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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的一章
隐瞒自己离婚的真相，这已经能让□□带走他了，更何况还要加上一条“帮助赵立春父子敛财”的罪呢？
高育良透过清晰的镜片，看了眼自己生活了几十年的汉东，低叹一声……
“达康书记他……没来吗？”
“没有。”
回答他的是法警刻板而冷漠的声音，伴随着车门拉开……
“没有啊……没有，就当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吧……”
……
吕州……
高育良坐在车的后座，两边是持械的警察，他闭上眼睛，嘴角还保留着一丝丝细小的弧度，那点仅存的温度，只留给一个人，一个与他斗了半辈子的人。
李达康。
他还记得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那个看上去带着点傻气的青年，不会说话，不会左右逢源，得罪了人还不知道，被人算计才耷拉着脑袋来找他诉苦。
多怀念那时候的李达康啊……
可惜……
高育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从一开始就知道。只是，他不能。
不能在那个年代提出惊世骇俗的想法，不能娶了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不能在每次想放弃的时候，都克制住自己让自己不去想那个苦着脸对他说“是不是好兄弟”的人，不能对一个男人，有那么大的执念……
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怎么可能会以快乐为结局呢？
现在他要面对的，是牢狱之灾，自己这黄土埋到脖子的年纪，估计没机会出来了吧……
光，照射在干净的镜片上，闪烁出一阵微弱的白光，就着这微弱的光芒，高育良慢慢睁开眼，露出一个平时最为熟悉的微笑，“同志，可以借你的手机给达康书记打一个电话吗？”
“毕竟我们……争了大半辈子了……”
坐在副驾驶座的人好像听到了这句话，沉默着点了点头，将一只手机递给高育良。
“嘟……嘟……嘟……”
果然他还是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放李达康在这里，可能他退休以后，会像陈老那样养花种草，过完剩下的日子吧，他一点都不敢去想李达康给他来个黄昏恋！这可要不得，他那一辈子，有欧阳菁一个就够了。
“喂！”
“喂。”
高育良感觉自己从没有像现在这么冷静，电话那头仍旧是沉默，也许他在想着自己打电话的目的吧！
可是，最恶意的揣摩，高育良可以给沙溢金，可以给祁同伟，甚至可以给陈海和侯亮平，就是不可以给他……
“达康书记……”
高育良顿了顿，可是，最恶意的揣摩，李达康可以给沙溢金，可以给祁同伟，甚至可以给陈海和侯亮平，就是不可以给他……
“达康书记……”
高育良顿了顿，“你还记得……年轻的时候，我们在美国学习吗。”
为了吃米饭，他背着一口锅，招摇过市。
那边仍旧是沉默……
高育良在自言自语。那边的人，可能已经把电话的听筒悬在半空，可能马上就要挂断了……
“我还记得呢！可惜……你不记得了……那些天才是真的好啊！是我过得最舒坦的一段日子……你还记得在吕州吗？为了改革的问题，你可没少和我吵架，那时候还说我什么……老狐狸对吧！现在可真的是老啦……连点胆子都没了……”
“嘟……嘟……嘟……”
“我什么都没忘……什么都没忘……我……什么都记着啊……”
……
人老了，想起来的事就多了起来。
背后不再是车的靠背，是一面冰冷的墙。
他慢慢整理着脑子里所有的记忆，将没用的统统删除，明史用不着，满脑子的政法留着将来给阎王爷看吗？
这个举动有点病态，他不知道是怎么了……
脑子里一闪而过的片段，那个年轻而富有活力的声音对他说：“要不我们就留在美国吧！”
“为什么？”
他记得自己当时是这么回答那个年轻时候的李达康的。
他的答案也清清楚楚地印在脑子里：“美国……有的地方，比中国好……”
“比中国好……比中国好……”
高育良颤着手摘下眼镜，蒙住双眼……
他当时为什么没有看清楚这句话呢！
说一句世事弄人……也不为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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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那个人走上□□的车是什么心情？
李达康现在也说不出来。
挂断电话，是因为沙书记让他，去报告工作，而且……
当年都那么明显的拒绝了，自己还奢求什么呢？
“达康同志，你怎么能有这种想法！美国虽然在某些方面，确实先进与中国，但是！那些都是他们通过不正当的手段获取，就算是成果，那也是不正当的！”
果然是不正当的。
就像自己一时冲动，提出那样的要求，他的心眼那么多，怎么可能不明白呢？
“达康书记，高育良已经送到北京第二监狱了。”
“知道了。对了，等我从沙书记那里回来，记得提醒我要给沙书记写一封信！人老了，记性也差了！”
“您不是去找沙书记吗？”
“我要写辞职信！”
李达康拿起桌子上的水杯，背影，微微有些佝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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