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医生的姿势不大对

　　第十五章

　　要说明到底发生了什么，须得先将时间往后挪一挪才行。

　　“鬼门关”中的时间流逝速度与外面的现实世界不同，要快上不少，相当于这里过去了两三天，外面才慢悠悠地过去一天。
　　基于这个神奇的机制，手术做完时间还早，（脸皮非常厚干脆不变回胖鲁凡的）鲁院长做出决定，第一医院全员放一个两天的小公假，就在“鬼门关”里玩一玩，休息休息，反正这里灵气还算充足风景还算优美，与到处都是钢筋水泥汽车尾气的人类聚集地相比简直是天堂，当做福利最合适不过了。
　　然而，在他宣布这个好消息的时候，只有狸花猫勉强算是配合地喵了一声。

　　“小罗呢？”
　　“跑出去之后就没回来了。话说，您居然不问问占迟去哪儿了？”
　　陆帆哦了一声，神色自然地找了根椅子坐下。他们现在就待在赤冬大人家，名为借住实为抢地找到了一座干净些的大院子，陆帆坐下之后，狸花猫便轻巧地跳到他的膝上，趴下之后懒洋洋地盘成了一圈。陆帆没有低头看她，只用手揉了揉她头顶的花纹。
　　“没什么，我知道他在哪里。”
　　“……大人。”
　　“嗯？”
　　狸花猫的胡须轻轻颤动了几下。

　　某些疑问已经堆在梅姐心中很久很久了，她应当是第一医院除院长之外资历最老的了，罗副院长是近百年才加入的，所以更早些时候的一些事情他根本不知道。
　　医院一共就这些员工，除了她之外就是院长和副院长，隐约间能够察觉到，他们的来历都深得见不到底。而猫妖只是一只普通的猫妖，她的妖生一点也不复杂，还是狸花猫的时候，便吃了睡睡了吃，偶尔晒晒太阳，成了妖之后，也还是吃了睡睡了吃，偶尔晒晒太阳——猫妖只是跟在让她生出灵智的那位大人身边，半睡半醒着瞧见了许多。
　　陆帆大人为什么要做这么多没头没脑的事儿呢？明明什么好处都讨不到，或许，是无聊？可是在之前的更加漫长无趣的日子里，陆帆大人还是平平淡淡地过着，没有任何异样。这些奇怪的地方，全在某个人类出现之后一股脑全冒出来了，认真思考一下，难道……

　　梅姐：“……”
　　梅姐：“呜，只把最爱的鱼放在眼睛能看到的地方，什么时候没注意，就会被路过的野猫捞走啊喵。”试图用猫式比喻提醒某大人不要放松警惕，及时下手，以绝后患。
　　陆帆：“？”
　　不好意思，完全——没听懂。

　　占迟坐在湖岸旁一个悬起的小崖顶上，已经维持着高举鱼竿的姿势将近一个小时了。
　　按照事先的预期，他本不应该又傻又累地坐在这里，而是应该舒舒服服地靠在疑似民国时期遗留下来的红木床上看书。之所以会演变成这样，毫无疑问，全是此时就在他旁边同样举着鱼竿的这位大人的错。

　　明明前一天还卧床不起时不时哼唧的赤冬大人只睡了一天，第二日早晨就精神抖擞地起来了。青年模样的妖怪一身黑袍，袍角绣着精美的花纹，镶嵌玉石的腰带勾勒出纤细腰线，再配上这张艳丽到模糊性别的脸，大早上在院中负手而立，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可谓是赏心悦目。
　　然而，这个赏心悦目的背景板吹了一阵风，竟然猝不及防飞快地拖走了只是早起出来透气的占迟。
　　“你们院长在不在呀？”
　　“不在，怎么——”
　　“好！且随吾来！”
　　不由分说，相当地任性，反正最终的结果就是，占迟在这儿困得要死，鱼竿好几次差点掉进湖里。

　　不行了，大大地打了个哈欠。

　　“嗯——不行啊大人，这湖里没鱼吧。”
　　都这么久了，连条小鱼小虾都没钓上来，一眼望去，湖水也是一片墨绿，平静得宛如镜面，顿时让占迟更觉得这是一片死水了。
　　与占迟的一脸困意不同，赤冬聚精会神地盯着鱼线没入水面的地方，虽然屁股坐在这儿，但显然心神早已飞到天边远了。过了好半晌，他才像是刚刚才听见占迟说了什么似的，偏过头看了一眼，惊叫：“啊呀呀，吾就说怎么回事，忘记给你鱼饵啦！”
　　占迟：“……”现在在用的鱼饵可是他辛辛苦苦挖的蚯蚓呢！
　　赤冬把手伸进衣襟，很快就掏出来一颗珠子，欢欢喜喜地塞到占迟手里。占迟定睛一看，又无语了，这玩意儿他眼熟啊，不就是昨天做手术他给不小心戳出来的赤冬大人的妖丹么？！
　　“鱼饵用这个？？？”
　　“嗯嗯，用！”
　　“这……不是对妖怪来说非常重要的东西吗。”
　　“没事，一会儿会还吾的。”
　　谁会还你啊。
　　不愧是跟陆帆一伙的，这妖的脑子是不是也有病！

　　毕竟是这么重要的妖丹，占迟反复确认了无数次，赤冬还是坚定便是鱼饵就用这个，他也没办法了，把鱼线收回来，取掉钩子，直接把妖丹用鱼线捆起来，打上死结，之后再甩进水里。
　　一分钟后，没有动静。
　　十分钟后，还是没有动静。
　　占迟皱眉：“没反应啊，不然还是……”
　　话还未说完，鱼线猛地一沉，这一下来得尤其突然，力道更是沉得超乎想象，宛如吊起了一座高山！若不是赤冬大人及时抓住了他的胳膊，再腾出手扯住了材质尤其坚硬的鱼线，占迟就要栽进湖里了。

　　“——靠！”
　　看清楚被他用赤冬的妖丹钓上来的是什么“鱼”之后，占迟就只能在长久的沉默后艰难地吐出这个字了。

　　一只河豚！
　　一只膨胀成巨球、浑身长满尖刺、体型差一点点就能填满整个湖泊的巨型河豚！从湖中跳起来了！

　　水浪劈天盖地把占迟淋成了落汤鸡，他瞠目结舌，眼睁睁地看着这只巨型河豚跳到半空就变成了人，美丽少年依旧满脸怒容，落到悬崖上时，一脚把赤冬大人踩趴，又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拎起来，另一只手狠狠地往他嘴里塞了什么东西。塞完，他将就着踏前一步，踩着赤冬大人的脸不偏不倚地走过去了。
　　咕咚一声把那东西吞下肚，赤冬大人欢天喜地地爬起来，无视了占迟，自己跟了上去：“你终于出来了吞吞~吞吞要去街上找朋友玩吗？一起一起~”

　　占迟：“………………智障！”

　　他也很生气，但跟没脑子的妖怪无话可说，干脆打算回去接着睡觉算了。结果刚走出去几步，就见罗副院长又倒回来了。抬手在占迟身上一抹，湿漉漉的水分全部消失，他又变得浑身清爽。
　　然后，罗副院长道：“差点忘了，你跟我一起来。”
　　占迟问：“做什么？”
　　罗副院长：“义诊。既然来了这里就不要浪费机会，好好看着涨涨经验。”

　　于是，占迟又被拉走了。
　　与被拉去钓鱼不同的是，占迟这回提起精神了。罗副院长带他去了他们最先经过的那条长街，在最中心的位置空了一个摊位，他们就坐在那儿，摊位前立了一个牌子：限时义诊，排队看病，无须缴费。
　　这个摊位顿时就妖满为患了。

　　占迟这才发现，罗副院长在这里妖缘竟然很是不错，这条街上的妖怪几乎都认识他。一见他坐在这儿，立即就有不少妖放下生意围拢过来，热情地跟他打招呼。
　　“云吞大人回来了！一百多年没见大人了，您这次回来不走了吧！”
　　“大人大人，义诊是什么意思？对了，我断掉的尾巴十几年都没长得出来，还能像以前那样找你看看有什么毛病吗？”
　　罗副院长很有耐心地跟他们解释自己准备做什么，要他帮忙治病没有问题，因为他在这里坐着就是为了给小妖怪们看病的。将这一幕尽收眼里的占迟心中微动，忽然觉得，自己以前对罗副院长的认识有些片面了。排除掉罗副院长对他一直以来态度都不是很友善这一点，占迟回想起罗副院长对待病患的态度一如既往都极为耐心，带他实习的时候也很是负责，对罗副院长的印象大有改观。
　　当然，对于看自己不顺眼的罗副院长，他还是不会从讨厌变成喜欢的。

　　占迟开始给罗副院长打下手，一会儿给这只妖怪摸摸肚子，一会儿给那只妖怪看看尾巴，他当然看不出来妖怪的病，最后做诊断还是得罗副院长来。因此，他们俩忙得不可开交，衬托得杵在摊位边当吉祥物的赤冬大人分外悠闲。
　　赤冬在这里的人气比罗副院长还要高，身边被感谢他关心他身体的妖怪们围得水泄不通。赤冬也是笑眯眯地跟大家说话，表示自己做了手术后好多了，已经可以出来溜达了。
　　说这话时，他抱起了一只才到他腰的小兔妖，语气关切：“小兔子，吾见你长胖了不少呀。”
　　天空又在打雷了，若不是本名云吞现在叫做罗吞的罗副院长在，饕餮的口水都要把这条街全淹了。

　　然而，就在闷雷声一阵阵响的时候。
　　还念念不舍摸着胖兔子肥肉的赤冬忽然扭头，望向“鬼门关”入口方向，赤眸微凛。

　　有妖问：“赤冬大人，怎么了？”
　　赤冬闭上眼，过了半晌后又睁开，声音转冷：“一只丁点大的犬妖，一只瞎得只剩独眼的千眼……哼哼，还掉了一串臭死吾的尾巴。”
　　念叨完，赤冬大人打断义诊，张臂大呼：“除妖人寻到了鬼门关，想要收服吾等！”

　　“什么？！”
　　众妖大惊，随后怒目圆睁：“除妖人竟敢找上门来，兄弟们，操家伙！”
　　一时间虎狼咆哮，蛇虫嘶嘶，各自操起附有妖力的狼牙棒连环刀等等，拥至入口处，摩拳擦掌，虎视眈眈。

　　片刻后，叼着摄像头的哈士奇哼哧哼哧冲了进来。
　　众妖避开狗崽，各式武器毫无章法地齐齐砸下，妖力四溢，纵使除妖人们实现准备得再充分，也绝对想不到不成气候的小妖们早有翻倍，就在门口聚集，候着砸他们闷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惊天动地。

　　赤冬大人混杂在妖怪队伍里，眼睛发亮，暗戳戳地张开了嘴……
　　罗副院长非常冷酷地把赤冬拖了出来，只留下了一句：“留活的，准备审讯！”

　　占迟：“……”
　　好一场闹剧啊。

《[综英美]一发十连，五蝠临门》




《柯学入侵三次元》
系列文前作，已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