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男联盟

　　下课铃声响起，叶路哈欠连天地整理好书包准备立马滚回寝室补个觉，就被萧和硬拉出了教室。

　　“你听说了吗？咱学校边上那条美食街那边新开了一家酒吧，叫什么渣男联盟，咱今晚去看看!怎么样!”

　　“不去，想睡觉。”

　　“去嘛去嘛，小叶子你最好了嘛！”

　　“不去，想睡觉。”

　　“……去不去!我请客!”

　　“好的呗。”

　　“……”

　　补了一下午的觉，叶路神清气爽地跟着萧和到了传说中名叫“渣男联盟”的这家酒吧。

　　“怎么会叫这个名字……”看着夜色中闪着红光的那几个字，叶路皱皱眉头，不解地嘀咕。

　　“哎呀你管他叫什么呢！这不挺有个性的嘛！走走走进去进去。”一旁的萧和已经迫不及待把人往里推了。

　　咦……这里，好奇怪……叶路环顾了一圈，偌大的酒吧里，居然万籁俱寂，没有一点儿声响。
　　“欢迎来到渣男联盟！”就在叶路发怔这会儿，突然有人说了一句。
　　叶路站在原地尚未答话，一旁的箫和已经笑呵呵地迎了上去：“啊你们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好喝的吗？”
　　入门之处站着的侍者对着二人微微弯腰，笑了笑：“晚上好，请问二位需要喝点什么？”话语间已经将二人引到了吧台处：“我们店长新调制出了一款鸡尾酒，口感很好的，二位客人要试试看吗？”
　　光线昏暗，叶路有些看不清吧台之后的那人的模样，恍惚间只感受到那人递过来一杯酒，一个有些清冷的声音说着：“这杯酒，名字叫忘尘。”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他俩的故事，本不该是同一个。那晚微雨敲窗，年轻的杀手强行藏入寺中躲避仇家的追杀。那人一身血污却有着一双亮如星辰的眼眸，说话之时双眼中竟盈盈都是笑意：“都道佛祖普渡众生，那么这位大师能否渡一渡我呢？”
　　盯着那双眼睛，寂源鬼使神差般地，替他瞒过了仇家的追杀。

　　两人刚认识那会儿，杀手老带着他的相好们往寺里跑，今天是这位公子明天是那位小姐，被拒之门外的次数多了，他也就慢慢地不带了，只是自己依然死皮赖脸的赖在寺里，美名其曰是为禅修。
　　“你真不像一名杀手。”相熟之后，寂源也曾这样评价唐陌。唐陌闻言挑了挑他那修长的眉，丝毫不顾他那职业形象地趴到端坐的寂源肩头：“哦？那大师认为杀手该是哪样？”
　　寂源正襟危坐瞥了眼杀手大敞着的领口，淡声道：“起码不该像你这般，衣不蔽体。”
　　唐陌睁大了眼睛：“大师你这可就冤枉我了，这可是我们组织派发的衣服，人手一件，大家都这样的！”
　　“……”
　　“啊我知道了！”杀手夸张地提高了音量：“大师指的是我前阵子带的那些人对吧？大师不喜欢的话我以后不带就是了嘛嘿嘿嘿……”
　　寂源眉尖抽了一下，忍了忍，终究没有和他继续争论这个问题。

　　杀手除了相好比较多之外，还喜欢喝酒。
　　寂源抬头看着蹲在屋檐上的：“饮酒食肉，为佛门之大戒。”
　　却见那人一口把酒坛里剩余的全倒进嘴里随手把酒坛往外一丢，抹了一把嘴巴：“好！不喝了，听你的！”
　　“……”
　　那天以后，某人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没能进得了寺庙。
　　二人相识的第二个年头的中元节，寂源被唐陌软磨硬泡地拉去了河边。
　　其实天还没有完全暗下来，到河边放花灯的人倒是络绎不绝，映得水面一片晶莹。将手中河灯轻轻推送入水中，眼看着它渐渐远去。
　　“我以前有个师弟，后来他死了……为我而死的。”他顿了顿，继续说：“若有朝一日我死了，大师能否为我放一盏花灯？”唐陌的声音低低传来，从寂源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他蹲着的背影，一时间，寂源竟分辨不出他是用什么样的神态说出的这番话。
　　“你不会死的。”沉默片刻，寂源这么说。
　　“哦？为何？”唐陌转过头，笑眯了眼问。
　　“因为……祸害遗千年。”
　　寂源没能想到的是，这个祸害，竟尤如昙花般得在他的生命之中，一闪而过。
　　他还记得，那是刚过雨水的第三天，降雨开始，雨量渐增。那个黄杉女子就这样撑着把伞立于寺前递给寂源一块玉佩，豪无要往里走的意思。
　　“唐陌说，如果他死了，让我把这个东西给你。”
　　寂源愣愣地接过玉佩，触手明明是一片温润，寂源却只觉得，冰凉的仿佛要冷到了心底。
　　“他……死了？”寂源迟钝而茫然地抬头，视线落在对面女子脸上的时候突然怔住，对方的眸子里隐约带着讽刺：“是啊，死了。大师怕是忘记了，他可是杀手。”
　　一位脑袋时刻提在手上的杀手，一不小心没完成任务死了，也是常事。
　　都说祸害遗千年……不作数，不作数的……
　　一时间二人都没说话，四周仿佛万籁皆寂，只听到雨滴打在屋檐和油纸伞面上的声音，以及寺内深处传来的钟磬音。

　　长安城内向来热闹繁华，就算是这等雨天，街道上依旧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涌动。靠近东市城门的那间茶馆里自然也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哎你们知道吗？今儿早上，咱朝刑部的尚书中司侍郎，被人发现死在自家卧房了！听人说，那死相啧啧啧……”人多的地方，也是传言开始的地方。
　　“呵”有人冷笑一声：“那狗官，死了倒是便宜他了。”
　　“我听说啊……”有人压低声音：“我们的太子爷前阵子就想除了这人，只可惜没成！”
　　“切，你怎么知道这事儿？”旁人明显不信。
　　“我有个兄弟在太子府上做事，这事就是听他说的，据说太子府上为此还死了个死士呢！”
　　“嘘！别说了，私自豢养死士可是砍头的大罪，你别乱说！”
　　“哎我也只是听说……”
　　声音渐渐消去，不多时话题又变成了哪家府里新进了位姨太太，哪家楼里新出了某位姑娘亦或是某位舞姬的舞是一绝……
　　暮色四合，街道旁的铺子茶肆纷纷点上灯笼。雨倒是转小了，蒙蒙细雨里，这万家灯火如同烟笼水月般美好。
　　有位白衣的僧人缓步行于这繁盛的市井中，神色冷峻与周遭一切格格不入。
　　雨突然停了。
　　寂源不由得也停下了脚步，并不是雨停了，他皱眉抬头看向夜空，夜色中，那些雨丝居然停在了半空之中，再看四周，本身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知何时都以各种姿势停在了那里。仿佛就像有人按了一个暂停键，把一切都定格在了这里！
　　远处有琴音渐起，伴随着赤华光芒，寂源看到那个青衫的年轻人出现在他的面前。
　　“大师，你破杀戒了。”年轻人开口，声音是寂源从未听过的清冷。
　　面对这诡异的一幕，寂源却没有感受到一丝的恐惧：“为民除害，破了杀戒又有何妨？”
　　那人轻笑出声，眼里是看透一切的怜悯：“真的只是为民除害么？”
　　寂源垂眸，双手合十道了声佛号。
　　其实……在那个雨夜对上那双笑意盈盈的眼睛的时候，就已经破戒了吧……
　　“我可以让你再见他一面”那个人这么说，声音里带上了一□□惑：“只要你把你的灵魂给我……”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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