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心美人

　　到了院子拱门处，洛少骞自停了脚，见那素色的身影绕过帘子不见了，心中隐隐倒有些惋惜，苏灼啊苏灼，你可知道，若是今日你输了，我要对你说的是什么事？你又肯不肯答应？

　　他只静静立在那里，半晌，才转身去了。

　　阁楼上，苏灼瞧着他高大的身影终转身去了，心中倒也涌上一丝失落，不知下次相见又是何时了？他今日若是赢了自己，他会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呢……

　　她只倚着窗出神，不知何时他眼中的清冷早已变成了温柔的笑意，那声“灼妹妹”宛若在耳边，温声软语只轻轻拨动着她的心弦，让她的心愈发难平复。

　　绿绮见她只倚着窗子似乎瞧着什么，便也走到窗前，瞥到那远去的背影，心下吃了一惊，只暗想：难道我们小姐竟是瞧中了这侯爷了？

　　苏灼听到了，只回过神来，是的，自己早便是对洛少骞动了心，可他却不是皇祖母说的“真命天子”，只是眼下如何才能说服父亲母亲呢？

　　她只觉头忽有些痛了起来，吃了盏茶方好些了，又叫绿绮、碧莲将自己重新妆扮过了，才往瑞亲王的书房去了……

　　是夜，下起了小雨，瑞亲王府的角门“吱呀”一声开了，十来个黑衣人跃身上马，驰向淅淅沥沥的夜色中，马蹄声越来越远，终在大路的尽头消失不见了。

　　而瑞亲王书房内的灯仍亮着，照得出三个人的身影来，都抄手立在窗边，许久未动……

　　洛少骞回到府上已是深夜，得知母亲秦阳郡主已经歇下了便没再打扰。

　　第二日一早，雨虽停了，可风却吹得一阵冷过一阵。

　　洛少骞到了母亲的房内，便见妹妹洛少蓁早已在了，二人似乎刚用过早饭，正在榻上说着话。

　　见他来了，秦阳郡主见他仍是从前的长袍，连斗篷也没披，只说道：“今日天冷，也该加件衣裳了。”

　　洛少骞笑笑，说道：“不冷。”

　　“身边总该有个人才好，天冷了也能帮你添件衣裳。”秦阳郡主一面命丫鬟捧了热茶来，一面说道。

　　“母亲说得是。”洛少骞答道。

　　秦阳郡主不妨，只瞧了眼一旁的洛少蓁，洛少蓁似乎也没想到今日他竟接了这话，抬眼见他面上仍是一贯的冷清，便只冲母亲秦阳郡主撇了撇嘴。

　　“你既然不急着娶亲，那你院子里的大丫鬟……”

　　“不必了，母亲，儿子今日来便是要同母亲商量儿子的亲事的。”洛少骞断她的话，说道。

　　秦阳郡主不妨他讲出这样的话来，张了张口，又望了望洛少蓁，见她似乎也并不知情，才问道：“亲事？”

　　“是，儿子特来同母亲商量儿子的亲事。”他不急不缓地说道。

　　“你可是瞧中了哪家的小姐？”秦阳郡主终明白了他今日一早过来，原来是自己已瞧好了亲事。

　　她心中一时喜忧参半，喜的是自己为他选了好几家的小姐，他都没瞧中，不想他竟是自己选好了人。忧的是不知究竟是哪家的女子，他终究是年轻，若是思虑不周全，反倒不好了。

　　洛少骞瞧了眼她，又瞧了眼妹妹洛少蓁，才说道：“儿子要娶瑞亲王府的二小姐。”

　　“哥哥要娶苏灼？”不等秦阳郡主说话，一旁的洛少蓁吃了一惊，忍不住问道。

　　“少骞，你是说你要娶苏灼？”秦阳郡主似乎才回过神来，问道。

　　“正是。”洛少骞点了点头。

　　“哥哥，那可是太好了，若是苏灼能做我的嫂嫂那是最好不过了。”洛少蓁倒是欢喜得很。

　　“可……可，可苏灼一向身子病弱，前些日子肃国公长孙的满月宴她都没有去，听说是病了。”秦阳郡主只瞧了她一眼，忙说道。

　　“不过是身子弱了些，请慧清调理一下便是了。”洛少骞只淡淡说道。

　　“这……”秦阳郡主不妨他这么轻描淡写地便化解了，一时倒不知该说什么。

　　“母亲可还有什么顾虑？”洛少骞只问道。

　　秦阳郡主抬起瞧到他目光笃定，似乎早便拿定了主意，便也稳了稳心神，只低头抿了口茶，才缓缓说道：“少骞，你可知道，蓁蓁是要嫁去王府的，日后便是苏灼的嫂嫂了，而你……”

　　“儿子知道，这也不要紧。”洛少骞说道。

　　他语气仍是一贯的沉稳，今日听起来，似乎更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是越来越像他父亲了。秦阳郡主心中暗叹，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那日后该怎么称呼？”她似乎只是漫不经心地问。

　　“仍按照从前的称呼便好。”他也似乎是漫不经心地答。

　　“少骞，你可拿定了主意了？”秦阳郡主终问道。

　　“是。”他答道。

　　“既然这样，想必保山你也有了合适的人选了。”她抬眼问道。

　　“宣威将军夫人便可。”他答道。

　　她忍不住倒吸了口气，只抬眼瞧着他，他面色肃穆目光坚毅，再不是从前那惹是生非的少年郎了。

　　“宣威将军夫人是一品诰命，身份自是可以，只是……”她垂下眼来。

　　“只是她并不是全福之人，唯一的儿子也走失了。这儿子也知道。”洛少骞缓缓说道。

　　“那为何要请她？”秦阳郡主轻轻叹了口气。

　　“这不要紧，母亲，想必王府也不介意。”洛少骞抬眼望着她。

　　她也望着他，他似乎越来越让自己看不明白了，这双眼睛下面究竟还藏了多少打算？

　　“你既然选好了人，那母亲过几日便去宣威将军府一趟。”她终还是说道。

　　“有劳母亲了。”洛少骞站起身来，只恭恭敬敬行了礼。

　　待他走了，秦阳郡主似乎仍有些回不过神来，瞧到一旁的女儿洛少蓁眉开眼笑，似乎分外欢喜些。

　　“你便是这么喜欢苏灼？”她忍不住问道。

　　“母亲，您难道不喜欢苏灼吗？她容貌出众，聪明过人，性子又好，整个都城也挑不出第二个了。”洛少蓁说道。

　　“从前你祖母在的时候是最喜欢她了，她老人家若是知道你哥哥要娶苏灼，在九泉下定也会笑的。”她缓缓说道。

　　“可母亲听着似乎有些顾虑？”洛少蓁小心问道。

　　“她小时候倒是聪慧可爱，母亲也很是喜欢她，只是你也知道，她身子病弱。”秦阳郡主摇了摇头。

　　“母亲上次也瞧到了，灼妹妹比往常好了不少呢，我同她在园子里说笑，哪里还难瞧出生病的样子？”洛少蓁不以为意。

　　“唉，你同你哥哥一样，什么事到你兄妹二人眼中都是小事。”秦阳郡主望着自己的女儿，叹了口气。

　　瑞亲王妃请了肃国公夫人为保山，不想肃国公夫人染了咳疾，一时未愈，这亲事便先耽搁下来，不想洛少骞却要娶苏灼，兴许侯府的保山比王府的保山还要早些登门。

　　她只轻轻摇了摇头。

　　洛少蓁瞧她有些累了，只拿了引枕让她倚了，才说道：“哥哥竟是瞧中了苏灼，我倒没料到。”

　　“不止是你，为娘也没料到。”秦阳郡主若有所思地说道，“听说圣上有心将公主许给他，不想他却是瞧中了瑞亲王府的二小姐。”

　　“母亲，苏灼和哥哥瞧着倒也登对。”洛少蓁忙说道。

　　秦阳郡主瞧了她一眼，才说道：“若论相貌，这都城自然挑不出第二个了，可她终究是瑞亲王的掌上明珠，而你哥哥的性子，也是最不服软的。”

　　洛少蓁笑了起来，她想到那日哥哥同苏灼二人立在柳树下，她远远瞧着，一位高大挺拔沉稳可靠，一位身姿婀娜娇俏可人，她那时便想了，兴许哥哥这样的性子遇到苏灼才是最合适的。

　　“你笑什么？”秦阳郡主问道。

　　她回过神啦，只冲她眨了眨眼睛，说道：“母亲只管瞧着，哥哥在苏灼面前定是会服软的。”

　　“哦？”秦阳郡主似乎有些不信。“苏灼的性子可不像尚书府三小姐那般温柔软糯。”

　　“只要哥哥喜欢便好了。”洛少蓁说道。

　　听她提到张念，她忍不住多问了一句：“那三小姐可许了人家？”她倒的确想知道，这千娇百媚的三小姐究竟花落谁家？

　　秦阳郡主只蹙了眉，说道：“听说倒是还未许人，只是听说那黔王世子倒是常去尚书府，一时倒有些传闻出来。”

　　“哦？”洛少蓁不妨，只问道。

　　“不过是些捕风捉影的传闻而已，不足信。”她摆了摆手，不愿多提。

　　洛少蓁便也不再多问，管他什么黔王世子、银王世子，只要不嫁到侯府来便好。

　　母女二人又说了一番话，秦阳郡主眉头才渐渐松了下来……

　　都城一连下了几日的雨，天气忽冷了下来，清早出门的人们都不妨北风吹得这般紧，忙裹紧了衣裳。

　　一时倒像入了冬，街上行人都换了厚厚的棉衣，瑟缩地手脚和口鼻间呼出的雾气便瞧得出这初冬的寒意来。

　　沁茗楼的生意倒愈发的好了，洛少骞推门进去时，只见堂内温热如春、座无虚席，那老先生正讲得欢畅、众人也听得爽快，叫好声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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