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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这个问题,林简也好奇。
顾念修从眼风里瞅了林简一眼,两条长腿伸直叠着,“那不是什么男粉,是私生饭。到了郊区就开始故意别我的车,结果把我的车撞了,双方下来协调……”
还没说完,陆宇愤愤:“这种人该打!”
他对这种不要命追车的私生饭真的是反感。他不像顾念修,明星都顾忌形象,对这种人骂不得,打不得,赶又赶不走,万一出事了黑锅还得自己兜着。报警又没用,警告了过两天他又来了。
“不不不,我怎么会为这点事打人呢,我脾气多好一人啊。”他说罢,特地转过去给了林简一个你懂的的眼神,“是这样,那男粉下车,见到我让我给他签名。我说我没笔,他说没关系,只要我在他身上留下点痕迹就好了。”他扬了扬唇角,“我是按照他的要求来的,照着他的脸给了一拳。痕迹很深,没有十天半月消不下去。”
众人一段很长的沉默。
谁都拿不准顾念修的话是调侃,还是他当时真的就是为这事打了人。
只有陆宇放声笑了:“干得漂亮。”他才不管顾念修是调侃还是真心,反正他觉得好爽。
就是结果不完美,有人把男粉被揍成猪头的照片发到了网上,避重就轻,将矛头归在顾念修头上。男粉一脸血糊糊的模样,立马博得了网友的同情,加上顾念修本来就有耍大牌的传闻,路人想当然地认为他脾气不好,就是能干出这样的事。
顾念修方面出的申告也被当成了洗白公关,除了他的真爱粉,路人没几个相信。
于是殴打男粉成了顾念修的一大黑点。
众人莫名有点憋屈,这就是干演员一行的无奈。
顾念修还是没心没肺的模样,唇边挂着笑,露出小虎牙,桃花眼微眯:“可不是,我第一次听到有人对我提这样的要求。”
林简转了转手机,抿了下唇。
……
人堆里的热闹没持续多久,一批人被导演喊过去拍戏。杨沁、黎泉等已经收工的,稍微坐了一会纷纷打招呼回去休息。
顾念修被喊去补妆,顾承和林简原本仍在篝火附近坐着,后来林简来了个电话,看了看没有姓名备注的来电显示,起身独自坐到车里去了。
这么长的路,林简一直没接电话。
那个来电锲而不舍地打了三次,前两次都因为时间过长被直接断线了。
第三次,林简坐到车的驾驶座上,叹了口气,接通电话。
“喂?”
这一声像是穿透了时空,蓦然传到耳中,恍若隔世。坐在落地窗前的男人低着头,嗓音温温的,“我还以为你不会接我电话了。”
林简望着方向盘,脸上没什么表情,更没有情绪:“有事?”
“恩。”他不想自讨没趣,问她没事是不是不能找她,“我要回下界了。”
林简眸子微微一动:“嗯?”
“我想过了,我还是……想要回去你身边。”雁龄回头望望房间内已经打包好的行李箱,“神政司最近似乎发生了大案,缺人手,我正好申请了过去帮忙。”
“……”
林简没回应,电话里的寂静有如墨的沉重。
“为什么不说话?”雁龄小心翼翼的,“你不希望我回去吗?”
林简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分手了半年的人突然说要回心转意,带着一如既往深情的口吻,好像是她抛弃了他一样。
“当时是你说要分手的。”林简跟他陈述事实,“你一心想去上界发展,我不阻拦你。半年前,我亲自给你批了白金卡,跟你说我不介意异地恋,可你还是要跟我分手。这才隔了半年,你又突然跑过来说想回来。雁龄,你把我当什么人?随你心情,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那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是我做错了。”雁龄嗓音低哑几分,呼吸沉重,“当时我情绪不稳定,害怕两地分居会导致互相猜忌,最终还是不欢而散,那就真的连朋友都做不成了,我不想你我之间变成那样。”
林简:“你对我没有信心?”
“我是对自己没有信心。”雁龄自嘲地笑了笑,“我只是下界的术士,但是你的身份,我高攀不起。我甚至都在想,你当初怎么会答应成为我的女朋友。我别无所长,如果都不能陪在你身边,还有什么优势可言?”
林简垂下眸,情绪复杂。
如果所有人都能像他自己说出的话那样简单明了就好了。就怕深情只是遮掩,祈求是随口编制的谎言,他心里怎么想的,林简是真的摸不透了。
林间曾经印象里的雁龄,是个打骨子里就很温柔的人,不骄不躁,对谁都是一副耐心的笑脸。
两百年前,一桩命案,雁龄作为目击证人被百安保护起来。作案者是上界下来玩的贵族子弟,雁龄原本可以守口如瓶,但是他坚持说出真相,把这幢命案定了下来。
林简不想一个愿意站出来的好人最终被恶意报复,就把他留在了百安,带在身边。
百安的副官无能,对林简依赖至深,像是脑子长在了她的身上,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没有一点独立性,时时会让林简觉得疲惫。
唯有雁龄是不同的,他很温柔也很细心,可以看出她强势冷漠下的脆弱。万事以她的情绪为先,像哥哥一样,事无巨细地照顾着她。
林简还记得雁龄给她告白的那一天,他的眸像被雨水洗过,湿漉漉的,温柔而执拗。
林简一时不能接受这样感情的变动,更不知道如何处理才好。把自己关在资料室里,昼夜不休查阅了三天的文书。
第四天的早晨,雁龄悄无声息来到资料室,将早餐端到她的桌前,黯淡而坚定:“林简,我这辈子做过最冲动的事,就是亲口告诉你,我爱你。如果我给你带来了困扰,明天我就会自己离开百安。”
人都是有感情的。
他的温柔编制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就像是润物细无声的雨,林简身在其中,不知不觉有了依赖的惰性。他说要走,是她万万不能接受的。
“我知道。”林简拿起他送来的牛奶,低声,“你……不要走了。”
林简心里清楚,她其实并没有很爱他。
真正的爱情是一种奢侈品,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拥有的,爱情褪去最早热情的外衣,最终还是会变成亲情,相濡以沫。她审读自己的内心,对于遥远的爱情,她其实不很渴望。她要的是在这片毫无感情的土地上,相依为命的陪伴,所以雁龄成为了她的选择。
关系的最开始,她对雁龄只有一个要求:“我不像其他的公职人员,业绩够了就能升迁到上界。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辈子都只能在凡界呆了。我不想匆匆忙忙开始一段有始无终的感情,你如果要和我在一起,就要做好一辈子去不了上界的准备。”
这也是她最开始犹豫的理由。没有术士愿意在条件达标的情况下依旧留在下界,这就好比没有亿万富翁愿意一辈子住在平民窟。
但是雁龄答应得很快,说只要有她,他可以不去上界。
怪她过分自信,竟然就那样简单地相信了他。
平心而论,林简对他没有一丝随意对待的意思。两人在一起后三年,便将雁龄介绍给了上界的父母,两位发小。
就在雁龄突然跟她说想去上界之前,她还在计划什么时候把婚结了。正好她有那么长时间的假,可以好好的度蜜月。
结果晴天霹雳,林简看到他递交上来的白金卡申请书,心情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跌落谷底”。
那阵子几乎天天都在吵架,冷战。
雁龄像是一团棉花,照单全收了她的怒火,态度温温的,但绝对不肯妥协。
吵得累了,林简偶尔会反省,觉得自己自私:她这是在要求别人为了自己放弃前程,即便这是他们早就说好的。
拗不过,林简最终在申请书上亲笔批准。妥协了,说她可以接受异地恋。
但雁龄头也没回地离开,一如他曾经给她告白时的执拗和温柔,没有一丝留恋,说了分手。
说不清那一刻到底有多失望,也发觉她原来没有想象中那么懂雁龄,懂他对自己的感情。
……
回忆过往,像是有一口闷气堵在胸口,林简轻轻吐了口气,不想跟他兜圈子了。直截了当:“你要是真的舍不得我,为什么这半年以来一个电话都没打过?雁龄,你莫不是在上界混不下去了,所以想回来?”
那头的人呼吸一滞。
林简莫名笑了两声:“买卖不成仁义在,你陪了我那么多年,我不至于分手了就要整你。也没往外说我们俩的事,你不用担心,就在上界好好混吧。”
雁龄眉头蹙起:“林简……”
“我还是那句话,你别把自己看太起了。我不计较过去,不代表没脑子,同样的亏不会吃第二次。你想去哪都可以,上界亦或者神政司,好好照顾自己,就是不要来招惹我了。我脾气好不好,你最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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