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曙天(二)
纱帘卷成了一股股,还在兀自飘荡。
在红灯笼的掩映下看去,好像颠倒乱舞的群魔众生。
“我懂了,请稍等。”纪乌起身,去内室。
谢璧坐在凳上。这里四处空空,她唯有看向扶栏外头的满楼红灯笼,以及天上的星空聊以打发时间。
不知为何,她进了这楼以后,感到格外安心,心里也不烦闷了。
纪乌这一去,似乎有些久。
三楼四面通风,连窗户也没有一个,眼所及处尽是木栏杆,通透得一览无余,要不是有层层薄纱悬挂,恐怕她能从这头直望到那头去。
风渐渐停歇,纱帘和珠帘不再乱飘,红灯笼摇摇晃晃。
就在月朗星稀,风停的时候,谢璧忽闻楼下传来流畅的一声筝响。
她起身倚栏,探头往下望。大堂的那座苏绣屏风后头有一个恍恍惚惚的人影,周围红灯笼照映得洁白的绣屏发红。
她凝神细看,人影姿态是端坐着的,面前有一古筝。
弹筝这等风雅事,在满楼照映的红色下,显得异常诡异。
一声清脆的筝声响起,让谢璧一抖。
秦王破阵曲。
激昂之声萦绕满楼,屏风后的人影指尖颤动,宽大的衣袖也掩不住手臂的扬起落下。
如今盛世和乐,京城里的人大多贪图享乐,靡靡之音流传甚广,她不知有多久未听上一曲秦王破阵曲了。
谢璧听得入神,忽然背后冷风袭来,她一激,反身要躲。
等她反身定睛去看,一柄细长的利剑与她喉咙不过半寸之远。
纪乌眼神凌厉,好像要把谢璧一剑戳个对穿。
谢璧反身的一刹也伸了手去拔刀,可惜迟钝太过,剑也太快,她还没把刀拔出来,他的剑已经抵到喉咙那儿了。
纪乌的眼珠子往谢璧背上的长刀上挪了挪。
“你不是茶楼老板。”谢璧冷冷说道。
她的眼睛与纪乌有几分相似,双眼皮褶儿在眼尾比眼头开得大,盯着人时,眼里邪气横生,狠戾。
四目相对,两人都不说话。
楼下破阵曲依旧律奏急急,筝声直上三楼,欲飞云霄。
“你我今日碰面,也算缘分了。”纪乌盯着她的眼睛,半晌才出声。
谢璧横眉冷竖:“我与你无缘无故,为何杀我?”
他手一松,剑掉在地上,叮咣作响。
“谁说要杀你了。我都不知道你来做什么的,干嘛杀你。”
他袖子一摆,飘回桌边坐下。
谢璧站在原地:“你不是老板,又不知道我来做什么的?”
纪乌见桌上两碗茶丝毫未动,早就凉透,笑道:“你说你是夏京来的,姓谢,我便猜你是谢家人,之后你又神神秘秘说来取东西,我不知你是来诈老板的还是真有事,就先试探一下功底咯。”
“哪有这样试探的?”谢璧摸了摸光滑的脖子,心想这人是不是神经病。
他说道:“我一走,你就被楼下琴曲吸引,丝毫没察觉到我的靠近,剑抵到脖子上了才反应过来,可见虽有点拳脚,却也不过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罢了。”
她不置可否,认栽地坐到他旁边。
谢璧见纪乌在这里如自家一样行动自如,刚才引路的老者也听他差遣,她猜就算他不是老板,他也一定和茶楼有不浅的关系。
“你知道老板在哪儿吗?我有极要紧的事相求。”谢璧凑近他。
纪乌眼皮一掀,瞧她:“找他做什么?”
“取东西。”
他笑了:“你不说是什么,我怎么好去找他。”
谢璧哽了一下:“我...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反正老板一听便知是什么。”
纪乌提起了兴趣,认真问道:“托付你的人也忒不行了,连什么东西都不告诉你,就让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来送死。”
说完还啧啧几声。
“送死?”谢璧神色一变。
“可不是,你刚才差点死在我手上。”纪乌脸不红心不跳,说道。
他侧耳听了听琴音,一曲快要终了。
“这样吧,你把信物拿出来,我就知道你要取的东西是什么了。”
她一愣:“什么信物?”
纪乌终于正色起来:“你不知道信物这一回事?”
“信物是老板的规矩,只要把东西交给他保管,托付的人身上会有一个信物。这信物不拘是什么,一个杯盏,一柄扇子,甚至是随身的玩物。”
他端起凉茶抿了一口,滋味苦的很:“只有拿了信物来和老板对证,才能把原先保管在这儿的东西取走。”
信物。谢璧紧紧皱眉,母亲临终前并没有提及信物一词,这是怎么回事?
整个清淡风雅的茶楼里挂上猩红,诡异死寂。
三楼仙苑里,只有两个人在对谈,影子被红红的灯笼投在纱帘上,隐隐卓卓,不真不切。
“我的确受人所托,来茶楼取东西,但信物是什么我并不晓得。”谢璧说道。
母亲逝世前似乎并没有提到有信物一事,莫不是她遗漏忘记了。
纪乌摇摇头:“那便拿不走了。没有信物,不能确定身份。”
谢璧看他一脸冷漠,不由得紧咬后槽牙:“我只有今晚有时间,明日便要离开长宜。你让我见老板一面,说不定我能知道信物是什么。”
信物一事,只凭纪乌一面之词怎么能确定真有其事,母亲去世前说的是老板,并不是这个纪乌。
“你找他?他不在长宜,最近这楼子归我打理。”纪乌说道。
他再去听楼下的琴声,却是早就一曲终了,琴声消失在他不关心的时候了。
“这样吧,既然那人托付你来取,却没告诉你信物是什么,那么他的信物定同你有关。你仔细想一想,说不定想得起来。”纪乌见她苦着脸,又多说了一句。
谢璧认真仔细地回想过去,从三个月前,她踏进母亲弥留之际的卧房开始......
“她并没有提及信物。”谢璧踌躇道。
纪乌遗憾地说道:“那便没法子了。你先回去,我会通知老板此事,等他回来了我再联系你。”
说完,他又问谢璧明日往哪里去,怎么联系她。
谢璧起身,转身便走:“我过几日一定会再来,就不必问我住址了。”
听她这话,纪乌不由一笑,心想这人有趣。
风悠悠吹进来,谢璧习惯性地摸了摸刀,随后收回手,往来时的窄小楼梯下去。
“慢着!”纪乌在她身后出声。
他刚才不过轻飘飘一瞥,无意间窥见她背上原本用黑布包得严实的刀柄露出一个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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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去涂画乐园求了个封面~于是今天加了点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