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医生的姿势不大对

　　第七章

　　占迟是在第二次被毫无目的性狂奔的哈士奇拖着差点撞上电线杆的时候突然醒悟的，他大可不必再没头苍蝇似的四处乱跑，这附近刚好有能排得上大用场的熟人在。
　　虽然这位熟人——说起来也不是“人”，而是妖怪。

　　没头没脑跟着狗崽子瞎跑了一上午，其实并没有走出多远，基本上都是在绕圈。占迟早上出门的时候穿的是一套的运动服，收拾得干净清爽，很是精神抖擞，但是几个小时后的现在就不一样了，后背被汗水打湿了一片，他两只手握在一起用力拽着狗绳，这才能让自己靠着电线杆稍稍休息一阵，喘几口气。
　　不愧是有妖怪血统的狗崽，才俩拳头大就这么凶悍，再大一点他就得被拖得飞起来了。
　　“老板，给我一瓶矿泉水，常温的就行。”
　　占迟去路边小卖部买来了一瓶水，气息平稳了些之后，自己先喝了两口，再蹲下来，倒了一点在手里，喂给了哈士奇。任由手心被湿漉漉的舌头舔来添去，他四处张望了一番，目光锁定在了先前买水的小卖部隔壁，上锁了的门面旁边露出一点黑色的摄像头。

　　“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地方……”喂完了水，他很是自然地站起来，带着狗崽往前走了十几步就停下来，戴上耳机一手撑着墙，伪装成打电话的姿势颇为豪迈：“莫昆先生，在不在？”
　　绝不会有路人傻到相信他会跟第一眼瞅着还不一定发现得了的摄像头说话。
　　运气很好，千眼巨人莫昆的这只“眼睛”没有睡觉。这段时间占迟下班路上偶尔会和他聊天，也就知道了莫昆眼睛白天晚上各有分工，一半白天休眠，一半晚上休眠。
　　“呼呼——医生，医生啊。”
　　“中午好，那个，莫昆先生，我有件事想问问你……可以吗？”
　　“没、没问题，医生——问吧！”

　　占迟把失踪的影帝夫人的相貌大体描述了一下，询问承包了这个地方所有摄像头的莫昆有没有见到过她，如果见过自然最好，没见过也没办法，毕竟这是需要撞概率的事情。说到最后，他又想起自己还有最重要的一个线索没说，连忙补充：“还有，她是一只犬妖。”
　　莫昆重复：“前几天——白裙子……好看……的犬妖。”似是回忆了老半天，占迟的脑中才响起了一个呆呆的声音，“记得，看见过。”
　　占迟连忙问：“在哪里看到她的，还有当时她什么情况还记得吗？”
　　莫昆道：“就在——商场附近，有人类追着她，好像想要抓她，很混乱，还有一个——”
　　突然顿住了。
　　占迟：“还有一个什么？莫昆先生，莫昆？你怎么不说话了。”

　　“可、可、可怕的存在……”
　　哆哆嗦嗦地还没说完，摄像头扑哧冒出火花，竟然在一个不怎么热的天自燃了。占迟惊呆，明确地听到刚刚一声恐惧的尖叫，随着尖叫的声音消散，这条没几人经过的小巷炸了一串摄像头，跟放烟花似的，还挺好看。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完全可以推测，莫昆被某个可怕的东西吓得逃跑了。
　　占迟：“……什么鬼。”

　　忙活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到了知情者，结果线索还没套到，知情者就跑了。
　　占迟很生气。

　　可再生气，人也是要吃饭的。他冷着脸随便找了一家最近的面馆，叫了一碗牛肉面作为午饭。面馆由于饭点人多，在门口还摆了十几根塑料凳子给客人们当饭桌，坐的就是矮小的方凳，占迟挑了最边上的凳子坐下，等了约有十分钟，热腾腾的牛肉面就端上来了。
　　他拆开一副一次性筷子，夹起面上的大坨牛肉，都喂给了已经自觉张口嘴嗷嗷待哺的哈士奇，剩下被红油快要跑胀的素面才是他自己的。重新再拆开一副筷子，占迟夹起面条正打算往嘴里送，忽然听到了一个极其耳熟的嗓音。
　　“二两小面，谢谢。”
　　随后是拉开凳子坐下的碰撞声，虽然很轻，但还是清晰地传到了占迟耳里。
　　因为这家伙就坐在几乎是胳膊撞胳膊的他隔壁呀！

　　占迟本来不想搭理这人的，奈何才得了他好处的狗崽弃主投敌，以占迟的膝盖作为跳板，一举趴在了男人的腿上。然后，他才冷冷地看过去：“穿西装吃小面，不嫌热啊。”难不成还没别的衣服穿。
　　陆帆提前掰开了筷子，明明动作跟占迟刚才所做的一个样儿，却总给人一种他拆筷子的声音更清脆些的错觉，因为他的脸和打扮起到了对此极大的影响作用。
　　“我觉得这样能让我更有生活的气息。”陆帆说，“总是去西餐厅喝红酒切牛排，再怎么高档享受也会腻，不是吗？”
　　占迟：“我觉得你真的该去神经病科看看了，脑子可能有点问题。”
　　陆帆笑了：“那也好，占医生现在就帮我看看？反正我只能去你们医院，到时候给我看病的也还是你，没区别啊。”
　　笑得意味深长，凝望过来的眼神也似乎意有所指。占迟拒绝跟已经确诊的神经病多说，扭过头，专注吃自己的面。陆帆点的小面很快也煮好了，男人也在吃，但他的吃法与热闹喧哗的面馆格格不入，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只有视线还坚持不懈地停留在占迟身上。

　　神经病和神他妈的变态。
　　占迟呵呵，一怒之下把屁股底下的凳子一挪，身子一侧，改为正对着男人的面向。你不是要盯着我看么，好样的，老子也盯着你，吃吃吃，看谁能吃得舒服。
　　于是，两个大男人之间出现了一边吃面一边死死互盯的奇异行为，引得旁人纷纷侧目。最后还是占迟憋着火迅速解决了一碗面，把面碗往凳子上重重一搁，斜视过去时，陆帆的小面才吃掉一小半。
　　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意义，但占迟认为这场战斗是他赢了，心中郁气稍松。然而，就在这时。

　　陆帆：“没吃饱？”说着，手径直伸了过来，把还剩了很多的小面跟占迟的空碗交换。
　　占迟：“拿起你的碗滚蛋。”
　　陆帆：“占医生，你对我的态度似乎突然恶劣了好多，都不像之前那个有礼貌的你了。”听起来仿佛还有些委屈。
　　占迟不为所动：“对变态跟踪狂需要有礼貌么？在我揍你之前赶紧从我的视线离开！”
　　“我知道了，占医生，你对我有很大的误会。”陆帆叹气。
　　“你看，他也这么觉得。”忘恩负义的狗崽疯狂摇尾巴。
　　“所以，你很有必要听我解释，或者你问我问题，我的回答肯定都是真话。”
　　占迟沉吟，并非是被这番话打动，而是考虑到了另一个事情，终究改了主意，决定真的来问上一问。

　　“你在跟踪我？”
　　“怎么可能。”
　　“那为什么你会这么巧到这里来吃面，我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偶遇了。”
　　“哦，原来你更早之前就注意到我了？”
　　“呵呵。”
　　“好吧，我回答——嗯，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我一直在悄悄观察你。”

　　——这tm和跟踪有个毛线区别？！

　　占迟已经气得要打人了。而之所以还没打，一是对人类与非人类之间山一般的实力差距有着深刻认识，只能爆粗发泄不满。
　　二则是，他对陆帆的出现早有怀疑，新闻播出的爆炸案现场视频里有陆帆，最先带着狗崽的人是陆帆，刚刚千眼巨人莫昆惨叫着逃跑之前，也说到了一个“可怕的存在”，他凭直觉推断，这个可怕的存在指的也是陆帆。
　　“观察，保护，怎么说都对，因为你拥有吸引我的东西。”
　　这个家伙也是奇了，行为处事神秘兮兮，说话却相反地直接，一点也不掩饰其意图。当然，这可能与占迟了解的真相太少，无法捕捉到他话中的深意有关。
　　“占医生，你在帮这孩子找他的母亲吧。”在占迟再次发文前，陆帆抢先一步，抛出了足以转移占迟注意的话题，“挺没有意义的，而且还会让你卷入不必要的麻烦。你把这孩子当做宠物吗？为了一只宠物冒这么大风险，还是算了吧。”
　　“我没搞懂你什么立场。”占迟皱眉，觉得这家伙言行不一，对狗崽这么好，却阻止他寻找狗崽的生母，不知道到底算温柔还是冷漠，非常矛盾。但是，对于陆帆的建议，他并不准备接受。

　　“这与你无关，我不喜欢半途而废。”再纠正一下，他也没把这崽子当宠物，找到亲妈后肯定要把人家孩子还回去，他还是对大型犬情有独钟。
　　陆帆轻声道：“那好吧，我只能……”
　　占迟起身准备去结账了。
　　“给你最后一个建议。有心寻她的话，可以联系一下你那个姓罗的除妖师朋友，他也在调查这个事情。”
　　搞什么，连他有个朋友姓罗都知道了？还有——除妖师？！
　　占迟不知该惊该怒，一把夺过狗崽，飞快结了账后大步离开，行色匆匆。

　　还坐在小方凳上的男人目送占迟离开，半晌后，再度微笑了起来。
　　他是故意的。只用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将此时尚不知情的年轻人，重新，推入了他所在的世界。

　　如此看来，效果喜人。

《[综英美]一发十连，五蝠临门》




《柯学入侵三次元》
系列文前作，已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