫礼节甚倨，这怎么可以？”
“……”
青天白日，法度何在啊！！
忱书的脾气温和，也像他说的那样，她一向知书达礼，所以被他得寸进尺地骚扰了半天，最多最多回一句：“你能不要这样么？”
他就跟流氓似的，唇边一抹笑，反问：“我哪样？”
她一边走，一边淡淡地细数：“不可理喻，岂有此理，荒唐，流氓。”
最后那一声，砚寻实在没绷住，忍不住笑了，露齿的那种笑，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忱书没搭理他，加快脚步往前走，没两步的距离，忽然他伸手过来，把她往后一拽，把她拉到身前，她原本以为他打算大庭广众地耍流氓，没想到他推着自己的肩膀，往反方向走了。
“……”
她一头雾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表情有些严肃，推着推着，干脆拉着她跑。
忱书被他拉着躲进了窄巷子里。
他把口罩拿出来，戴在她脸上，刚想说话，巷子外面忽然冲过来一群人，凶神恶煞的。
砚寻把她藏在自己身后，目光瞟向带头的杨成，神色由淡及冷。
杨成笑得跟匪盗头目似的，“砚寻，这么好兴致？身后那女孩是谁啊？看校服是A中的？”
砚寻扫了一眼对方大概的人数，六七个人，情况不容乐观。
忱书站在他身后，大约能想象到是什么情况，这时候他忽然转过来，小声说：“往前跑，别回头。”
说完搭着她的肩膀把她转过去，往前一推。
忱书让他推了一下，往前跑了几步，然后顺着势继续，直往前面的拐角跑。
身后只听到一声粗嘎的嗓音：“他妈一个都别想跑！！”
她埋头继续往前，拐进另一条巷子，前面依然有个拐角，她停下来，背贴着斑驳的墙面，汗都冒出来了。
她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除了打斗声，还有断断续续的骂声，听得她心惊胆战，手脚冰冷。
忱书偷偷探出脑袋，刚好目击了砚寻被人从背后抡了一闷棍。
这下她心急如焚，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扶着额，冷静了一下，赶紧拿出手机，手是抖的。
她深呼吸，默念三声“善哉”，咬牙决定慷慨赴义，当机立断一脚跨出去，扬声喊：“110么？文津路中段的巷子口有人打架斗殴，是学生，S中的学生。”
这一刻是她最英明神武的时刻，应当载入史册——她想。
那边缠斗的众人忽然一愣，停下拳打脚踢，全都看向她这边，目光凶狠。
她惊了一下，发自肺腑地涌起了一丝丝的退却，但于情于理她都应该要不畏强悍，直面恶势力，于是对着电话说：“我……期待……你们的到来……”
“……”
“……”
一群人看向杨成，他略有所思，不甘心地狠狠瞪了她一眼，收队撤了。
砚寻靠着墙稍微缓了缓气，接着朝她望过去，哑然失笑。
忱书跑过去，眼睛在他身上扫了好几遍，摘下口罩，问：“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砚寻定定地看了她半天才说：“挺有胆色，义薄云天。”
刚刚她一出来，简直是魄力直冲霄汉。
他慢慢坐下去，忱书以为他哪儿受了重伤，紧张地跟着蹲下去，“你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
砚寻动了动胳膊，右肩被砸了一下，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忱书已经忘了她自己说的“男女有别”，扒开他校服的领子，这放荡不羁的举动把砚寻吓了一跳。
他右肩一大片淤青，青青紫紫，触目惊心。
“你坐着别动，我去买药。”说完站起来，蹬蹬蹬跑了。
砚寻：“……”
平时的稳重形象装得挺到位，一出事就恢复原形了，说到底她就是一个高中生而已。
五分钟后，她回来了。
她手里拿着的是一瓶云南白药气雾剂，拆了包装，再次不顾他的清誉，把他的领子扒开。
砚寻不声不响，任由她动手。
两人距离不超过二十厘米，砚寻的目光落在她清秀的眉眼之间，眼神专注，接着慢慢往下，经过鼻子，鼻尖冒出了点汗，然后是嘴唇，唇色偏淡。
兴许是门牙轻轻压着下唇内线而导致下唇陷入几分，是那种习惯性不经意地把下唇往里收。
砚寻忽然感觉口干舌燥，内心深处的邪念初见端倪，他目不转睛得盯着她，调整了一下位置，慢慢地向她靠近，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
忱书一回神，往后仰了仰，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他忽的朝她扬唇一笑，对自己的作为那么无愧于心，简直是理直气壮。
忱书没好气道：“你自重。”
他脸上的笑容慢慢加深，安安分分地坐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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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下周一见。
有大进展，哈哈~下周继续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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