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藤妖

　　陆瑶瑶这么晚没有睡，倒不是因为袁千诗的惊声尖叫給闹的。

　　她一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烙饼”兼顾思考一个哲学问题，到底是选择结婚还是选择读研。

　　袁千诗和陆瑶瑶两人是大学同学，都学的社工专业。这是一门报考时就预知前景堪忧，毕业之后完全找不到工作的奇葩专业。袁千诗之所以要报考这么一个磨人的专业，要认真说来恐怕是话有千尺长，简单概括，就是父母之命，毕业方便考公务员。

　　也正因为专业限制了找不到喜欢的工作，陆瑶瑶才打定主意跨专业考研，毕业之后找了份工作浑浑噩噩地干了几个月，觉得工作没意思，索性辞职，发誓说要一心扑在考试上。看看时间，12月1日凌晨3点，离考研时间还有一个月，离她第二天去自习室自习还有4个小时。两人睁圆了眼睛唠了几个小时的嗑，天一亮两人各自顶着倆黑眼圈出门，该上班的上班，自习的自习。

　　此时，正在合州滨北区社会工作服务中心办公室里的袁千诗在电脑前一边呵欠连连，一边回想凌晨和陆瑶瑶促膝长谈的内容。

　　陆瑶瑶说她之所以会做噩梦，是因为从没有交过男朋友。

　　古话有阴阳调和之说，现代话说白了就是世上有男人和女人，肯定得男女搭配才能保持身体健康。千诗母胎单身23年，身边的朋友也几乎都是女性，难免阴盛阳衰，阳气不足，因而才会噩梦连连。

　　对于陆瑶瑶捋出来头头是道的逻辑，一向嘴不饶人的千诗心服口服，简直哑口无言。

　　“我跟你讲，虽然我现在因为在男友和读研中间选择而头疼，但我还是要说，找个男朋友吧，至少安全感有了不是吗？就你刚刚那么一嗓门喊出来，我魂都要被你惊掉一半了，而如果换做你男友，只会柔声安慰你，然后温柔地将你拥入怀中……”

　　没等到瑶瑶说完，千诗的白眼一个接着一个连飞出去，还好没有戴美瞳，不然她可害怕会不会被大美瞳子卡到眼睛。

　　“你别不当回事！我給你说，我们房子不是租得离学校近吗，我最近天天往学校的自习室跑，你知道最近学校都传言什么吗？”陆瑶瑶突然把语气扭转出一股子神秘劲儿，终于引起了千诗的注意。

　　“传言什么？”

　　“我们学校一个大三的女生，晚上一个人在外面走，被强……”瑶瑶后面两个字说的很小声，但千诗也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你看，要是有个男朋友在她回来的时候接她不就没这回事了吗？听说长得还挺漂亮的，可惜了，遭了罪不说，连命都没了，多可怕！”瑶瑶一边说着一边不住地双手交叉摩挲着自己的双肩，转头看向她，“诶，你怎么了？吓到你了？”

　　当时千诗想到的是那个连着一段时间骚扰她的东西，因而有些走神。听到瑶瑶这样说，她突然想起什么，问：“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得有差不多半个月了吧，被警察发现的时候，那模样可惨了。当时我们聊着聊着，竟然还有姐们儿说，出门随时在包里撞上避孕套，说句不好听的，要是真倒霉遇到这样的，女的柔弱没力气反抗，那至少对方得戴套吧？

　　哈哈哈！你说这姐们儿是不是脑洞清奇的没药可治了？”

　　本来是个悲伤又恐怖的话题，瑶瑶说着说着却笑起来了，对比一旁的千诗竟沉默地像是抑郁了，好半天才语出惊人。

　　“我觉得你那个姐们儿说的没错啊，这就跟生活一样，像我现在每天被逼着去上班，每天在中心就处理张家长李家短的鸡毛蒜皮，一个月累死累活拿到工资交完社保2000块都没有。生活和流氓是一样的，他要强X你，你能怎么办？既然都来了，那这个过程还不是得享受才会好过一些，就算不好过，一个避孕套总能保障人身安全和生理健康卫生吧？”

　　袁千诗的一番大道理说的令瑶瑶有些发懵。

　　“你是不是谈过恋爱？母胎单身的人不会说出你这样的话。”陆瑶瑶言之凿凿。

　　“被生活强X的还少吗？”

　　就在袁千诗打算回想自己被生活强X过多少回的时候，骚包组长皮老板叫了她几声，让她回了魂。

　　皮老板喊她半天不应，站起来立到她跟前：“诗诗，你想什么呢？”

　　“……”她仰脸看着人高马大，一身皮夹克装束的风骚皮老板，等着他后面的话。

　　“你把这个文件送到区政府的刘主任那里，快去快回啊，回头还有个策划要让你细化一下。”皮老板说完，捻着手指靠得更近了。“怎么？又在琢磨你24岁的魔咒怎么解开吗？要不和我凑合一下也行，我八字硬。”

　　“不行，我不喜欢大双眼皮的男人。”皮老板大眼睛大双眼皮，好好的一个黄种人偏偏长出一股子欧美风，放电视应该很好看，給她当男朋友，她是拒绝的。

　　“那我去做个整容。”

　　“还是不行，我不能因为一个不确定的预言就贸然当你的同妻。”她刻意把“同妻”两个字咬的很清晰。

　　“诗诗你舌头淬了毒吗？”

　　她轻飘飘却故作文静地回应：“这是对你也是对我的负责任。”

　　皮老板不是卖皮包的老板，他姓皮，比千诗早来一年，现在是她的组长。皮老板性别男，五官端正，个高腿长，身材不错，尤其爱好也广泛，比如男，比如女。

　　每个月拿着只够买大米煮白粥过日子的工资，自然是不能维持他那样一个爱美人士的生活，他还兼职微商卖卖美瞳耳钉吊坠手链这些女孩子喜欢的东西，收入不错，毕竟他的东西的确漂亮而且质量还行，而女人呢就是一个买买买的群体。

　　当然，袁千诗这样又抠又横的人不属于他的客户群，皮老板在她这里做不了生意，她要么就不在他那里拿货，要么直接指着他发在朋友圈的某张图说“这个明天拿给我，打两折，不能再高了，谢谢！”

　　要是皮老板不干，她就会曲线救国，从工作上采取措施，帮他捅个娄子或者干个其他什么的，总之就是会让他屈服。

　　看在她刚从他那里免费得了一副手链，此刻她很爽快地站起来捋顺了长大衣，把电脑锁屏了，夹着资料拎着包出门。

　　今天是一个特别的日子，有多特别？冷风过境，气温极低，黑云压城，似乎要来场大雪！

　　合州这个城市处在秦岭淮河线以南，离秦岭不远不近，冬天是湿答答的寒冷但气温又不至于降到零下，因而已经好几年没下过雪了。

　　千诗上班的地方是滨北区社会工作服务中心，一个没什么油水的地方，目前是不給员工报销平时的打车费用的。而从社服中心到区政府没有直达的公交车，好在两处距离得不远，她打算步行过去。离中心几百米的地方是一个大的公交转运站，平时都是人来人往，今天也不例外，甚至更热闹，因为有一群特别的人在场。

　　千诗踩着大剌剌的跟个大老爷们似的步子走了一段路才想起的自我要求“要端庄”，因而捋了捋额前一缕头发，一边眯着眼看着那群学生装扮的人在給路人发东西，每个人胸前还别着个红丝带，他们在靠街的地方有搭了一个临时的工作台，后面的横幅写着【行动起来，向“零”艾滋迈进】，旁边是硕大的一块板子，面前站着两个志愿者給路人递签字笔，板子上面是各种或规整或潦草的鬼画符签名。

　　那块板子树在她的必经之路旁边，自然她路过的时候就有志愿者把她拦住了，嘴巴一边跟蹦豆子似的科普知识，一边请求她在那板子上面签名。做社工的工作也有快一年的时间了，类似这样的活动她也参与策划和执行过，这群学弟学妹在这么冷的天还出来做活动，她自然是要支持了。所以很乐意地接过签字笔，在那块板子上写了自己的名字。

　　把笔递还回去，她和身边站着的那个长得清瘦，皮肤白净的男生一来二去地聊了几句，留了个联系方式，社区活动联合高校学生的机会很多，多个号码多条路嘛。刚留完电话，那男生手上突然悄悄地給她递了东西过来，她低头一看，避!孕!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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