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痣

　　第二日一早，楚尧慢慢地醒来。
　　他揉了揉头顶，意识渐渐回笼，才想起昨晚上发生了什么，连忙低头一瞧。
　　林毅头靠着他的肩窝，身上什么也没盖，梦里似乎也觉得冷了，靠在他身边缩成了一团，两只手攀着他的手臂作为依靠。
　　“SHIT。”
　　楚尧低声咒骂了一句，忙将自己身上的被子扯到了林毅的身上，林毅的身子抽搐了一瞬，又乖乖地睡了过去。
　　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都被脱掉了，内裤也没能幸免，楚尧也明白林毅将被子全给他盖的缘故。两个人自从确立关系后，一直盖的是同一被子，但是之前都是穿着睡衣相拥而睡，这样还是头一次。不过他昨夜将衣服弄得又难闻，后来还浸湿在了水中，必须得脱掉才行。
　　昨夜的事情他还记得，想到了什么，楚尧绷着下巴，将林毅的睡裤往上拥了拥。果然，膝盖那里有了淤青。
　　是他昨晚上让对方滑倒弄上的。

　　林毅睡觉总是很安稳，周一没课，即便前一夜十点就已经躺在床上，有时候也在快中午才能起来。
　　但没过多久他便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动了动手臂，似乎是意识到旁边没有人，这才睁开了双眼。
　　他看到楚尧坐在床头，帮他掖着被角，脸上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神情。
　　他愣了下，呐呐地说：“阿尧，你昨晚上喝醉了。”
　　“是啊，”楚尧伸手戳了下他的酒窝，“辛苦你了。”
　　林毅摇摇头：“没有，不辛苦。”
　　楚尧微微笑了下，但笑容转瞬即逝。他将林毅扶起来，两个人一起靠在床头。
　　“你……想搬回施强那里吗？”
　　楚尧尽全力用无所谓的表情说着，他刚刚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觉得，或许林毅现在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喜欢自己了，不论他现在是不是喜欢施强，他对后者的依赖都要甚过自己。更何况，他自己也似乎总是让对方受到伤害，无论是那次错过考试，还是昨夜意外的跌倒。
　　虽然心里如细针一下下刺着，他还是不愿委屈林毅。如果要失去的话，尽早也是好的，至少痛得干脆一些。

　　林毅定定地望着他，喃喃问道：“为什么？”
　　“你要喜欢的话，就待在他那里，以后啊，想见我，我就过去跟你玩，这样好不好？”
　　楚尧努力地牵了下嘴角，不用看也知道现在的自己狼狈得要命。
　　他低头调整了下紊乱的呼吸，再抬头的时候，却发现林毅的眼圈红了，清亮的泪水在眼睛里打转。
　　他脸色一变：“怎么了，不舒服吗？”
　　他俯身过去，想要检查对方身上有没有伤处，却被林毅虚虚地推离了。
　　楚尧心一冷，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林毅小声地抽泣着：“你又不要我了，如果哪里不满意，我还可以改的。”
　　“什么？”楚尧下意识地回道。
　　林毅猛地扑进他怀里，力道不小，楚尧锁着眉头向后倒去。
　　“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不要送我走。”
　　他的语调软软的，手紧紧地抱着楚尧的后背，连楚尧想要看一看他的脸也不行，将头埋在对方的胸前不愿抬起来。
　　缓了缓头绪，楚尧低声问：“不愿意吗？可是为什么……有事情要找人帮忙，只跟施强那家伙说。还有数学考试没有成绩，也是因为我的缘故，但你却不告诉我。”
　　林毅的耳朵动了动，怯怯地说：“不是这样的……考试迟到，是我自己造成的，不是阿尧的错。我……我本来就不够好，如果再麻烦阿尧的话，好害怕被丢下……”

　　楚尧许久也没说话，林毅觉得越来越不安，抬起头去看，被对方一手捧着脸颊，一手揽着腰带了起来。
　　楚尧深吸了一口气，觉得心中畅快极了，可又心疼得要命。
　　他将额头抵在林毅的额前，叹息一般说：“傻瓜，我怎么会丢下你？永远都不会的。”
　　林毅攥着他捧着自己脸颊的手腕，睫毛轻颤：“可是……可是我没有优点，又很脏，你——”
　　“什么很脏？”
　　“陈老师他，他当时动我的身体了……”
　　林毅说得很委婉，但清楚这件事的楚尧却不会不明白。他心中产生了些许挫败感，林毅心里的不安只敢往心里压，他却从来都不了解，甚至以自我为中心，以为自己所想的就是对方的想法，谁知错得太离谱。

　　“啊！”
　　身子一下子悬空，林毅惊叫了一声，楚尧抱着他进了浴室，关上门，帮他脱掉了衣服。
　　温水放好了，才将人抱进去。
　　林毅环着膝盖坐在水里，迷茫地看着他，楚尧也已经迈了进来。
　　他用手轻轻搓洗着林毅的手臂，将积攒的一点污垢搓了下来，他抬头看向那双清澈的眼睛：“有什么脏的，脏的洗一洗就掉了，不要用来影响自己的心情，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干干净净的。”
　　他从未说过这样深情的话，说完也不自在地低下头，继续帮他用水冲洗掉手上的脏东西。
　　林毅鼻子酸酸的，咬着嘴唇，轻轻抱住了楚尧，而后呜呜地哭了起来。
　　懵懂如他，后来知晓陈庚生对自己做的事后，便一直处于一种自卑和恐慌的心态下。特别是再遇到对方，听了那些污言秽语，才更加接近世俗的本质。
　　他更加害怕傻傻的，不干净的自己无法站在楚尧身边，所以才愈发小心翼翼的，怕被抛下，怕抓不住手里的温暖。
　　可是对方温暖的话语却慰藉了他那颗充满恐惧的心，他紧紧地抱住他，抱住只属于自己的全世界。

　　重新擦干身子坐在床边，楚尧点了点林毅的鼻子：“看着我做什么？”
　　林毅不好意思地勾着手指：“没有，就想看着你。”
　　楚尧笑了，坐在他旁边，帮他又擦了擦头发，才穿好自己的衣服，准备走出卧室。
　　林毅想拉住他的袖子，楚尧刚刚站起来，他被抓稳，往前一倾，直接按住了某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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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尧喘了喘气，看林毅一脸不知所措地盯着手里黏腻的液体，轻笑了两声，带他去水池边细细地打上洗手液，洗了手，他还凑过去闻了闻。
　　“嗯，薰衣草的味道，香香的。”

　　等到楚尧想起不对劲的地方时已经是下午了。
　　“你怎么知道做这个？”
　　林毅不知道他的脸色为什么这么严肃，还是老老实实地答道：“是施强哥让我看的视频，他说这样做代表关系亲密，你会舒舒服服的，就会一直对我好，”说完又咕哝道，“之前阿尧一直没让我做呢。”
　　好半晌，楚尧才闷闷地道：“没有。”
　　楚尧暗暗磨牙，在心里愤然道：“施强这个混蛋。”
　　在公司办公室里的施强猛然打了个喷嚏，他吸了吸鼻子，继续看自己的文案，浑然不知远处的怨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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