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十六
丫环推门而入,把吩咐的物事放好,知趣地静默退下。
魏从希起身过去,定定地看着那些东西不发一言,而后才往隔间而去。
新近收拾过的内室显得整洁而寥落,一床一桌,静谧得竟不像有人气。
他把东西放好,撩起纱帐,床上的人已然醒来,发直的眼神看着帐顶,对身边的动静却毫无所觉。
少爷直接扶他坐起,亲自绞了帕子在托起的脸上轻柔擦拭。
苍白的脸色,衬得眉目越发清癯。
擦了脸,漱了口,喂下清粥。
那人毫不反抗,只要把勺子塞到嘴里就会自动吞咽,动作虽然迟缓点,却也算配合了。
来不及吞下的粥水顺着嘴角蜿蜒而下,流过脖子,隐没在衣服里。
少爷把碗搁下,面对面解开他的衣襟。
少年未完全舒展的筋骨从薄衫下被剥露而出,这段时间他越发地瘦,锁骨峭立,胳膊和腿就像刚抽枝的新芽,急不及待焕发生机,却又因为养分不够而格外细长。
衣服被脱下后,他不自觉瑟缩了下,少爷下床把火炉挪近些,又用干净的帕子帮他擦了身。
手贴在皮肤上的时候,依稀还记得那种手感。光滑的,柔韧的,透出让人迷醉的热力。
少年不作稍动,身体被翻来覆去一点声息都没,微弱的颤抖被忽略不计的话,实在是乖顺得可以。
弄干净后,魏从希把叠得一点折痕都没有的衣服展开,一件一件帮对方穿上。
麻白的衣裳,包裹着瘦削的身体,少爷审视一番,把他从床上拉起来。
甫下地,腿脚一下子使不上劲,少年踉跄一下,被身边人眼急手快地挽住。
少年抬头,看了看对方,又低下头去,任对方把他带出门。
马车,在路上疾行,不久便出了城,往北郊而去。
到地后,少爷把随从留下,单带了三寒一人。两人走走停停,一盏茶后终于来到一处荒原。
衰草萋萋,依傍着一方石碑,麻石面上黑色的字犹带新墨。
少年木然地看着碑,目光一瞬不瞬,从那麻石,到下方的署名,渐渐落到那簇纸钱上。
少爷把同样的白色纸钱塞到他手里,三寒跪了下来,把纸钱就着火烧了,垫了酒,头手脚都贴在地上,重重三个响头。
少爷要扶起他,三寒就着对方的手势站起来,轻挣开,走到碑前,膝盖点地,细细地抚摸着上面凹下的字。
这方碑,只有落款,没有墓主之名。
黄土所葬,无名无姓的枯骨。
三寒抚着自己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似乎要明证些什么。这个名字,母亲不曾唤过,不曾理会过,最终却也只能以此入坟立碑。
母亲。母亲。
他咬破指尖,把鲜血填上凹下的黑字上。伤口不深,血很快就凝固,于是再咬,再写,很用心地,仔细地,把自己刻上墓碑。
两个字,十五个笔画。
十七年,生命的轨道。
不知他日,又会有谁为他至此?
淡淡的血色冲淡了墨迹,反成了一种陈旧的瘀红。
写毕,专注地看着,嘴角依稀有点笑。
一只手从身后横过,搭在他肩膀上,微微用了力。
身上的衣服已被压出皱痕,他看着麻石碑,星星点点的白,犹如看着母亲鬓上苍老的发,上面被溅了水渍,更模糊起来,灰败而惨淡。
背后的人把他拉起,理了下凌乱的下摆,手捏在他手心:“下雨了,我们走吧。”
插入书签
巴蜀天地惊震,全国共举艰辛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