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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顾念修打了个来回，很多人都因此注意到林简的存在。
杨沁作为牵头人，自然过来给她打招呼。听说她是怕顾念修一个人回去不方便，特地过来等的，暧昧笑了：“你对顾念修可真好，我的助理才不管我，顶多在我醉得不省人事的时候，打个电话让司机来接。”
不知道是不是饮料那事的警告让她上心了，当着林简的面，杨沁总是乐于撮合他俩。
她频频表现出退让，林简觉得差不多可以改善一下彼此话不投机，见面就冷场的“情敌”关系，顺着她的话：“那不一样。”
杨沁在林简的身边下来，闻言朝她挤了挤眼，开朗活泼少女的模样：“也是。”
两人又交谈了几句，林简拿捏分寸，不至于表现得太热情，但又恰好的透露出乐于复合关系的意图来。
林简单独坐着的时候，就有不少男客过来说要请她喝酒。这里是高级酒吧，往来的客人非富即贵，衣冠楚楚，谦谦有礼，也有几个模样好的。
林简不反感也不喜欢，喝酒一律用要开车来挡，但他们要在她旁边坐着，她也不会赶人。
现在杨沁来了，男客更是一个接一个的来。她八面玲珑，只要对方客气，态度友好就决不得罪人，和陌生的男客们相谈甚欢，又不显过于暧昧。
林简不想应付，干脆拿起顾念修的手机玩王者。
被她晾在身边的男客，看林简玩了半天的游戏，终于放弃起了身。他刚一走，有人踩着恨天高，小碎步快跑着抢到了林简身边的位置。
人临近，林简自发抬起头来，看到一张陌生的女人脸。并不是很漂亮，浓妆艳抹的，一双露在超短裙外的长腿倒是笔直又匀称。
一眼之后，复低下头忙着操作游戏。
女人也不是来找林简的，看都没看她一眼，歪着脑袋隔着人对杨沁说话。热情的腔调：“沁姐你怎么不去玩啦？陆宇他们说要拼酒，输的人要上前头去跳舞呢！”
杨沁对谁都是一副笑脸：“我喝不了酒，没人送我回家啊。”
说着，眸光几不可察地往林简身上带了一下。
丁思蕊眼里见儿还可以，跟着注意到了林简，但却没有完全领悟透杨沁的意思，她没有关注过顾念修身边何时出了一个富二代的助理，还以为是要她带这位没能融入气氛的妹子去玩。自来熟地拉住林简的手腕，晃了晃：“你呢？要不要一起去？我们一起灌顾念修，让他跳脱衣舞好不好？”
林简被她突然的一晃，技能打歪，放走了两个残血不说，紧接着被草丛中窜出来的孙悟空两棒子咣咣锤死了。
嘶……
黑暗中，林简的表情淡了几分。
“……我对顾念修的脱衣舞不是很感兴趣。”放下灰屏倒计时的手机，林简拂开她的手，“就不去了。”
拂开手的动作多少有点突兀，丁思蕊脸色微变，忍着没发脾气，但语调有些阴阳怪气：“怎么了？碰一下都不高兴呀？”
林简偏过头：“我是不喜欢别人碰我，不可以吗？”
丁思蕊一愣，起身走了。
酒吧中声线嘈杂，林简听力过人，捕捉到她转身后冷笑：“哪里来的傻逼，拽得跟要上天一样。”
林简垂着眸，恍若未闻，继续投身于战局厮杀之中。
杨沁本来想说点什么，她真没想到丁思蕊一点都没听说过林简，巴结不成反而得罪。
刚刚的氛围急转直下，解释都来不及。林简仍在游戏，玩得投入不好打扰，杨沁冷冷扫了眼丁思蕊离开的背影，打发走了一位男客后，人也没离开。右手手指在左手手背上轻轻点着，默然等待。
酒吧中稍歇的歌曲前奏，有片刻的空白。
“光线这么暗，就不要玩手机了。”
男人温柔的嗓音倏忽响起，分明轻柔，响在林简的耳朵里却仿佛平底的一声炸雷。
抬头看，是一个完全陌生人的模样。
一件修身而裁的白色衬衫，在纷繁变幻的灯光下显出格格不入的禁欲与矜贵。
容貌变了，但声音是一模一样的，眸中熟悉的温柔能穿透皮相，让林简刹那间辨认出来。
是雁龄。
这是他的替身偶？
林简神色寡淡，电话里话说得再绝，他还是回来了。
她的沉默看上去不近人情，杨沁适时出来缓和气氛，笑眯眯的，掩盖住心里的一丝诧异：“怎么，晏楠你和林简小姐认识？”
晏楠尴尬地抿了下嘴，点点头，看着林简，仿佛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什么时候有替身偶的？林简脑中一直盘旋着这个问题。
从杨沁的口吻中来看，她与雁龄的替身偶好像早就认识了。雁龄曾属于百安，不归神政司的编制，不需要对任何人报备，所以他替身偶的隐蔽性是天衣无缝的，倒是可以用此来证明她身份的真实性。
林简同样简单应了两个字：“认识。”
既然来了，那就公事公办吧。
两人之间气氛怪异，即便没有人解释，旁人也看得出两人关系非比寻常。
林简对人虽然冷淡，不爱搭话，但一般人和她说话的时候，她都会认真聆听的看着别人的眼睛。唯有对晏楠，除了起初的第一眼，之后就始终避开与他四目相接，唇角微微向下，背脊绷直。
有种戒备的疏淡。
可即便如此，在晏楠开口提醒之后，林简竟然默默把正在进行中的游戏退了，把手机揣回口袋。
杨沁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深深迷惑了。
眼前坐着的林简，当真不是百安的那位？
晏楠是杨沁的表弟，刚回国三年。因为杨沁想要自己慢慢独立出来做一个工作室，所以让身为表弟的晏楠进入娱乐圈，虽然暂时不和她一个公司，却能先积累经验，以后好拉过来给自己帮忙。
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远不近，但晏楠确实是杨沁看着长大的。反之，猜测林简是百安的那位，全凭她的直觉，这个人冒出来的时间太巧了。
但仔细想想，百安的那位是什么身份，区区一件经济案，哪里请得动她出手？
是她自己草木皆兵，吓着自己了吧？
思绪转圜在一念之间，杨沁脸上的笑容不变，给他们打圆场：“听说林简你之前也在M国，该不会是晏楠的同学吧？”
晏楠说是：“我比她高一届，是同系的学长。”
林简：“……那是你读书早吧。”
晏楠被她针锋相对，反而愉悦，有情绪总比一潭死水希望大，哄劝的语气，微微带笑：“是，我不该读书太早，高了你一届。”
林简一脸无语地看着他。
他这种哄法，把她当小姑娘么？
杨沁莹白的手指执起酒杯，有点第三人插不进话的被排斥感，默默退场：“你们同学好久不见，我就不打扰了。”
晏楠礼貌地和杨沁颔首示意，等她走后，在林简身边坐下，轻声：“我们聊聊吧。”
林简不看他，疏淡：“该聊的都聊完了，没什么可说的。”
一段沉默，消弥在热闹的音乐之中。
晏楠看着她桌前快要见底的苏打水，拿手指了指：“我有点渴了，能喝一口吗？”
林简：“不能。”
晏楠眸底一暗：“我的‘特权’，你全都收回去了，是么？”
林简有点火了，分不清他现在到底是在演戏给杨沁看，还是给她看的，隐忍着：“晏楠，你觉得你有委屈，行，我给你十分钟，跟我去楼上的包间，说清楚。但我请你不要明知故问，来试探我对你还有没有余情，因为我可以明明确确的告诉你，从你离开的那一天起，我就对你失望透顶。”
她的声音不高，顾及着往来的宾客，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低柔的，压抑成只有彼此听得到的音量，可她的眸里是认真的绝决。
当初他们无休止的争吵的时候，她也是这样。
不吵不闹，但绝对笃定，不容置疑。告诉他，无论怎样，她不要分手。
如果说林简有什么缺点的话，雁龄唯一想到的两个字：强势。
她的强势是与生俱来、底气十足的，不会刻意展现给别人看，但一旦拿定主意，就绝不会更改。她不懂变通，也不需要变通，只要她想要的，世间万物都会为她让路。
她盛气凌人，是栖息在梧桐之上的凤凰，俯瞰世事，光芒万丈。
他最爱她这一点，但有时候，又最恨她这一点。
她一往无前的骄傲，会助长他的卑微，让他神经质一般患得患失，恐慌无助。
又譬如此时此刻，她的绝决让他无话可说。
忽而之间，那些卑微的心思成了可笑至极的幼稚。
雁龄也知道，是他错了，那些情绪曾让他痛不欲生，所以他逃了。
现实永远不像童话里的圆满，但即便是童话，故事也在灰姑娘与王子的婚礼后戛然而止，如何幸福美满？那只是一种向往。
林简是生来的高位者，她永远体会不到这样的卑微。
晏楠轻轻吸了口气，摇摇头：“我没有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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