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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窦生
秋冬之交的夕阳沉得很早,傍晚时分,风吹得院外的草木沙沙作响。
在处理完公务后,厉千凉终于得闲,她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站起身推开窗户,任由微寒的秋风拂过脸庞。
透了口气后,顿觉神清气爽,想来也有好几日没瞧见厉明磊了,对于这个弟弟,厉千凉是既愧疚又心疼的,只要一有闲暇,她就恨不得多抽些时间陪陪他。
而厉千凉心里恰巧有一件事情要向厉明磊求证,眼看暮色渐暗,她披上外衣推门而出。
四周静谧,一个人影也没有,途经一座假山,隐约听见假山后有两道声音在说着什么,厉千凉本不欲理睬,却猛地顿住脚步。
那声音不是……
她轻盈一跃,跳到了一棵苍天古木上。
隔着树影,依稀可见假山后头一黑一百两道影子相对而立。
厉千凉竖耳细听,就见黑衣男子俯首抱拳道:“属下逾距,恳请公子不要将今日之事告诉主上!”
一袭白袍的厉明磊眸子清明,单纯道:“主上?你是说我堂姐吧……你放心,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我不会告诉她的!”
黑衣男子似是如蒙大赦,犹豫一下还是不确定道:“公子此话当真?”
“当然是真的,咱们拉钩!”说着,厉明磊执起他的手,勾住他的小指头笑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在将厉明磊安全送回院落后,黑衣人一动不动地守在门口。
半刻钟后,厉千凉敛去眸中的冰冷与疑惑一跃而下。
“主上!”那黑衣人似乎吓了一跳,他单膝跪地,诚惶诚恐道。
“跟我讲讲明磊的近况吧。”
黑衣属下的心中没由来一慌,硬着头皮道:“主上……公子他这几日一直待在院落中,哪儿也没去!”
厉千凉凉薄地瞥了一眼黑衣属下,神色不明道:“是么……”
那下属心虚道:“请主上明鉴,属下所言句句属实!”
厉千凉定定地看向那人,眸中的冷冽更甚,她望一眼院落外紧闭的门,漠然道:“你随本座来。”
小树林内,在确定厉明磊不在附近后,厉千凉背对那名下属,埋在阴影下的脸看不清神情。
“你可知罪?”
听到厉千凉犹如冰渣子般的话,那属下双腿打颤,他直直地跪下,颤巍巍道:“属下……属下何罪之有?”
“呵……何罪之有?”厉千凉似是气笑了。
“你当真以为本座毫不知情?”迅雷不及掩耳,她一个转身,反手抽出别在对方腰上的佩剑架在他的脖子上,目光凌然。
“是谁给你的权力胆敢擅自隐瞒公子的行踪不报,还敢撺掇公子替你保密?”
那属下被厉千凉打个措手不及,神色愈发慌乱慌乱道:“属下知罪……可是……还请主上明鉴,属下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厉千凉神色淡淡地收回刀刃:“那还不从实招来!”
“主上有所不知,公子这几日不知怎的,总不肯待在院中……”
那下属断断续续地汇报完厉明磊的近况后又豁出去道:“属下隐瞒实情不报,自知罪该万死,但千错万错都在属下身上,是属下没有好好劝说公子,还恳请主上不要怪罪他!”
厉千凉听罢心中闪过千头万绪,面上却勾唇嘲讽:“才短短几月不到,你与公子的感情倒是深得很!”
那下属的心跳得七上八下的,听主上语气不善,深怕厉千凉会怪罪厉明磊,只硬着头皮扛下罪责:“主上息怒,一切错全在属下,公子他……公子他是个很好的主子……”
“是么……”厉千凉见这个下属对厉明磊舍命维护,心里无疑是高兴的。
可口中却话锋一转,颇为严肃道:“你虽有过错,可眼下却有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那属下眼中浮起一丝希望的光亮,赶忙道:“请主上明示!”
厉千凉明白,非常时期,能被调派到厉明磊院落的,此人身手必定不凡,想了想便道:“自今日起,公子的便交给你保护,此外,你公子的一举一动你务必如实汇报给本座,不得有任何隐瞒。”
主上这是要他……
那黑衣人快速地领悟了厉千凉的用意,感激道:“属下遵命,多谢主上不杀之恩!”
“哼,若是明磊有任何闪失或是你阳奉阴违,那便休怪本座不留情面!”
黑衣属下丝毫不敢违抗厉千凉的命令,言辞恳切道:“保护公子本就是属下的职责所在,属下万死不辞!”
厉千凉目光如刀,似是要刺入对方的内心,好半晌,在确定对方的真诚后她才绽开一道浅浅的笑容,颇不经意地问道:“你的名字?”
“属下吴阿猫,您可以唤属下吴九!”
意识到此名不雅,他挠挠头不好意思道:“主上有所不知,因着当年江南那场百年一见的水患,我们整个吴家庄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属下与几个好命的弟兄被无心大人收留,从此就在浮梦宫中安顿下来,潜心习武,属下在弟兄们中排行第九,故唤吴九,后来便被调派到此处当个随身护卫。”
厉千凉了然,民间有个说法:寻常百姓家的孩子命格通常不够硬,不求能够大富大贵,只求一生无病无灾,平平安安,而若是名字起得太美,反倒会引起鬼差的注意,早早就把这人的魂魄勾了去,所以老百姓通常会给子女们起个不显眼的小名,平日里阿猫阿狗地唤着。
厉千凉点点头,忽而定睛看他道:“吴九,本座就明磊这么个弟弟,你务必保护好他。”
她一身孑然,原以为除了复仇以外了无牵挂,更是很少放低姿态,此刻却郑重地朝吴九作揖,行了一个江湖礼节,只为让他尽力护住厉明磊。
吴九受宠若惊,忙道不敢。
待厉千凉进屋去瞧厉明磊,吴九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世人皆说他家宫主冷心冷肺,只有他们这些当属下的知道,厉千凉分明是外冷内热,她的心思敏感细腻,对待重要的人尤是如此。
……
见过厉明磊,陪他说了会话,厉千凉直接回了内寝。
此刻她有些烦闷,面上却不表露。
离主殿不远,树影婆娑,隐约见到一道瘦削的身影跪在院外,厉千凉脚步微顿,而后从容不迫向前走去。
“属下白绸,特向主上请罪,求主上责罚!”余光瞥见厉千凉的身影在她身侧驻留,白绸忙道。
想起白绸瞒着她外出求医之事,厉千凉本就不平静的心情愈加烦躁,面带薄怒道:“呦,白护法,多日不见,原来你还舍得回来呢!”
白绸瑟缩了一下,咬唇道:“主上息怒,属下……属下知罪!”
厉千凉无由来一阵恼意,这一天不到,她的下属在接二连三忤逆于她后跑来向她请罪……
前有白绸违背她的意愿,后有吴九隐瞒实情不报,厉千凉不由得想,莫是近几年来她对这帮下属太过宽容了?
“自己去刑堂领罚!”她说完这句正要进屋,却被白绸抓住裙袂。
“你……”厉千凉眉头微皱。
“主上,顾神医已候在偏殿多时。”
“行了,本座知道了。”她行至门口,脚步匆匆。
从头到尾,她都明白白绸的好意,但她并不愿接受。
顾神医性子古怪,救人从不白救,就是厉千凉有神机妙算,也猜不出他会向白绸索要何种报酬。
而她的病情她自己最清楚,更无需白绸为她牺牲至此。
天色沉沉,厉千凉捧着茶杯,小口小口地喝着安神茶舒缓心神。
茶杯虽暖,可她心底空落落的,有些孤独。
窗外月色清寒,离中秋佳节过去远,可穹宇上的月儿早已不那么圆。
多年来,她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更是从未去想过孤不孤单,而今年的中秋却很不一样。
院落外,她微笑地瞧着厉明磊啃月饼的小模样,她同他讲民间的话本故事,讲着关于广寒宫上的传说佳话……
她望着厉明磊,而明磊抬头望着那一轮高高的明月,眼中充满神往。
月光映进他的眸子中,如星河般璀璨。
后来啊,荀素气呼呼地跑来找她,质问她中秋佳节怎能将她一人留在荷花苑中。
她看着月牙儿气鼓鼓的小脸,抱歉地拉她坐下,才发现她手中提着一只小篮子。
“喏,这是我亲手做的月饼!”荀素说着便将竹篮中的一小碟月饼拿出来,切一小块递给厉明磊。
“荀姐姐做的月饼真好吃!”厉明磊在轻咬一小口后眼前一亮,直接将剩下的半块一口吞了。
“是桂花味的,还有蛋黄!”厉明磊眼巴巴望向荀素道:“荀姐姐,明磊还要!”
荀素利落地切一块给他,笑道:“你慢点吃!”
眼见盘中的月饼快被厉明磊吃到腹中,厉千凉也眼巴巴望着荀素。
可荀素像是没看到厉千凉似的只看厉明磊。
“明磊还在长个,可得多吃点!”荀素这话不知对谁说的。
厉明磊胡乱地点点头继续吃月饼。
厉千凉知道荀素还在置气,也朝明磊道:“明磊,荀姐姐的月饼甜不甜呀?”
“甜!”厉明磊回答得毫无心机。
此言正中厉千凉下怀,她道:“忘了堂姐怎么跟你说的,不可以吃太多甜食哦!”
然后,她笑眯眯地将桌上为数不多的月饼据为己有,小口小口吃着。
“你……”荀素被她不要脸的模样惊到了。
而厉千凉言笑晏晏,指着桌上的榴莲道:“试试这榴莲吧,海外运来的,可甜了!”
“哼,一股味道,才不吃!”
厉千凉沉浸在回忆中,嘴角不可抑制的上扬。
此刻,她的心头暖暖的,她想,今年的中秋,大概是她这索然无味的二十余年里过得最特别的一晚吧。
就像是春日里盛开的第一朵迎春花,令人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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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回来更新了,诸位久等了,感谢小天使们的营养液和投喂,么么~
老家发大水过去帮忙,这几天也忙着回学校的事情,so没法日更啦,建议养肥再看……
有个题外话一直没来得及和大家说:
希望看文的小伙伴们不论在我这里还是在别家看文,都不要在作者文下安利别家作者的文章,意见相左的时候可以探讨,但杜绝网络暴力与人身攻击。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本人在写文期间也遇到过并劝说过对方了,结果被问候全家,当时气得……总之挺闹心的QAQ
跟我一起念,富强民主文明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