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之白玉游

　　“杨…杨宣，你…”林家的一位落单的弟子神色惊恐的望着一步一步缓缓逼近的杨宣，话都有些说不利落了。

　　杨宣手中握着已经出鞘的长剑，露出一丝狞笑，“诸位，自己动手还是由我来你们送一程。”说完，杨宣下巴一仰，目光瞥向一侧躲在灌木丛后面的一动不动自以为没被发现的少年。

　　“既然不回答，那我可就，擅自做主了。”杨宣手中的剑锋一侧，浩瀚恐怖的灵力猛地从剑锋中迸发，这一剑下去，可不单单是受伤这么简单了，轻者受伤，重者送命，林家的弟子显然是被吓傻了，万万没有想到这杨宣竟然敢下杀手，随着剑弧自剑锋中劈砍而出，林家弟子惊慌失措的表情就此定格。

　　“啊——”躲在灌木丛后的少年目睹了这一切，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在意识到自己暴露了以后，少年连忙从储物袋中拿出传送符，果断的捏碎了。

　　“嗤。”杨宣不屑的嗤笑了一声，握着手中的长剑继续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漫步在寂静的山林中，杨宣突然想到，那两个实力恐怖的少年在得知自己这一番作为以后，是否会为那晚没动手而感到后悔呢，真有趣啊。

　　“真有干劲呢。”

　　“是呢。”两个少年悄无声息的站在高耸的树枝上，面无表情的望着底下刚从树下走过的杨宣。

　　“是谁救的人呢？”左边的少年带着些许疑惑。

　　“绝对居心不良！”右边的少年甚是笃定。

　　“难道目的就是这个？！”沉默半晌，两个少年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如果是要借杨宣之手去淘汰掉林家跟纪家那些废物，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真有意思呢。”左边的少年感叹。

　　“那我也来帮忙吧。”右边的少年兴致勃勃。

　　两个少年以绝对的实力碾压打得纪家的弟子一个措手不及，在林家弟子还没来得及高兴时，杨宣这个杀红眼的以惊人的运气一连几天碰上的都是林家的人。

　　阵法里的氛围惊人的和谐，杨宣就算是跟林家的两个少年碰上面了，两拨人也能面不改色的擦肩而过，杨宣自然是纯粹的因为打不过，再者就是还没把林家的弟子跟纪家的弟子彻底清理完，这让他如何甘心，所以再遇上这两个形影不离的少年，他们不动手的话，杨宣自然也不会去动手。

　　林家的两个少年那自然是因为想看一出好戏啊，纪家的弟子早晚要处理的，如今只不过是提前处理罢了，至于这个杨宣，当然是留到最后再处理也不迟，毕竟，是一个好打手。

　　守在秘境即将出世地点的齐白玉正趁着这所剩无几的时间在潜心修炼。

　　时间缓缓流逝。

　　三月，在一场滂沱大雨中，杨宣跟林家的两位少年狭路相逢。

　　林家的弟子如今只剩下这两位少年，而纪家已经一个不剩，杨家则只剩下杨宣一个人，这一战，将是提前结束历练的关键之战。

　　雨水打湿了头发跟衣衫，杨宣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这些天一直绷着的脸上罕见的露出了一丝笑意，“这些天，你们等着急了吧，对林家弟子不好动手的你们，看到我将林家弟子淘汰一空，是不是因此感到了窃喜。”

　　“怎么可能。”站在左边的少年不屑。

　　“不过我确实有借你的手节省时间的打算。”右边少年认真的回答。

　　“啊，是吗？”杨宣无所谓道，用食指跟中指的指腹顺着剑身划过，留下一道殷红却很快被雨水冲散的丝丝宛如红线一般的血迹，长剑的剑身微颤，发出一道蕴含兴奋的锵锵剑鸣，杨宣下巴扬起，坚韧的目光直逼两位少年的瞳孔深处。“最后一战，我将拼尽全力。”

　　“是时候让你这家伙知道差距了。”左边的少年十指泛出数根银丝。

　　“驻守在阵法外的人或许没有关注到你呢，你，可能会死哦。”右边的少年轻声提醒。

　　“噢，是吗？”杨宣身体周围已经开始凝聚锋利的剑气，望了两位少年一眼，眸中是无畏的疯狂，“那就来看看，谁先死吧！”

　　“无可救药。”左边的少年话说完，飞舞的数根银丝受到了指引，笔直的朝着杨宣涌去。

　　银丝接触到杨宣身体周围的凛冽的剑气，顿时被削成了一段又一段，软软的掉落在地，右边的少年见状面色带着肃然，本不打算出手的他十指迅速的飞出十根金丝，接着银丝的轨迹，朝着杨宣涌去。

　　即便是颜色不同的金丝，也依然被凛冽的剑气削成了一小截一小截宛如发丝一般掉落在地，如果两个少年只是这样的手段，那么别说杀了杨宣，根本连近身都无法做到。

　　杨宣的蓄气已经接近尾声，凝聚了凛冽剑气的长剑一旦挥动，就连筑基期的修士都不敢正面应对。

　　两位少年对视一眼，双手合并，如出一辙的掐着同样的手决，极快的手指挥动间留下一道道残影，那些原本被剑气削成一段又一段的银丝跟金丝就在此刻，颤动着，随着手决逐渐形成，那些掉落在地上的银丝跟金丝赫然围绕着杨宣的身体周围飞舞了起来。

　　杨宣察觉不妙，当机立断的指挥着手中的长剑，朝着两个少年横劈而至。

　　银丝跟金丝也在此刻重新融合在一起，化作一张巨网，竟是挡住了这一道撼人心神的凛冽剑气，通过长剑的反馈，杨宣感受到了剑气前进的阻碍。

　　杨宣心中无比冷静，神情沉着宁愿拼着经脉受损，也要让这道剑气破网，体内的灵力源源不断的涌向剑身，随着灵力不断的增加，剑气隐隐有冲破这张由银丝与金丝编制的巨网。

　　两位少年亦是面色肃然，双手的手决不断。

　　当剑气达到一个巅峰，若再强行灌注灵力下去，那么一旦剑气无法破网，就连施法者也会受到反噬，杨宣恍若不知，在视线敏锐捕捉到了左边操纵银丝的少年步伐轻微的后退了一步，杨宣心中涌起无穷信心，简直就是不要命的在输送灵力。

　　“哎呀呀，果然中计了。”左边的少年嘴边露出一丝僵硬的笑容，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就这样，结束吧。”右边的少年发出一声轻叹。

　　两位少年停下了手决的施展，嘴唇微张，无声的说了一个字，这张由银丝跟金丝编制而成巨网也在此刻间开始膨胀。

　　杨宣瞳孔猛地一缩，一咬牙，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很快便被滂沱大雨洗去。

　　要死了吗？既然如此，那就最后拼一把吧。杨宣稳住心神，正要施展威力强大的禁术时，眼睛突然陷入黑暗，一个不容抗拒的力道从杨宣手中接过了他的长剑，随着精粹灵力的源源涌入，本有些黯淡的凛冽剑气势如破竹，将这张巨网挥破，朝着两位少年凶猛的劈去。

　　“你果然出现了。”左边的少年看着近在咫尺的凛冽剑气，干脆停下了无畏的挣扎，趁着这几个瞬息的间隙，有些不满的发泄情绪。

　　“真厉害，你赢了，我们还有再见的机会吧，届时再切磋切磋。”右边的少年显得很是无所谓。

　　“啊。”齐白玉随意应了一声，将手中的长剑刺入湿润的泥土中，看着在剑气逼近的瞬息捏碎传送符的两个少年，喃喃道：“会有机会再见的，墨萤。”

　　“白玉…”杨宣怔怔的看着这个背对着他的少女削瘦身影，他现在有很多个为什么充斥着脑海，最终却都堵在了喉咙，不知该如何去组织言语。

　　雨势已经减弱了许多，雨水拍打在脸上，杨宣睫毛颤了颤，身体躺在混合着雨水的泥地里，抬手拂去了落入眼中的雨水。

　　齐白玉的身体周围有灵力笼罩，所以雨水并没有打湿她的身体，只是鞋子边缘沾染了些许泥土，看着躺在地上的杨宣，齐白玉感慨似的说道：“两次见你，你怎么都这么狼狈。”

　　“山坳那次，是你。”杨宣露出了一个笑容，望着齐白玉。

　　“啊，是我。”齐白玉应了一声，“好歹也算有点交情，总不能见死不救是吧。”

　　“其实你是在利用我吧，利用我去淘汰林家跟纪家的弟子，白玉，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杨宣语气平静的问道，胸腔之间却充斥着满腔的愤怒。

　　“说什么利用，你就不觉得这听起来非常的可笑吗。”齐白玉居高临下的望着少年这张坚毅的面容，将已经装入剑鞘的长剑照着他的脸上丢去。

　　脸上被剑鞘压出一道红痕的杨宣固执的动了动脑袋，让剑鞘滚落在一旁，视线紧紧的盯着齐白玉这张还尚带着婴儿肥五官尤为精致的小脸，喉咙滚动了几下，“我要你亲口给我一个解释，为什么。”为什么要利用杨家，为什么要利用家主。

　　“好啊。”齐白玉嗓音微提，“既然你要解释，那我就给你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也免得你显露出这一副质问的口气。”

　　*******

　　“我纵然是利用了杨家，但你不也利用了我吗？好歹我也帮你淘汰了林家的八个弟子。”齐白玉有些疑惑的微微歪着脑袋，望着杨宣，抬手伸出两个手指头，“而且，我可是救了你两次呢。”

　　“既然是在互相利用，心照不宣便是了，这样质问起来，其实也无法改变任何事情吧。”齐白玉蹲下身，左手轻柔的搭在杨宣的右手上，稍一用力，杨宣手腕处的骨头发出一声脆响，骨折了。

　　齐白玉望着强忍着疼痛的杨宣，叹了口气，“偷偷摸摸的传消息可不是什么讨喜的举动呢，怎么样，自己出去还是我动手呢？”

　　炼气期修士的储物袋无法留下印记，因此只要接触到灵力，不管是谁都可以开启，齐白玉从这储物袋中拿出了传送符，放在杨宣左手中。

　　望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杨宣别开视线，他一直觉得有这么精致的脸蛋的人，心思一定非常单纯的罢，原来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认为罢了。明明只是六岁七岁的年纪，为什么心机可以如此深沉，说到底，杨宣还是无法接受自己脑海中认为的那个单纯直率的少女前后差距如此之大。

　　传送符只对亲自使用灵力捏碎的修士才会产生效果，杨宣如果不亲自动用体内的灵力的话，那么就算齐白玉用他的手握着，最终用灵力捏碎的人如果是齐白玉，那么传送出去的人就是齐白玉。

　　齐白玉可没心情去搭理这心思敏、感的少年，无外乎就是觉得被欺骗了，被背叛了感觉到信念受到了冲击，心如死灰，说到底，还是因为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而感到愤怒。

　　杨宣既然不肯捏碎传送符，齐白玉也不着急。

　　雨势渐小。

　　齐白玉拿了个蒲团丢在泥地里，随意坐了上去，从鸟型监视器中得知，那三位驻守在阵法外的金丹期修士早在一天前都被家族召集回去了，似乎是山脉中的虚无灵境有了要开启的迹象，这对齐白玉来说是个好时机，因为根据她的估测，秘境在明天或者是后天就会出世。

　　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一些糕点，这些糕点还是之前随着杨家的弟子来到山脉时准备的，不过好在有专门装置糕点的盒子，所以就算过了将近两个月，这些糕点依然精致如初，味道也没有别的变化。

　　杨宣瞥了一眼悠闲的啃着糕点的少女，心中的憋屈跟悲愤顿时被冲散了一大半，成王败寇，木已成舟，他如今耍性子不但改变不了什么，似乎还给少女留下了幼稚的印象？

　　杨宣叹了口气，想他这十七年来积攒的英明，怎么就全栽在少女手上了呢，小性子要有人附和耍起来才有意思，如今少女一副根本不搭理的模样，杨宣倒是自觉无趣了。

　　两人就这么保持着诡异的安静，杨宣在泥地里躺了好半晌才挣扎着坐起身，强忍着疼痛，将右手扭曲的骨骼复位，他当时是想要将传音符放出去，结果被少女发现了。

　　杨宣盘膝坐好，静下心神运转了几遍功法，用灵力洗涤了体内轻微的内伤，有些伤损的经脉也得到了及时的温养，所幸没有扩大伤势，少女说救了他两次，确实不是夸大。

　　杨宣再睁开眼的时候，天边布满了红霞，雨也停了，少女还保持着坐在蒲团上的姿势，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杨宣从自己的储物袋中拿出了一些干粮，垫了下肚子，又沉浸在了修炼之中，他才不相信少女这么心机深沉的人会毫无防备，说不定杨宣一接触到她就会被揍，少女虽然对他没有杀心，但若是杨宣生了杀意，想必少女也不会客气。

　　杨宣也不知道自己如今还待在这阵法里的意义何在。

　　月上梢头。

　　“你怎么还不走？”齐白玉语气有些疑惑。

　　杨宣刚结束修炼，望着少女精致的面容，抿了抿嘴，“我若是不走呢？”

　　齐白玉摸着下巴，“没事，你不走的话，我自有办法送你出去，天亮之前。”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么费劲心机，杨宣忍不住问道。

　　“为了完成一个承诺。”齐白玉有些惆怅的摊手，“唉，当时满口答应了下来，结果这个承诺答应简单做起来难。”

　　“那之后呢？”

　　“嗯？”齐白玉愣了一下。

　　“我是说，完成承诺之后呢，你有什么打算。”杨宣问道。

　　“这个嘛。”齐白玉难得认真的想了想，“也许会去其它地方走走吧，修真界我可还有很多地方都没有仔细瞧过呢。”

　　“不会在风武城一直待下去吗。”杨宣喃喃道。

　　齐白玉笑，“你看现在我可是把你们杨家都给摆了一道，再待下去恐怕日子很不好过啊。风武城其实还不错，但是我更想去其它的地方见识见识。”

　　杨宣点了点头，又问，“那我们还有再见的机会吗？”

　　“这个谁知道。”齐白玉长叹一声，仰头望着那一轮皎洁的弯月。

　　杨宣怔怔的望着少女沐浴在月色下的侧颜，沉默了半晌，运转灵力捏碎了手中的传送符，出了阵法。

　　站在阵法外面的杨宣又回头看了一眼山林深处，目光悠长，下次再见，也不知是何年何月了，少女的惊鸿一现，还是在杨宣的人生中留下了深深的印记，在以后的岁月，杨宣总是会想到这个年纪不大，却心机深沉的少女，这让他反射性的对待对手更加的谨慎也更加的小心，唯恐再遇上少女这般妖孽的人物，栽个大跟头。

　　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安静了将近半个多月的虚无灵境就在昨日开始颤动，似乎是虚无灵境即将开启的征兆，各大家族的高阶修士此刻正安静的盯着代表虚无灵境的一团灵力旋涡，既然是出现在山脉里的虚无灵境，除了风武城有资格外，作为山脉之中最大的霸主，三千道宗的资格自然是无可争议。

　　“这虚无灵境出现得有些奇怪啊。”一个身着三千道宗服饰的青年一双轻佻狭长的眸子里带着些许探究，青年一身金丹初期的修为从面貌上看起来极为年轻俊逸。

　　在这一众都是元婴期以上的修为的群众中，青年的修为极为显眼，察觉到众人的视线望来，青年继续说：“暂且不论虚无灵境为何出世而不开启，这在修真界还是首例。让人疑惑的是，虚无灵境附近散落着一些还尚是崭新的一些物具，这些物具若是拼凑起来，倒是像极了一座阵法的零件。”

　　“喔？不知小友所说的附近是指？”纪家的千尊提出了疑惑，若是这虚无灵境附近散落了一些东西，他作为最先到场的一批，不可能不知道。

　　“方圆千里。”青年此话一出，聚焦在他身上的视线顿时锐减。

　　这虚无灵境出现的地方正处于山脉的外围，时常会有进入山脉采药的修士出入，有些修士身上携带一些抵御妖兽的阵法，一点都不奇怪，诸多家族的老祖宗都碍于青年身上穿着三千道宗内门弟子的服饰，因此并没有下他脸面。

　　青年狭长的眸子一挑，见无人搭话，也识趣的不再多说，他可是已经把话放在这了，既然这些人放弃了知道真相的抉择，他才懒得去告知这散落在虚无灵境周围的阵法若是拼凑起来，与聚拢灵气的阵法极为相似，他更加不会说这座虚无灵境像是有人刻意催生而出的东西。

　　至于对方的目的，青年猜测极有可能是为了遮掩什么。

　　青年就是来这走一圈，他刚突破金丹期，是符合进入虚无灵境的要求，不过这座虚无灵境从里到外都透露着一股诡异劲。

　　“诸位慢慢看，我就先告辞了哈。”青年瞧不出别的信息，干脆不在这浪费时间了，抬手晃了晃算是打招呼了，招出自己的飞剑身形一晃便已经飞出了老远。

　　“此子是？”千尊走近杨家的老头儿，打探道。

　　“一个小变、态，没事别去招惹。”老头儿头也不抬的说道。

　　千尊拱了拱手，表示知道了，都是老相识了，虽然风武城三大家族隐隐有竞争的关系，但事实上他们这些老一辈的关系都挺不错，老头儿常年云游在外，知道的事情自然比他这闭关数百年的人要多，既然老头儿都这么说了，千尊自然不会去招惹。

　　且不说青年的年纪极为年轻，属于潜力无限的人物，光是青年身穿三千道宗内门弟子的服饰，千尊就不会去得罪，三千道宗弟子数十万，但三千道宗的内门弟子根据上一个百年的记载，数量是三千，能混到内门弟子的，无一不是人中之龙凤。

　　跟三千道宗这样的庞然大物相比，别说风武城的三大家族了，就是十个风武城都不够三千道宗随便出动一个老祖宗一挥袖子杀的。

　　想到这些，千尊连忙警惕的敛起了心神，修真之人，最是忌讳心神不稳，三千道宗跟风武城完全就不在一个级别上，所以这些东西越想越是容易入魔障。

　　*****

　　天空下着滂沱大雨的当天，与此同时，另一边。

　　纪湛干脆利落的将这头接近炼气九层体型庞大的妖兽轻松干掉之后，回头望了一眼一袭黑袍站在不远处的男人，微一抿嘴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笑容，纪湛原本光洁的下巴因为许久没有打理过的原因，此时长出来的胡渣已经初成规模了，在胡渣的衬托下，纪湛整个人看起来显得很是成熟儒雅。

　　连续两个月的山脉历练，不但让纪湛突破了炼气八层，最重要的是对战斗招式的快速成长，如今的纪湛比起数月前凤若山庄那个丰衣足食的三公子，就像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的差距，很难让人相信在短短数月内，一个人可以蜕变到如此程度。

　　黑衣人望着走过来的纪湛，在两人距离约一臂长的距离时，黑衣人突然毫无征兆的握住了纪湛的手腕，将他猛地拉入了怀中，僵硬的身体，坚硬的脑袋搁在纪湛温热的肩上，黑衣人没了别的动作。

　　纪湛笑着，任由滂沱大雨拍打在两人的身上，雨水混合着别的液体从纪湛的脸上滑落。

　　半晌，黑衣人才在纪湛手上写下了几个字，“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好。”纪湛喉结动了动，喉咙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摩挲一般，滚动喉结时很刺痛，纪湛最终吐出一个好字。

　　纪湛也没有问黑衣人要带他去哪，只是趁着大雨，默默跟在黑衣人身后，雨水不断的滴落在脸上，顺着纪湛富有弧度的侧脸流下脸颊，纪湛像是忘记了体内的灵力可以抵御这凡雨，任由滂沱大雨拍打在身上，固执的跟着黑衣人背影，不闻不问。

　　最后还是时不时回头的黑衣人看不下去了，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一套跟自己身上一抹一样的黑袍，罩在了纪湛的身上，把帽子戴上，纪湛这造型乍一变换，让人眼前一亮，青年无疑有一张年轻又俊逸的脸，只是下巴处的胡渣既让人意料之外，却又让青年俊雅的气质猛地产生了变化，再衬上这一身黑的黑袍，就像是来自于神秘之地的沉稳又儒雅的男人。

　　两人就这样走了一路，都保持着沉默。

　　来到这一座笼罩着秘境的阵法面前时，月上梢头，时间已经是后半夜了，山林之中偶尔有一闪一闪的萤火虫飞过，纪湛望着这山林的深处，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表达内心的复杂情绪。

　　这个地方，纪湛知道的，这是风武城纪家锁定秘境出现地点的地方，这也是他跟齐凝来风武城的最终目的。

　　纪湛一开始本是抱着势在必得的心理，找上齐凝，也不过是心想着她上一世那让人艳羡的资质，说到底，这样的年纪，纪湛只不过是为了在心里有个安慰罢了，只是少女的妖孽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可纵使是这样，纪谣摇身一变筑基期的修为，以及风武城纪家这个庞然大物，还是让纪湛感到了绝望。

　　少女的话一遍一遍的敲击着纪湛那颗本就已经布满裂痕的心脏，纪湛甚至会想少女应该也是觉得这个很难应对的吧，所以才会临阵退缩，纵然纪湛如此猜测，却无法去找少女问个清楚，因为面对纪家这样的庞然大物，别说少女，就连他也提不起任何斗志。

　　纪湛就这样茫然的在山脉里本着历练的念头，漫无目的的混日，直到遇上了墨萤，然后是那个刀法精湛的黑衣男人，黑衣人就像是纪湛黑暗中的一盏明灯，那样强大的实力，所向睥睨的气势，这都是纪湛所希望自己也有的东西。

　　黑衣人似乎不喜欢说话，纪湛也不在意，酒楼一别，纪湛还有些惆怅，也许已经没有了再见的机会，在山脉里遭遇了吸血蝙蝠也好，灵犀青牛也好，黑衣人都再次向纪湛展示了他所向睥睨的实力跟气势。

　　之后是被墨萤绑架，黑衣人在紧要关头出现，纪湛有些庆幸又有些忧虑，因为这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巧合，总是恰到好处出现的黑衣人，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两人的实力也不在一个层次上，他为何要跟在他的身边。

　　纪湛脑海里充斥着困惑，但这些都被他用理智压下，去纠结这些的话，还不如好好磨练自己的修为，说到底，少女那一番话，还是让纪湛感受到了被小瞧的愤怒，可愤怒过后，却是深深的无力感，事实正是如此，这一切的一切，都源自于他的不够强大。

　　纪湛悟了。想不明白的那就不去想，实力不够，那就去磨练，水滴石穿，溪聚成海，纪湛心中始终抱着那虚无缥缈的信念，他终有一天会改变这一切。

　　后来，带着黑衣人在山脉里历练，黑衣人更多的是作为一名旁观的观众，纪湛跟黑衣人约定过，哪怕他伤痕累累，奄奄一息，只要他没有求救，黑衣人都不能出手，就这样，在生与死的边缘，纪湛的实力突飞猛进。

　　纪湛甚至想要一直这样下去，就这样带着黑衣人，等他实力到了，两个人去闯一闯传说中妖兽遍地的山脉中心。

　　不过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纪湛望着山林的深处，收回了弥散的思绪，少女凭借一己之力成功了。

　　“要分别了吗？”纪湛笑着望向身侧的黑衣人，眼睛里却盛满了哀伤。

　　他早就该知道的，每一次都能够在恰到好处的时机出现的人，从来都不可能是巧合，没有人天生就有义务为他人做任何事情，黑衣人的出现，一直在奉献的精神，纪湛早就该知道的，黑衣人从一开始出现以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黑衣人不答，只是扭头望着纪湛，带着面具的眸子与他四目相对，点了点头。

　　一高一矮，一壮一瘦，两个都带着帽子的黑衣人，一只萤火虫飞过，纪湛眨了眨眼。

　　“之前我都没有求过你什么事，但每一次请你帮忙的事情，你总能完美的完成。”纪湛轻声说道：“我现在，求你最后一件事。”

　　黑衣人点头。

　　“我求你，在这里等等我，至少，至少让我出来以后，还能再看你一眼。”纪湛不知道自己的这个请求过分不过分，那一次，在风武城的一个武器店铺里，他就知道了，知道黑衣人不是人类，之前只是隐隐的猜测，但那一次，纪湛看到了黑衣人没有任何生机的瞳孔。

　　是像墨萤那样，被创造出来的傀儡吗？可是黑衣人所思所想一举一动，早已经摆脱了傀儡二字。

　　黑衣人身体没了任何动作，似乎是对纪湛这个要求很难回答。

　　纪湛虽然已经在极力压抑，但嗓音里带着的颤音还是泄露了他的情绪，“我很害怕，我们这些日子是在梦里。”

　　“我一直很仰慕你，我希望能成为像你这样强大的人，所以，不论你以后变成什么样，我都想让你陪在我身边，看着我一点一点变强。”纪湛望着眼前这个亦师亦友的黑衣人，这个人，是在他最薄弱最无助的时候，出现的人，对纪湛来说，他很重要。

　　黑衣人最终还是没有给出任何的回复，只是用手中的横刀劈砍而出了一道阵法缝隙，无声的催促着纪湛快点进去。

　　纪湛也知道不能再耽搁下去了，从这道缝隙走进阵法以后，纪湛望着还站在原地的黑衣人，难得的耍了一次赖皮，“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我先去了，很快就回来，一定要等我！”

　　纪湛说完也不给黑衣人反驳的机会，一转身就匆匆消失在了山林的深处。

　　黑衣人静静的矗立在原地。

　　我还能再见到他吗？黑衣人问脑海深处那个似乎是将他创造出来的声音。

　　“你存在的意义是守护，但他已经不再需要你的守护了。”

　　是的，他成长得很快，已经不需要了吗…

　　“我已经履行了你的请求。”

　　是的，我已经很满意了，没有在他面前露出丑态，他一直将我放在心里很高的位置，我想，即便是现在已经油枯灯尽的我，还是能够再帮助他最后一次，我很满意…

　　黑衣人的身体也就在此刻化作了一道蓝色的流萤，没有了身体支撑的衣物手套还有面具也在此时掉落在地，蓝色流萤似乎想要冲入阵法之中。

　　随着阵法光芒大耀，这一道蓝色流萤气势如虹，与偌大的阵法缠斗在了一起。

　　阵法的光芒在黑夜里显得格外的惹眼，走在山林之中的纪湛也不由得抬头望去，入目的是那一道蓝色流萤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将阵法的光芒打压了下去。

　　纪湛料想应该是齐凝的手笔，望着那道蓝色流萤，亲近之感油然而生，不由得嘴角一翘，喃喃道：“真厉害啊。”

　　从蓝色流萤之中剥离出来的一道最为精纯的蓝色光芒猛地朝着纪湛扑了过来，纪湛都来不及抵抗，就感觉额头上似乎被一个温热的东西触碰了一下，抬手去摸，却光洁如初，什么东西都没有，而那个被剥离出来的蓝色光芒也消失了。

　　纪湛望着自己的手，突然感觉内心很是慌乱。

　　******

　　“唷，兄长，许久不见。”齐白玉轻快的嗓音出现在纪湛的身后，纪湛连忙望去，少女精致的面容一如他离去的那样，未变过分毫，眉间的神韵依然是那样的自信满满。

　　纪湛压下心中的慌乱，由衷的感叹，“被你喊一声兄长顿时倍感受宠若惊啊。”

　　齐白玉不由得噗嗤笑了两声，“兄长真是会开玩笑，当时找我的时候，怎么就这么处之泰然了。嗯，多日不见，兄长的变化倒让人感到十分惊讶。”

　　“小妹，你可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兄长这两个月身边都发生了什么。”纪湛狐疑的望着她。

　　齐白玉摊了摊手，“知道一些，不过我毕竟没有跟在兄长身边嘛，所以知道的有限。”

　　齐白玉这话倒没有说谎，黑衣人虽然是由她亲手创造出来的一具傀儡，但当傀儡有自己的独立意识时，齐白玉就不能再随心所欲的去掌控对方了，只是会在一些紧要关头，黑衣人的意识快要泯灭的时候才能感知到傀儡身边发生的事情。

　　之前那场大火正是如此，齐白玉冒着大雪入山，也是在黑衣人使用禁术之时，感知到了当时发生的一切，所以才能及时的将黑衣人救回来，不过已经使用过禁术的身体，无论如何也不能恢复如初了。

　　“他…小妹，你还有办法吗？”纪湛神色复杂的问道。

　　齐白玉自然知道纪湛指的他是谁，跟纪湛并排走在一起，齐白玉喟叹一声，“兄长，任何超出常理的事物都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我也是，他也是，一尊拥有独立意识的傀儡，注定是无法逃过天的眼睛。”

　　纪湛嘴里泛苦，虽然已经隐隐知道了结果，可是从制作者的嘴里听到确切的答案，纪湛的心脏还是有些刺痛。“那他…已经走了吗？”

　　“嗯。”齐白玉定了点头，“他走的时候很满足了，而且…”齐白玉侧头望着纪湛光洁的额头，晒然一笑，“天道无情又有情，蕴含的一线生机，就看你能不能把握住了。”

　　“具体的，以你目前的修为，知道的太多，对你并无益处，所以，等时机到了，我会告诉你的。”齐白玉也对这样的结果没有预料到，意识突破枷锁的举动，让齐白玉对傀儡一道，更加有了钻研的想法。

　　纪湛握紧了拳头，望着少女重重的点头。这心里最重的一块大石头放下去了，纪湛心情好了很多，“小妹，说说，你是怎么从三大家族里虎口拔牙的。”

　　“这说起来可就长了。”齐白玉砸了咂舌，“改天有空再谈啊，眼下秘境很快就要出世了，之后呢，秘境探索完成之后，兄长有什么打算。”

　　这个问题问得纪湛一愣。

　　之后吗？如果他还在的话，他一定会选择在山脉里继续历练罢。纪湛嘴角溢出一丝苦笑，摇了摇头，“这一时之间还不好说。”

　　“没事，咱可以慢慢想，还有两三个时辰那，不着急。”齐白玉带着纪湛来到了秘境出世地点的附近，丢了一个蒲团给他，自己也拿着一个蒲团放在湿润的泥地里，坐着。

　　纪湛接过蒲团，跟少女的蒲团并排放着，两人的身体挨在一起，相互沉默着。

　　良久，纪湛打破了寂静的气氛，“很累了吧。”

　　虎口拔牙，寥寥四个字述说了少女这几个月的举动，但实际上，要布局，要考虑，要担心是否有疏漏，还要担心那些意外发生，不在预料之中的事情，每天都在不停歇的思考，每天都在如履薄冰，这一切，若非大智大勇之人，绝无可能达成。

　　齐白玉脑袋靠在纪湛的肩膀上，眼睛微眯，软糯的嗓音响起，“也还好，你呢，很累吧。”

　　对于虎口拔牙这四个字，齐白玉的回答更加简短，也还好。

　　纪湛轻松的笑了笑，“我也还好，总是刚起来的时候感到很困难，你知道吗，我如今已经是炼气八层的修为了，这要是放在以前，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一件事。”

　　“你也知道我这个灵根不怎么好，水土木的三灵根，再加上如今二十三岁的年纪，也已经过了各大宗门招收弟子的门槛，还能达到炼气八层，我已经很满足了，之后就这样慢慢走下去吧。”

　　齐白玉轻嗯了一声，“你还记得纪天谣的吧。”

　　纪湛怎么可能忘记这个上一世害死他的女人，这女人哪怕是换了个名字，但那张脸，化成灰纪湛都不可能忘记，握紧了拳头，却又缓缓松开，“我没忘记。”

　　“凤若山庄，你打算回去吗？”齐白玉突然换了一个话题。

　　纪湛心神一晃，脑海中逐渐出现了一张历经岁月沧桑的熟悉的脸，“嗯，当然要回去，不过不是现在，凤若山庄的老祖宗是筑基期的修为，我至少也要有了一定的把握，才能回去。”

　　到那时候，纪湛回去就不单单是字面上的意思了，更多的，是与风若山庄的决裂。

　　“嗯，这个你自己决定，纪天谣离开风武城了，在风武城里除了墨萤，想必不会有多少人关注你，所以秘境结束之后，你可以留在风武城，以你目前的修为，留在风武城还是有很多进步的。”齐白玉慢吞吞的说道。

　　纪湛点了点头，强自打起精神，“嗯，我会考虑的，你是打算离开了吗？”

　　“我这样虎口拔牙，总会露出马脚的，当然要先去别的地方避一避风头。”齐白玉笑着，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语气里完全没有担心的情绪。

　　“墨萤她…”纪湛不知道该如何表达那种感觉，他总觉得墨萤的思绪不同常人。

　　“她啊，天赋很高，但可能是小时候没有怎么接触人的缘故，性格很阴晴不定而且对自己想要的东西，很执着那。”齐白玉叹了口气，“虽然对你没有恶意，不过她似乎对于一些事情，过于偏激了，你待在风武城里，也不是绝对的安全。”

　　“当然，任何地方，都没有绝对安全的说法。”齐白玉补充。

　　纪湛笑了笑，“那就不去头疼了，等遇上了我再跟她聊一聊吧。”

　　就像是一团浓墨的夜空，渐渐淡去，缓缓被灰白的颜色取代。

　　齐白玉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望向纪湛，“有没有感觉紧张。”

　　“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紧张了。”纪湛笑着站起来，将蒲团递给了齐白玉收入储物袋中，又说道：“不过还好，只是有一点点紧张，我曾经对它赋予厚望，如今倒没有当时那么执着了。”

　　齐白玉点了点头，拉着纪湛的黑袍带着他缓缓往后退去。

　　在齐白玉平静的目光中，原本厚实的土层逐渐松动，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壳而出一般，随着土层的动静越来越大，土层甚至裂出了一道又一道的恐怖缝隙。

　　裂缝一直蔓延至齐白玉的脚下，齐白玉的视线专注的望着最中心那道最大的裂缝，裂缝崩裂出数道分叉之后，土层开始往下掉落，刚开始是一点点的掉落，之后却是一整段一整段的掉落，一直到尘埃落地，一条通往幽深地底的通道在齐白玉跟纪湛的面前，完整的显露了出来。

　　齐白玉抬头望着纪湛，最后一次确认，“害怕吗？”

　　纪湛无所谓笑了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已经是临门一脚了，就算我心里不想进去，身体也不会允许吧。”

　　从黑衣人将他带到这里来的时候，纪湛就已经全心全意的相信了齐凝，这个少女，远比他想象中还要雄韬大略，胸襟宽阔，只是为了最开始的一个承诺，一个人闷不吭声的最终做成了这一切，这少女，真是，让人不知该如何去夸奖了。

　　就算是纪湛，也不敢保证自己一个人做了这么多事以后，还能叫上其他人来共享，光是这份胸襟，足以让人心悦诚服。

　　齐白玉也跟着笑了起来，“好，走吧。”

　　“嗯。”纪湛应了一声，在少女注视的目光中，将身上的这件黑袍脱了下来，整齐的叠好收入了储物袋中，迎着少女的目光，纪湛晒然一笑，“很无聊吧，也算是留一个念想了。”

　　“没…倒是有点…”齐白玉酝酿了一下，说道：“看着有点感人呢。”

　　“是吗。”纪湛无所谓的应道。

　　齐白玉点了点头，收拾妥当以后，两人不再说话，一高一矮，并肩走向这道通往地底的阶梯。

　　在两人踏上阶梯的瞬间，原本笼罩在秘境附近的这座大阵，顷刻间散发出了几位耀眼的光芒，光芒的颜色隐隐泛着蓝色，这一座早已经是千疮百孔的阵法，正在快速的燃烧，防御力成倍的增长，寿命也在快速减少。

　　丢下家族事务匆忙赶来的杨家家主怔怔的望着阵法的变化，默然无语。

　　一直在阵法外面徘徊的杨宣睁开眼，平静的望着这座阵法，真是骄傲啊，就不怕被发现吗，不过，心机深沉如少女那般的人，恐怕早就有了万全的准备罢。

　　“啊呀啊呀，原来里面还真的藏了不得了的东西吗？”一个样貌艳绝，称之为倾国倾城亦不过分的女子露出了一个媚态天成的明媚笑容，女子坐在树枝上晃动着修长的双腿，抬起左手，偶尔有银丝在指尖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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