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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恨人心不如水
目送尹仲离开后，童博吐出一口气，尹天雪还在看门口。
“他已经怀疑我们了。”半晌，她开口。
“他是怀疑我，若不是他精气不足，今日恐怕就不是言语上的试探了。”童博神色平静，“看来适当的时候还得借玄隐针一用。”
尹天雪点点头，伸手拿起发钗，在烛光下，南珠泛着柔和的光。
“你的生辰，是李管事忘记准备酒宴了？”
“不，只是习惯了，爹还在的时候，与御剑山庄无关的事情，他都不会在意，自从娘走了以后，就没几个人记得我和我哥的生辰了。”
“其实我小的时候，二叔是很疼我的，当初爹爹忙于处理庄务，都是他带我出去玩，也是他从来不会忘记我的生辰，每年都会送我礼物，”尹天雪眉心微蹙，“甚至有时候连我都忘记了，他也不会忘记。在我没有发现地底城的存在、没有对二叔有所猜忌之前，还因为和爹爹赌气，想做二叔的女儿。”
“天雪……”
“他看起来很开心，只是我爹黑着脸不同意。当然，我本来就只是闹脾气，可是当时他真的是太开心了，一个天塌下来都不动声色的人，在那一天一直笑，还抛开要处理的正事带我逛街，给我买了好多东西，当时连我哥都眼热了。”
“天雪……”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可我在断魂林看到他虚弱成那个样子竟然心软了，童博，我看不起我自己，可是我发现我其实不想让他死。”尹天雪依然在把玩着珠钗，指尖隐隐泛白。我看不起自己，尹天雪声音平静——童博知道，这平静之下的脆弱和挣扎，恐惧仇恨和温情在她的心里战作一团，到底意难平。她突然笑起来：“你会不会觉得我眼皮太浅，一直珠钗就把我收买了？对一个刚吸食完人精气，有着杀父之仇的恶魔心软。”
笑意里的无助和自我厌弃使人心慌。
“这不是你的错，天雪，换了我也会心软，你不该苛求自己心如铁石，也不可能一直保持理智。”童博斟酌着劝慰，但看到尹天雪无意识皱起的眉，便住了口，尹仲是龙家的仇人，是天下的祸端，况且此时胜负难料，他又如何能说出饶其性命的大话？童博站了片刻，起身转动花瓶，回了密室。
尹天雪抬头看着紧闭的密室门，张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月色很好，风也很轻，院内此起彼伏的虫鸣生机勃勃，这本该是美好的一天。
睡不着了，尹天雪在门口站了片刻，走向妆台，将珠钗仔细收好，身后传来密室门打开的声音，她转身看见童博一只手背在身后，走了出来。
“我以为你去休息了。”尹天雪有些惊讶，烛光里童博长身玉立，嘴角轻扬带些孩子气。
“我可睡不着，”童博走到她的面前，将藏在身后的手伸出来，补充道，“如果让我留你一个人心事重重地过生辰的话。”
“这是我吗？”尹天雪接过童博手中闪闪发光的小人儿，露出笑意，仔细打量，鼻挺目秀，秋水为神，雕工可见一斑。
“像吗？”
尹天雪点头：“它比我好看。”
“是吗？或许是因为我刀工无双。”童博一本正经。
小人儿是用发光的水晶石雕塑而成，水晶石本身很硬，是很难雕刻的，只是一个偶然的机会，童博发现龙家古剑无坚不摧，可以轻而易举地在水晶石上雕出花样。他雕了个大致的人形，便搁置下来，方才到密室里才将剩余工作完成，虽仓促，却到位，仿佛成竹在胸。
“谢谢你，童博，”尹天雪握着小人儿，“辛苦你了。”
“女孩子都这样吗？”童博带着笑意问。
“哪样？”尹天雪有些摸不着头脑。
“喜欢收礼物啊！”童博拖长了声音，“收了礼物，笑容也真诚了，声音也好听了。”
“可能，有了礼物，就会觉得自己被关注，被放在心上。”尹天雪大方承认，认真分析，“不论多坚强的女孩子都会渴望收到用心的礼物。”
童博愣了一下，他轻咳一声，转过头去：“今晚月色很美啊！”
“唔。”
“风也和畅。”
“嗯。”
“连虫鸣都很动听。”
“是。”
“要不要出去走走？”
“不想血蟒的事情了？”
“血蟒的事要去问隐修了，明天再去。”
……
“天雪，你去哪儿？”
“难道方才是我说要出去走走？”
月光柔和，看得见飞仙桂树，风儿轻吟，与喓喓草虫相和，仿佛从来没有族恨家仇，惊心动魄。美景会醉人吗？为什么没注意到身边人，竟是佳人檀郎。
“又要把血蟒放回去？”隐修上下打量着童博，吹胡子瞪眼，“来回折腾很好玩是不是？我刚刚改进千日醉的配方，给那大家伙灌下去，保证它能睡上一年呢！”
“你可千万别灌，”童博有些头疼，“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总之要放血蟒回去了，而且你得告诉我，有没有办法不让血蟒记得我们。”
“那就让童心放它回去喽……”隐修撅起嘴，有些遗憾，“这下没东西受得了我的加强版千日醉了。”
“不能让它记得我们，不然尹仲一定会找我们麻烦的。”
“我都说了让童心送它回去嘛！”隐修仿佛明白了什么，一瞪眼，“我说童博臭小子，你不会离开水月洞天就忘记了蛇类记忆不好，接近半瞎，听力微弱，多靠舌头感应的特点了吧？”
“血蟒有灵性，它能认得童心和尹仲是因为有血缘相通，心有灵犀，但是对你们这些人见过几天便忘，再加上千日醉的效果，味道又重，头脑又乱，你觉得，它还能认出你们，记得前因后果？”
“所以没必要对付血蟒，重点是瞒过童心。”童博恍然大悟，又摇头笑道：“看来这血蟒不过体型和体力吓人。”
“别说大话，就这样你才堪堪能与它战个平手呢！”隐修哼一声，递给他一个小白瓷瓶，“童心还在密道睡着呢，瓶里的东西给他们闻一下就醒了。”
童博接了瓷瓶准备离开，叮嘱隐修：“别告诉其他人我来过。”
“你小子到底在干什么？”隐修皱起眉头，“小姑娘那里也不说？”
“除了龙婆……”童博笑起来。
“那好那好，我答应了，”隐修推了童博出门，乐呵呵地嘟哝着，“又有理由去找小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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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实在没办法蒙混血蟒的法眼，于是我奇幻里套自然科学，希望不会太牵强，顶锅盖。有兴趣可以搜一下，蛇的确是主要靠舌头和红外线来逃避天敌，捕食猎物，视力很差，听觉几乎没有，我说微弱是为尹仲的口哨呼唤强词夺理。((●—●)
还有，生辰一段我在听一首歌，断章取义的话，歌词很搭，叫总是那么傻，花间提壶方大厨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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