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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灶
“你那卷有吗？”
“没有。”
“你那卷呢？”
“也没有。”
“哎呀，这是近几十年的新典籍，去找老典籍，认真看，一个字也别放过······”
“童战你别转了，我头都被你转晕了。”隐修放下手中的典籍嚷道。
环顾四周，童氏族人和诸位长老都埋头在竹简里，嘴里念念有词。问遍族人，均不知灵镜，童战无法，只好令族人一起遍阅典籍，寻找蛛丝马迹。
龙婆冲童战使了个眼色，用下巴尖指一指埋头翻阅典籍的豆豆。
“豆豆，我觉得你变了，以前要是我大哥出了事，你一定着急到什么都做不下去，”童战心领神会，蹲到正在翻阅典籍的豆豆身边，“现在你好像长大了，至少比我有定力。”
“是吗？那你觉得这样会更讨人喜欢吗？”豆豆勉力一笑。
“你别这么笑啊，怪吓人的。”童战伸手作势挡了下眼睛。
“怎么，你不喜欢我笑的样子？”豆豆抬眼看他，“那你为什么喜欢尹天雪呢？她不就一直是这样不温不火的吗？”
“你在乱想什么呢？她已经是我大嫂了啊，”童战站起身子，俯视着豆豆，“一切在他们婚礼那天都结束了，你和大哥也是。”
“我们不是，我会救他出来的。”豆豆低头又要翻典籍。
“够了豆豆，你是困糊涂了吗？你已经连续十二个时辰没休息了·······”
童战伸出一只手想拉她起来：“万一因为太过疲惫错过了重要线索怎么办？”
“你也嫌弃我没用？算了，”豆豆推开童战的手，站起身来，又拍拍衣服，“典籍你先看着，我想出去走走。”
龙婆对童战摇摇头，冲豆豆离开的方向努努嘴。
那方向通向是水月洞天唯一的河岸。
上次来水月洞天在一个地方待到了天黑，接下来便是一场灾难，遇到了自己这一辈子连期待都不敢那么胃口大开的童大哥。他那么聪明，比云姐、珠儿、韩老爹加起来都要聪明，他那么厉害，被他揽在怀里从藏书洞一跃而下时听他的心跳，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半空里，那心跳速度不变，似乎比宽厚的土地更值得依赖，他笑起来那么好看，明亮的眼睛里是毫不为难的包容，做错事可以没有责备，做错事可以被那样的微笑晃到大脑空白······娶我，我想在你的怀里过一辈子。豆豆抬头眨眨眼睛，终于把泪意眨了回去。
可是如果说开心，纯粹的开心时间真的太短了。自救出童心开始，童大哥身边围绕的人多起来，随着相处时间日久，我怀疑赵云、怀疑尹天雪，我每做一件事都是错的，我手足无措······童大哥有了心事，常常眉头紧锁着深思，却不告诉我，他不信任我，他觉得我会给他添乱——他说不是，可我知道是的，他想保护我，却把我推的越来越远。我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可是我弄丢了云姐，珠儿也对我满腹怨言，最可笑的是，我以为自己牢牢握在手里的童大哥，也被弄丢了······他娶了尹天雪，为什么？豆豆弯腰捡起一枚光滑的卵石扔进水里，远远缀在后面的童战抚摸一下胳膊，好像自己被砸中了。
“你干嘛在后面偷偷摸摸的？”豆豆回头怒目。
“你的样子看起来很让人担心。”童战摇摇头跟了上去，“你这个样子，害的我都没办法全心担心大哥了。”
“童战，你有没有怀疑过？”豆豆终于站定，等着童战赶上前来。
“怀疑什么？”
“怀疑童大哥娶尹天雪是有苦衷的。”
“豆豆·····你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童战的脸色变了。
“如果他们早就准备对付尹仲呢？”
······
“童战，你说话啊，你有没有想过他们是为了对付尹仲才让我们远离危险，才结为夫妻？”豆豆伸手扯住童战的胳膊。
“放手。”童战静静吐出两个字，豆豆依然扯住胳膊，丝毫没有后退。
双方对峙半晌，童战移开目光：“刚刚以为你长大了，你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是，他们有假结婚的可能，尹天奇还说过他俩甚至没有圆房，这个你不知道吧？”
豆豆的手紧了紧。
童战直接拉下她的手掌，回头看进她的眼睛：“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你还没明白吗？这已经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了。”
尹浩抱着微薄的希望留在水月洞天翻阅典籍，所有人都忘记了御剑山庄里焦灼的等待。尹天仇宿在密室，每夜都要因为幻听醒来数次，时间拖得越久，这种焦灼越折磨人。好在赵云来看被软禁在房中的尹天奇时，都会带上珠儿。
“珠儿，带天仇出去散散心吧，除了练功就是等待，好孩子也会疯掉。”赵云习惯性地叮嘱，珠儿应了一声就离开了，留她与尹天奇隔门相对。
“午饭想吃点儿什么？”
“你做什么我吃什么。”尹天奇的声音温和，或许是因为隔着门，也或许是因为十几日的软禁早就让他没了脾气，他只是轻轻将头贴到声音传来的方向，不平、愤怒逐渐被担忧和期待取代——他一直在等尹天雪回来，问问他有没有把自己这个哥哥放在眼里，可是他从没想过，天雪可能回不来了，他的愤怒、他的不甘、他的一身浩然正气在这个可能不断放大时，变得无处着落，他忍不住开口：“天雪她们，还没有消息吗？”
“没有，或许只是消息传来的慢了些······你别太担心了。”十几日来如出一辙的对话，只是称呼从“尹天雪”换成了“天雪”，语气从讨债变成了挂心，尹天奇看不到赵云脸上变换的神色，似痛苦似解脱似迷茫似希望，这些日子以来，所有人都有意识或无意识地从失去考虑问题，回头看，静下心来为一段没结果的相遇做个总结。
童氏兄弟的出现是韩家三姐妹的劫数，爱情比酒还上头，它来时，所有的理智都灰飞烟灭，所有的振振有词都是为了不讲道理。当播种人童博归来的希望越来越渺茫时，赵云终于敢看一看自己心底的那颗因爱而生、被恨浇灌的种子的模样。真的不美丽。
它根系庞大，开疆拓土，让自己与豆豆彻底决裂，让珠儿和韩老爹对自己小心翼翼。它是不美好的，甚至已经扭曲了播种人的面目，不再深沉睿智，不再温文尔雅，所有偶然的美好都变成了虚伪作态，这是一个悖论——既然当初他那么坏，我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赵云轻轻理开披在胸前的一缕长发，我当初是为什么喜欢上童博的呢？
尹天奇爱摆弄花草，门前种了一棵高大的落叶乔木，几个鸟窝里藏着些探头探脑的小家伙。
“为什么所有人觉得我心机深沉，却能接受尹天雪呢？”赵云有些困惑的、隔着门问出声来，“要说秘密，她的秘密多得多？要说苦衷，难道我没有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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