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确幸

　　他说的教室在六楼，一路上都能看见有三三两两的学生背着乐器或画板从她身旁经过，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叶芽突然有点爱上这样的感觉，她一口气爬上五楼，远远便听见有曼妙的钢琴声传来，叶芽眼睛亮了亮，很久没听这么走心的音乐了，她一路沿着琴声走过去，走到606教室停了下来，门开着，好像在专门等着她的到来。

　　不出所料地，叶芽看到了程卓在钢琴前的身影，琴声忽地高昂起来，窗外吹来了清凉的落霞之风，吹散了一地的琴谱，黑白音符扬起在晚霞照射的空气中，切割成无数细小的空间，她于这些零散的空间之中看到程卓专注而流畅的侧面，他很认真，手指灵活，掌握着每一个琴键，弹出美妙动人的乐章。

　　叶芽没有进去打扰他，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门边维持着扶着门框的动作，欣赏完这一曲。

　　“咚——”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一曲完美结束，程卓坐在钢琴前久久不能回神。

　　“啪啪啪——”

　　叶芽轻轻拍了拍掌，唤醒这沉静似凝固的一幕，笑着对程卓说道：“这是什么曲子，我从来没有听过。”

　　程卓也回以她一笑，眉眼温柔，“你猜？”
　　叶芽看了满地的琴谱，试探问道：“不会是你自己作的吧？”

　　“芽芽你还是这么聪明。”程卓毫不吝啬自己的赞赏。
　　叶芽没作声，而是捡起地上的一张稿，上面还只有简谱和旋律，并没有歌词，但是她一下子看明白了这些旋律，问他：“没填词？”

　　程卓老实摇头：“我不擅长填词，与其糟蹋了，倒不如留着。”

　　“你社团里没人能填吗？”
　　“我没让他们填。”
　　“为什么？”

　　程卓突然就不说话了，静静地看了叶芽一会儿，唇边带了点笑容，不等叶芽明白过来，他又说道：“这首歌还没有人唱过，你愿意尝试下吗？”

　　叶芽的实力如何程卓很清楚，初中时其实已经想搞乐队的了，可惜临末他要转校，初三课业又重，根本无法组队。

　　“我来吗？”叶芽又确认了一遍，语气很轻，似乎有些疑惑。
　　“对，让你来。”
　　“那好，我试试。”她快速看了一遍谱子，然后便把谱子给回程卓，但是看向他的目光时眼神十分微妙。
　　“你现在曲风变化很大。”
　　程卓仍然在笑，“人总需要改变的不是吗？”

　　叶芽同样笑了笑，示意他可以开始。

　　程卓重新坐回钢琴边，往后微微仰头，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然后手指落入琴键之上，敲响第一个音符。

　　轻缓的音乐声响起，叶芽耳朵灵敏，早已经进入了状态。
　　前-奏不长，也就十几秒钟的时间，但是这曲子有特色的地方就在于它一开始就是高-潮，你必须要很用心反应很快才能跟上它的节奏。程卓的演奏水平没得说，叶芽没有掉以轻心，深呼吸一口气便开始吟哦起来，唱歌对她来说并不难，即使这是没有歌词的简谱，她一样得心应手。

　　“duoremifasa~”（想象这是一串音符。很无说服力=。=

　　她自此至终都没有看曲谱，凭着三分记忆七分即兴发挥演唱，即使只是简单的吟哦声，也张力十足，灵气十足，程卓偶尔会抬头看她一眼，每看她一次眼睛就明亮一分。

　　这个曲子其实让叶芽想起呼啸的海潮，让她想起暴风雨中的大海，也让她想起萤火虫，让她想起许许多多微小又让人温暖的情景，船在大海上航行，历尽千帆，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航路，并为此前进。

　　曲子很有渲染力，也很有感染力，如果词填得好的话，这个曲子会大火！

　　“咚——”
　　程卓收尾，落下最后一个音符，叶芽也停了声音，看着窗外已经烧得极致的落霞，久久不能回神。

　　两人之间静了一静，程卓看着琴键一会儿便抬起头来看向叶芽，见她还沉浸在音乐的世界中，也就没有打扰她，只是默默地看着她，并不说话。

　　“曲子……能给我填词吗？”叶芽终于回神，看向他，眼神极亮，好像一泓清水，倒映着变幻莫测的晚霞。

　　“可以！”程卓露出惊喜的表情，从钢琴上站起来来到她身边，愉悦丝毫不掩挂在脸上，他握了握她的肩膀，想要说一些什么但又说不出，只能对着她傻笑，笑着笑着就笑出了声音。

　　叶芽不解地看着他，似乎也被他的快乐感染，也微微笑了起来。

　　“我答应填词是有什么好笑的吗？”她问道。
　　“没有没有，不好笑，我只是太高兴而已。”程卓在叶芽面前从来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和感情，他就是崇拜她喜欢她，以前初中的班级里喜欢她的人其实很多，但是叶芽家教严，而且又长得纯，让人觉得和她大声说一句话都是欺负她。

　　不过叶芽倒是对谁都很友善，从来不会对谁发脾气，但认识她久了，你就会发现不是这么一回事，姑娘反应其实比较迟钝，有许多时候也只是专注自己要做的事情，其他的她不会多想。

　　所以程卓暗恋了她这么多年都没有被她发现，而他也没有表白。

　　或许现阶段维持这种寻常的同学关系才是好事吧。

　　“那么曲子可以给我一份吗？”叶芽觉得时间不多，她还没有去吃饭呢，所以这样问道。
　　“可以，不过这其实还是呆毛，后期会增加各种弦乐，不会只有钢琴那么简单，但是大体的旋律还是不变的，填词并没有影响。”

　　“好，”叶芽拿到曲子之后郑重收到了手里，“这曲子急不急，有没时间限制？”
　　“没有，你放心好了。尽管填吧。”
　　“嗯，那我走了？”叶芽见没什么事儿，转身便想离开。
　　“等等，芽芽，你吃饭了没有？”程卓及时叫住了她。

　　“正要去吃，你呢？”
　　“正好，我们一起。”
　　程卓笑了笑，笑得如风月般温柔，让叶芽闪了闪神，她忽而发现昔日那个长得很青涩的少年过了几年之后长大了，初步有了迷倒万千少女的资本。

　　两人收拾好地上的谱子才离开，并没有发现在他们离开之后，一个不显眼的角落里走出了两个人来，他们脸上的神色都非常复杂，看着他们两人离开的方向陷入了沉默。

　　宁准的心思倒没怎么外露，乔茉则是心事重重，完全没想到叶芽和程卓居然这么熟，更没想到叶芽的才能居然如此牛掰，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简直不像他们这帮只会打打骂骂的纨绔子弟，也不像他们大部分的同龄人。

　　她非常沮丧，喃喃出声，“需要多么努力才能追上他们？”
　　“出息。”宁准回神，转头瞥她一眼，“喜欢他就去抢，这么多废话。”
　　“你以为我是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完全不顾后果。”

　　“嗤。”宁准冷嗤一声，有些不屑，但又懒得理她，转身直接走了。

　　乔茉被他甩在身后，落日残红只剩下最后一点余温，一抹深橘色光阴烙在他脸上，让他觉得有些热，也有些躁，刚刚她在钢琴室里唱歌的一幕让他久久不能忘怀。
　　然而，她这首歌并非是对着他唱的，她有另外一个与他完全不相关的圈子。
　　这么一想，心就有点塞塞的，心情也愈加烦躁，而且，他发现了，那个程卓可以肆无忌惮叫她“芽芽”。

　　芽芽……

　　“Shit!”他暗骂了一句，然后像是发泄般向着下面一层的平台跳了下去。

　　后来宁准自己去操场打了一场篮球，似乎只有运动才能将他心底里莫名其妙的闷气给发泄出来。

　　他没有找任何损友去打篮球，而是随便找了个空无一人的场地不断扣篮，直至身上大汗淋漓。

　　待得他力气快要消耗完的时候，突然有一大帮男生不知道从哪里走出来，来到了宁准面前。

　　“宁少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打球这么寂寞啊？”

　　宁准正撑着膝盖在微微喘气，眼前出现的是那个男生的脚尖，学校就这么大，同是一个圈子里的他怎么不知道对方是为了什么事情找他。

　　甩了甩汗，他直起了腰平视面前的男生，语气很拽，锋芒毕露，“怎么？你弟弟被打得半残起不了身做缩头乌龟，所以来找你来替他出气了？”

　　“宁少，我给你面子，这里有二十个人，都打赢了我从此不找你麻烦。”那个找宁准麻烦的人叫曾熙，是曾承的堂哥。

　　昨天他的堂弟被宁准带去的人打了个半死，现在正躺医院里起不了床。

　　他们家好歹是崖城有头有脸的人，被人这样欺上门不报复回去那怎么可能？

　　今天看宁准自己一个落单了，不来对付他真是浪费了。

　　宁准看了一眼他带来的二十个人，冷笑一声，身上戾气十足，动了动脖子便做好打架的动作。

　　曾熙不怕他，这里地处偏僻，就算他们将宁准打死了也没有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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