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面对疾风吧！

　　昆尼希这个姓氏，在德语中意为国王。

　　只是年仅17岁的小将，恐怕还无力负担“国王”这个称呼的重量。
　　他尚且还是人们眼中的哭包，哪怕是当年从里斯本到达曼彻斯特的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也只是常常会在场上红了眼眶，而并非是像昆尼希这样。

　　被人铲倒了，就泪眼汪汪。
　　被球绊倒了，就泪眼汪汪。

　　人们爱他在伯纳乌的进球，却抱怨他不像个真正的男人，他像是还没有长大，满脸的稚气，满身的奶臭。

　　只是他今天没有哭。
　　那双金眸暗沉，其中闪烁着一些恐怕只有他自己才能明白蕴藏着什么的黯淡流光。

　　那张尚显得稚嫩的脸上近乎半张侧脸都蒙着血，粘稠的血液顺着下颌线向下滴落。
　　他挨了两拳，一声没坑，右手凸起的骨节上也沾满了血。
　　薄唇微微抿着，由于他天生上扬的唇角，没有人知道他是在笑还是面无表情。

　　看起来他似乎一夜之间得到了蜕变，成了伯纳乌的凶兽。

　　看台上的皇马球迷注视着他，他几乎是让他们沉默过最多次的自家球员了。他们对他又爱又恨，可他依旧是拉法布里卡的孩子。
　　哪怕今天的这张红牌他其实吃的并不光彩。

　　他们想给予他鼓励的掌声，又希望他能得到教训别再那么冲动。
　　于是送给他的只有沉默，没有掌声，也没有嘘声。

　　佩莱格里尼站在边线旁，他是这球场上比任何人都无奈的人。
　　他决定让年仅17岁的第四队长好好长个教训，此刻却只能让队医快点过来帮昆尼希包扎伤口。

　　昆尼希脸上没什么表情，任由队医带着他先回了更衣室帮他清理了伤口，耳边一直都是皇马队医组长胡安的絮絮叨叨：“你这小子真狠啊。”
　　他脸上的擦伤在眼睛下方突起的骨骼和唇角的位置，脸也有点肿，伤口不深，但是面积算不上小。

　　但是指骨上的擦伤要严重多了，他那一拳下去可比所谓“拳王”纳瓦罗的两拳狠多了，一拳就打断了他的鼻梁。

　　那是当然了，昆尼希缺钱的时候什么都干得出来，他以前为了赚钱还打过学校的业余拳击赛。

　　胡安叹了口气，在他脸上涂上消毒药剂，沾好纱布：“别以为我们不知道，昆尼希。你完全能躲开他那两拳，你这个小混蛋最精明了，你就是想让他的行为看起来更恶劣，吃的禁赛场次更多对不对？你是不是在为了卡卡打抱不平？”

　　昆尼希抬眸看他，朝着他呲牙咧嘴：“胡安哥哥是在构思什么电影吗？你可真够狗血的，好莱坞早把这种桥段拍烂了。别瞎想了，行吗？我耳朵疼。”

　　“你看，只要你被人戳到了痛脚，你就不会用那种恶心的语气的说话了。”
　　胡安信誓旦旦，并且将半罐的酒精都倒在了昆尼希手上。

　　队内的实习队医躲在一旁轻声笑出了声。

　　*

　　比赛很快就结束，这场比赛最终以场上10对10，0：4的结局拉上了帷幕。

　　等皇马球员回到更衣室，在更衣室等待他们的又是一个个干干净净，脸上绑着纱布绷带的小乖乖。拉着更衣室门和迎宾·小姐一样站在那里，满脸天真可爱的笑容：
　　“哥哥踢球累了吧？快进来，我给你捏捏肩休息一下”

　　率先进门，难得打了满场替补的皇马队长劳尔满脸的无语：“免了，您还是自己去一边坐着休养生息吧。”
　　这小混蛋就是知道自己肯定逃不过一顿训，这个时候跑来卖乖了。

　　第二个进门的是跟在他身后的巴西人卡卡。
　　卡卡看着满脸讨好笑容的小孩，忍不住伸出手去按了按他没受伤一侧的唇角：“这么笑会扯到伤口的。”

　　昆尼希敛了笑意，耸耸肩不在乎他的劝导：“反正又不疼。”

　　卡卡却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腕，拉着他走到座位上坐下。
　　让紧跟着他进门的古蒂，将尚未说出口的指责咽回了肚子里。

　　“就算是不疼也会延缓伤口的愈合速度，你不想一直不洗脸对吧？”

　　昆尼希扯了扯唇角，似乎是想对卡卡说些什么，但是对上巴西人难得严肃的面庞，还是咬了咬后牙槽，将满嘴的不在乎咽了下去。
　　他垂下头，再次难得地表现出了温顺。

　　就像是他弟弟一样，这个比他小10岁的男孩根本不知道天高地厚，还以为把所有人都蒙在鼓里。
　　他故意挑衅对手，在场上处处针对，就是为了让对手先犯错。活像是眼睛里容不得沙子，迫切地渴望声张正义。

　　卡卡摸了摸他手感就像是猫毛一样柔软的卷毛，觉得昆尼希真是个很神奇的人。
　　他以为他不过是个有些小心思的孩子，可现在他又是朝着他露出柔软肚皮，朝着对手露出尖牙的大猫。

　　从米兰来到马德里，他从圣西罗永不会出售的王子成为了伯纳乌身披白衣的一员。
　　本以为他或许还需要一些时间来适应新的缓解，忘却被米兰出售的失落，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划入了队内小将的保护范围。

　　望着昆尼希低垂的眉眼，看着他表现出的似乎是打算乖乖认错的神色，卡卡在心中叹了口气，手掌在他柔软的卷毛上轻轻压了压。

　　“别再那样做了，好吗？”

　　当他满脸都是血，那张天使般的面庞狰狞如同恶鬼一样转过身时。
　　卡卡第一次没有在心中乞求上帝原谅他人的所作所为。

　　上帝之子，这个虔诚的信徒头一次扼紧了自己的手腕，不知所措，空白的脑中回忆不出任何一句他能想起的祷词。
　　他究竟是以天使面孔行奸恶之事，还是披着恶魔的皮囊却朝着所有人伸出手呢？

　　卡卡不知道，甚至觉得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的自己有些荒谬。
　　他不是恶魔也不是天使，他只不过是他的小队友。

　　故意在场上哭泣博取裁判好印象的小队友。
　　脸上的笑意总是用不完仿佛永远没有烦恼的小队友。
　　拎着花篮，抱着猫，静静靠着墙边微笑着的小队友。
　　为了替其实并不熟悉的他打抱不平的小队友。

　　昆尼希垂着头，那双漂亮的金眸盯着地面，轻轻点了点头。

　　“kk？”
　　更衣室门突然被克里斯蒂亚诺拍向一旁，在曼联有了巨大成长改变的葡萄牙人难得显得有些冒失。
　　他快步走到昆尼希身前，带着硬塑料钉的球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嘎达嘎达的声响。

　　罗纳尔多先生上上下下打量了昆尼希半天，又询问了一旁的队医，才松了口气：“吓死我了。”他挥舞着手臂表达着自己浓烈的情绪，夸张道：“我还以为你要毁容了，我差点就要拿着球鞋冲上去为你报仇了。”

　　更衣室内的其它队友听到他这句话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昆尼希也笑：“克里斯哥哥的意思是你不拿球鞋就打不过他对吧？不过就算是这样，人家也超级感动哟，克里斯哥哥真好。”

　　“打不过他？”
　　葡萄牙的小队长挑眉，向来好胜的他在打架这方面也不会轻易认输，于是双手叉腰，放出豪言壮语：“恕我直言，这个更衣室里，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说着他朝着卡卡使了个眼色，希望巴西人能在小队友面前给他点面子，看在他们都是葡语系的份上，附和他一句。

　　但昆尼希却会错了意，还以为这是向来很好相处的直男罗纳尔多的挑衅。或许是他想挑更衣室内的软柿子，挑战满脸纯良一看就超级不会打架的“柔弱的”卡卡。
　　于是他抢在卡卡前，不着痕迹地站起身，挡在卡卡面前：“人家当然是相信克里斯哥哥的啦，但是更衣室里可不能打架哦，人家会一直盯着你的！”

　　克里斯蒂亚诺抬起手揉了揉他的卷毛：“我当然知道，我就是描述一下。我是说，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你可以叫我来。我会保护你的。”

　　他说着，朝着空气像模像样地挥了两拳，俨然一副在这方面他才是大师的神情。

　　如果佩佩在这里，一定会嘲笑他才是队里那个真正的战五渣。
　　如果纳乔在这里，一定会告诉他，他以为的只有17岁的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队友，其实不一定能一个人晃过一整支球队，却一定可以一个人揍翻一支球队。

　　劳尔脸上露出像是狐狸一样的笑容，却并不出声。他做了简单的清理，离开更衣室跟着主教练去出席发布会。
　　他并不打算趁这个时间去责备昆尼希，一张红牌已经算是惩罚了。他现在得忙着给那个小傻瓜清理烂摊子，好让人们相信他真的只是个天真又快乐，没什么坏心眼没什么城府的可怜小孩。

　　但这个小坏蛋却趁着所有人不注意，偷偷溜进了浴室，艰难地避开伤口用左手握着喷头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
　　他顶着一头湿发，趁着大巴上的大家还没发现之前，和坐在前排的古蒂对视一眼，从金狼身边挤了过去，霸占了劳尔靠窗的位置。

　　古蒂挑眉不满道：“你别以为我就不会训你，你最好没把伤口弄湿，不然就算伤口感染化脓了你也不知道疼，你就等着破相吧。”
　　他看着他那头湿漉漉的，还往下滴水的发极其不顺眼。

　　昆尼希自知理亏，他拿毯子蒙住头，将头靠在了窗户上，准备就这么睡过去。
　　他知道自己只要不出声，古蒂就拿他无可奈何。

　　直到劳尔上了车：“里面是kk？让他滚出来坐后面去，最后一排有的是他睡觉的位置。”
　　然后古蒂刻意压低的声音响起：“行了，你小声点，让他坐这里吧。”

　　直到大巴启动，突然的晃动让昆尼希猝不及防，脑袋猛地磕到了玻璃上。
　　他还没来得极伸手揉揉自己的脑袋，就听到了身旁的金狼无可奈何的叹气声。

　　古蒂抬起手，以毋庸置疑的力道掰过昆尼希的脑袋，取下他盖在脑袋上的毯子，让他靠在自己肩上。
　　湿漉漉的发很快就晕湿了古蒂的衣领。

　　昆尼希知道他肯定不舒服，他尝试着从他身上起身，却被古蒂的手臂压着肩膀，只能迫不得已地说道：“你不是嫌弃我头发湿吗？”

　　金狼斜睨他一眼，如同天空一样纯净的冰蓝色眸中确实是满满的嫌弃，却说道：“要不你躺倒我大腿上去？确实挺讨厌的。”
　　尤其是他的卷毛带着水汽，扎在他脖子上硬邦邦的难受，实在是让人厌弃。

　　昆尼希不满地轻哼了一声，闭上眼睛，故意在他颈间蹭了蹭。

　　古蒂一手按住他的头，望着他无法克制的上扬的唇角，也无声的笑了笑：
　　“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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