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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占迟这一睡，仿佛睡过了无数个日夜。
神志沉没的混沌虚无空间，本应是黑暗与死亡的模糊交界，他浑浑噩噩，却好像看见了星辰将当头的厚重幕布扭转，将些微的星光泄漏进来。
他似乎在这些无法计量的岁月里，做了一个极为漫长的梦。
这个梦里有许多从未见过的面孔，有现代社会已经无法拥有的清秀山河，也有战场之上的刀光血雨，比他过往在电影院里看过的任何特效大片还要壮阔。
占迟尝试着看清那些人的脸，结果雾气太浓，不仅没能看见，他这个相当于上帝的视角反而被一下子拉得更远，堪堪停在梦境的边缘。
许多人聚集在某一个人的身边。
许多……妖？以对立的姿态簇拥着另一个男人。
然后，画面切换，一连串蒙太奇式的镜头毫不拖泥带水地飞速闪过，只能望见占据大幅空间的颜色不断切换。
从白到黑到紫，最后停留在遍目的赤色之中。
赤色如血。
比他最常见到的人类的血液更深，掺杂起了宛如活物在隐隐闪烁的金芒，咕噜咕噜，慢慢地，就要流淌到最远的他的脚前……
——地面瞬时间变成了染血的雪地。
追寻着轨迹向前望去，血的主人就在不远之前。
战甲破损，碎屑在接触到雪地之前便悄然化作白汽，消失在茫茫的雪色之中，男人满是鲜血的双手无力地垂落，紧靠着冰壁黑发凌乱。
最终的时刻，他落入了极其狼狈的境地。
他竟然落入了这般狼狈的境地！
上帝视角的占迟看到这一幕，无缘由地心生愤怒，竟忘了自己只能站在一边无法靠近，就执拗地想上前去。
可是，就在这时。
那个两眼紧闭仿佛睡着了一般的男人，忽然睁开了眼睛——
双眸深蓝，淬起万丈冰寒。
占迟正是在与梦中最后出现的男人恍惚间对上视线时，神魂猛地抽离，低低地呻/吟一声，这才慢慢转醒。
醒了。
第一反应，睁眼之前，像石头一样坚硬的四肢外加脖颈就告诉他，该起来活动活动噶蹦响一阵了。
第二反应，导致他脖子痛的原因是垫了大概很久的“枕头”太高，又不柔软，颈椎差点没断。
至于噌地抬起眼皮之后的第三反应……
他猝不及防一眼望见了一个弧度优美的下巴。
皮肤超好，全方位无死角，五官宛如神工雕琢，从斜上方仰视这么毁人形象角度都能看出大写的“帅”，此人岂非池中之物。
占迟：“……”
这人谁啊。
哦。
长发PS精修过后的陆帆。
占迟：“…………”
他的身手从未像现在这般敏捷，鸡皮疙瘩又起来了，手一撑地一用力，就要直起腰让后脑勺远离陆帆的大腿。
咔嘣。
腰闪了，远离失败。
占迟维持着“=口=”的表情直挺挺地原路倒了回去，脑袋和他迫不及待想要保持距离的大腿再度亲密接触。
他在这儿眼冒金星痛得差点儿说不出话来，却让察觉到这细微（是的，对陆帆本人来说砸的这一下就等同于毛毛雨）动静的男人低下头，在梦中硬是让占迟浑身一震的双眸清澈，随之凝望过来。
“怎么了”
长发精修版的陆帆开口，或许是因为颜值更上了一层楼，说出的声音也仿佛经过过滤，好听了不少。
还没缓过来的占迟：“都说了你恶不恶心啊！”
精修版陆帆：“啊？”
占迟：“膝枕！”
陆帆默了默，从字面上理解了这个新名词的意思：“哦……抱歉，这个动作只有亲近的人才能做吗？我不知道。”
“毕竟，总不能把你放在地上吧。”
他只理解的膝枕是什么，却完全没理解占迟炸毛的点。
——老是一本正经地做这么暧昧的事情，你tm到底是不是直男啊！搞得他很焦躁有没有！
——等等等等，他不是已经下定决心要对陆帆心淡如水了吗？
沉睡前的种种经过全都收拢了回来，占迟确实心淡如水了。
他没有接陆帆的话，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极其缓慢地抬起了手。
手掌轻轻地贴上了胸口。
什么震荡都没有，手掌之下一片平静，失去了心脏的平稳跳动。
可是，他明明还活着。
占迟不由得喃喃道：“我还是在做梦吗……”
“你很清醒。”陆帆道。
“那我为什么还没死，难道这里是阴曹地府，你和我同归于尽了？”
“什么同归不同归的……”陆帆有些失笑，接着道：“不是说了你不会死吗。不但你没死，我也……活过来了。”
“你也？”
占迟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什么叫‘你也活过来了’，在这之前你不是一直活着？”
虽是开口这么问，但他已经依稀抓到点思路了。
陆帆轻描淡写地道：“没死，也不能算活。只是借用了一具临时的肉身保留勉强神识，那具肉身撑不了多久，现在已经崩溃了。”
占迟顿悟，他的思路果然是正确的，只不过没想到这之中还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我遇见的‘陆帆’是你说的临时肉身，你用了一阵子，身体要坏了，所以把我忽悠到这里来……”占迟抬眼，直勾勾地盯着陆帆，像是想从男人的脸上看出被戳中心思的细微表情，然而，失败了。
陆帆：“嗯，对不起，只此一次，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相当坦诚，眼里一丝阴翳都没有。
占迟：“……行吧，最后一个问题。”
陆帆道：“你说，知无不言。”
占迟仍旧按着自己的胸口。
“你告诉我，我到底是不是人，没了心脏还能活，那就是妖怪？可我的父母呢，从我能够记事起，他们就在我的身边，跟所有普通人的家庭一样，如果我不是人类——”
那究竟算什么？
他从未想过会存在自己并非人类的可能。
占迟前二十一年的人生经历都很平凡。
独生子，家境不算特别富裕，但比下有余，父母慈爱开明，对他自己做出的任何选择都很支持。因为脾气的缘故朋友不算多，但一两个对他来说也足够了。
在原定的轨迹里，二十二岁这一年，他应当在一家正常的医院实习，每天昏天黑地累到实习结束回学校读研深造。
真正跌宕起伏充满精彩的人生，是在二十二岁生日之后，妖怪们冷不防地撞进他相对封闭的世界，严重影响了他的日常。
如果他不是人类，那他是以什么方式融入进这个世界的？他的父母压根不存在，还是被欺骗了的普通人？
占迟的情感不愿意深想，更不愿意相信这是事实，但理智驱使他不断地向最有可能的方向挖掘，得到真相和被隐瞒，显然是前者更能让他满足。
“……”
陆帆顿了一会儿，见占迟已经满脸写着“好的你不用说了我已经明白了”，他也很无奈啊：“你怎么总是在我解释之前就发散那么多思维，自己吓自己啊。”
占迟：“那你倒是快说？？？”
陆帆：“好吧。”
他伸过手来，帮忙把占迟扶起来坐住，扶住他后背的那只手却没急着拿开，仿佛是安慰，在他背心轻轻地拍了一下。
“你是人类。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这一点都不会改变。”
“那为什么……”
“我把我的妖丹给了你，用它代替了心脏。”陆帆道。
在占迟眼睛一瞪又要开口之前，陆帆又补充：“放心，不会有任何影响，反而可以给你带来很大的好处。等同于，你还是人，但是，你在接受妖丹的那一瞬间，得到了可以与妖怪相抗的力量，没有后遗症，也不需要你自己付出什么代价，不好吗？”
占迟听完，惊了。
“意思就是，我啥也没花，白得了你的技能点……等下！”
他完全不觉得兴奋，反倒难以置信——
“你脑子真有问题吗？折腾了这么半天，绕了这么大的圈，你自己，什么好处都没得到啊！”
陆帆的话有很多疑点。
首先，就算占迟真的是人类，那陆帆为什么要把心脏给他。其次，陆帆收回了心脏，换回了大概是他本体的身体，却又把妖丹给了占迟。最后，也是最有问题的一点，陆帆是妖，妖的心脏就是妖丹，他怎么心脏和妖丹两者都有？！
“这个啊……”
陆帆一笑，凝于面庞的冷峻就此消融，他看向占迟的目光里，有着占迟难以理解的释然。
“好处大着呢，我这是在投资。”
“什么鬼？”
陆帆突然动了，拍拍身上各处还未完全消融的冰屑，站起身，还不忘弯腰搭住占迟的肩，把他也带了起来。
“现在的我一点儿妖力都没有，连这个幻境都出不去，只能抱你的大腿了——是这样说的？”
说着，站起来比占迟直接高了一个头的男人咔擦撕掉了身上这破破烂烂的战甲，犹如大鸟依人，自觉地往占迟背上一趴。
“好了，占医生，如今只能靠你大发神威，带你可怜的病患从这里出去了。”
占迟：“……”
妈的智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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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在此感谢支持正版的小天使！爱你们！
这本是作者的第一本原耽，很多不足我自己都发现了，但是会尽最大努力，圆满地把这个故事写完！
极其英俊的渣攻扔了1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7-08-11 12:1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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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亲爱的们的地雷哇！！呀呀呀好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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