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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七年前。
“嬢嬢，嬢嬢~”
延福宫中，赵妧蹲在王蕙的身边，十五岁的少女，蹲在地上显得个子和身量都很小，就跟小狗似的，她仰着头眨着明亮清润的杏眸，要人同意她出宫的要求。
王蕙不搭理她，她就伸出软乎乎的十根手指轻轻扯着王蕙的袖子，一边晃一边撒娇喊人，“嬢嬢，您就答应我吧，我保证不会乱走乱跑的。”
王蕙盘腿端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没穿皇后该穿的宫装，就简简单单一身常服，发髻也挽得简单，斜插一根黑檀木顶端为牡丹雕花的发簪。
她的手里握着一本棋谱，面前摆着一副棋局，这是昨日和谢蕴没下完的那局棋，两人没下出个结果，实则是谢蕴不肯让她输，便给了她一晚上的时间让她想怎么赢。
任赵妧东扯西扯，她也不动如山，继续低头研究棋谱，偶尔还会看一眼面前的棋局，看看有没有破解的法子。
直到——
“呜呜呜。”
“妧妧的命好苦啊。”
赵妧一边哭，一边偷偷打量王蕙，见她身形微顿，怕她瞧见连忙低头，拿袖子捂住脸继续哭，“妧妧就是个没人疼的小白菜。”
听着好不可怜。
王蕙无声叹了口气，视线终于从棋谱处下移，落在软榻旁边。
半蹲着的女孩还未及笄，穿着一身玫瑰色的织金短袄，因为还未过及笄，头梳双环髻，像是感觉到自己的母亲在看她，原本假哭的小公主一点点抬起头，露出一张鹅蛋脸、杏儿眼，脸上干干净净的，一点眼泪都没有，倒是还知道“恶人先告状”，委屈巴巴看着王蕙说道：“嬢嬢是不是不爱妧妧了？”
王蕙瞥她，淡声，“不让你出去就是不爱你了？”
赵妧卡壳，大抵也觉得自己这话很没道理，索性破罐子破摔，双手抱住王蕙的腰，小狗拱人似的拱她的腰，也不怕把自己精心打扮的头发给弄乱了，“不管不管，我都一百三十五天没出去了，再不出去，妧妧都要无聊死了。”
王蕙被拱得往后倒，她还没说话，旁边的大宫女秦瑶一面扶着王蕙，免得她摔倒，一面没忍住笑出声，“小公主这是掰着指头数日子呢？”
“你是没见她屋里贴了纸，每日划上一笔，还特地摆在最显眼的地方，就等着我们说她可怜，要我们心软呢。”王蕙坐稳后，瞥着赵妧没好气道，“站没站相，坐没坐相，被你的礼教姑姑看到又得训你。”
她说完伸手抵在赵妧的额头，不让她继续拱了。
“姑姑才不会训我呢。”赵妧小声嘟囔。
倒是实话。
的确没人舍得训她。
赵妧现在的礼教姑姑姓宋，是已逝徐太后身边人，她年纪大辈分也高，就连敬帝看到都得客客气气喊她一声姑姑。
宋姑姑向来严苛，但对赵妧却格外疼爱。
甚至有时候称得上是溺爱。
别说训她了，恐怕连说话重点都是不肯的。
赵妧是大宋皇室的一个例外，就连那些难说话重规矩的嬷嬷看见也顶多笑眯眯说一句“小公主又淘气了？”
他们从来不会拘束这位年幼的公主。
她的天真烂漫是大宋皇室最夺目的一道光芒。
没听到王蕙说话，赵妧继续仰头扯着王蕙的袖子抱屈诉苦，“嬢嬢既然都看到了还不心疼妧妧，嬢嬢果然不爱妧妧了。”
说完又轻轻呜了一声。
可从未哭过的小公主哪里会哭，装也装不像。
但王蕙还是无声叹了口气，“好了，哭也哭不像样，也就你阿爹才会被你骗。”
赵妧被揭穿后也不觉得窘迫。
哭声说收就收，重新仰头，双眼亮晶晶地问王蕙，“那嬢嬢是答应了吗？”
王蕙低头看她，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就跟打发什么烦人精，懒道：“自己去找你爹爹说，他要是同意，我自然也没意见。”
赵妧欣然，“爹爹肯定同意，我这就去找爹爹说！”
她说完就立刻站了起来。
刚才蹲得时间太长，猛地起来，赵妧不免有些头晕，被秦瑶扶了一把才站稳。
赵妧弯着杏眼朝人道谢，嘴巴甜甜地喊人“秦姑姑”，转头又去抱王蕙，“我就知道嬢嬢最好了！”
她是最会撒娇的，抱人的时候还喜欢拿脸蹭人脖子，真跟亲人的小狗似的。
毛茸茸的头发抵着脖子，王蕙被她闹得有些痒，没舍得推开，只是又好气又好笑的曲起手指刮她的鼻子，“就知道卖乖。”
“我喜欢嬢嬢嘛。”
赵妧说着又亲了她一口，这才笑着往外跑。
王蕙喊她，“慢点跑。”又嘱咐外头的宫人，“外面风大，给公主披件斗篷。”
赵妧头也不回，只挥手，“知道啦！”
“这丫头。”
王蕙摇头，神情无奈，嘴角却轻轻翘了起来。
秦瑶是跟着王蕙进宫的，她年过三十，还未成亲，也没打算成亲，她看着赵妧长大，此刻见她跑出去也有些忍俊不禁。
宫里规矩森严，别说宫人了，就连主子都从来不敢这样跑动。
可谁也舍不得拿那些严厉的宫规束缚这位大宋唯一的小公主，就像是默认一般，所有人都希望他们的小公主能够永远这样天真烂漫。
秦瑶收回目光，回头给王蕙重新沏茶，“明年小公主就及笄了，也不知道以后哪家儿郎有这个福分能娶到咱们的小公主。”
王蕙也看着赵妧的方向，闻言，淡声说道：“自然得她喜欢，眼中又只有她的人。”
秦瑶倒茶的动作突兀地一滞，抬眸，王蕙已收回目光重新翻阅起手里的棋谱，窗外风轻云淡，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这位大宋最尊贵的娘娘随口说的。
过了一会。
“你去喊人替她收拾吧。”王蕙像是并未察觉到她的异样，又翻了一页棋谱淡淡发话。
秦瑶也收起思绪，跟着笑道：“您心里明明早就同意了，偏要逗她。”
王蕙笑了笑，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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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嬢嬢：母亲别称
宋朝代指皇后，架空宋，不会全部按照宋朝来，有时候会大乱炖，请勿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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