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暝

　　“他死了，是不是？”康晴的眼神失去所有的光彩，此刻目光空洞地看着我。我望向站在她身边的质鹫，他此刻悲伤的看着我，眼中满是乞求。从康晴接受上官锦开始，他就离开了卿华。卿华答应给他三个月时间，陪伴康晴，没想到变故来的如此之快。
　　“你早就知道，卿华也知道，可是你们没有告诉我。相反，你们还帮助我变心，爱上另一个人。”她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意。
　　“这是他的愿望，他希望你可以好好活着，过上幸福的生活。他不希望你选择陪他一起死。他在等你，他会一直等你，直到你安安稳稳地百年之后。”我轻声说。我明白再多的语言，在此刻都是苍白无力的。
　　“我原谅你们的欺骗，我原谅他的无情，可是那些害死他的人，我要如何原谅？”下一刻，康晴的眼中，悲伤消散，怨恨的怒火在熊熊燃烧。
　　“你想做什么？”我的心闪过一丝不安。
　　“当然是复仇。”月焰凭空出现，她半靠在康晴身上，声音卷懒缱绻魅惑。
　　“就因为质鹫和你相爱，不肯离开你，上官锦就毁掉了他的名誉和希望，让他在绝望中挣扎了一段时间后，饱受屈辱地死去。质鹫逃离死神，原本想要复仇，可是看到你爱上了上官锦，他就不忍心了。他明明痛苦的要死，却还是要守着你，眼睁睁看着你在别人的怀里快乐幸福地微笑。他这么爱你，难道你忍心他那么悲惨地死去，不为他报仇吗？”月焰在蛊惑，被她的力量压制，无论我多么大声地叫停，都无法发出声音。我像个疯子一样朝她挥舞双手，要她住口，她只是望着我，得意地笑着。直到她说完，直到康晴的眼中除了刻骨的恨意再没有往昔一丝的温柔，我才听到自己的声音。
　　“不要做傻事，你斗不过他们。”我劝解着她。
　　“她可以帮你，她的力量比上官谋他们强大多了。”月焰提醒她。
　　“你可以选择帮助我，也可以选择看我就这样死去。”康晴的面容冷若冰霜。我多么希望此刻卿华在这里，我似乎将事情搞砸。
　　“卿华不会来了。”月焰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暗芒。
　　“她此刻一定在和一个深爱她的男人风花雪月。”月焰说。
　　我的心莫名一跳，卿华根本没有人类的情感，怎么可能会乖乖地陪着另一个人谈情说爱。
　　“你知道她在哪儿？”我小心翼翼地问。
　　“知道，在一个你去不了的地方。”月焰的话打消了我所有的希望，“说到底，这里面还有你的功劳呢。”
　　我猛然想起在接到质鹫的求助时，我去求了卿华解救被猎人围困的心若，无涯绝对不会让卿华去的，所以是我帮他们调开了无涯。
　　从来没有的慌乱扼住了我的喉咙，让我难以呼吸。
　　卿华失踪以后，我想过无数次无涯出现的场景，他会掐住我的脖子，让我窒息？还是冲我咆哮，用尽侮辱之词？还是直接用各种手段处死我？
　　什么都没有发生，风凌轩、心若、秦枫用了各种手段打听，都没有卿华的下落，她就像突然消失了一般。
　　我每夜每夜地走在街道上，试图寻找她的踪迹，我已经不再害怕遇到猎人，我只想找到卿华。
　　每一次失望都会加深我的内疚，让我与绝望靠近。
　　康晴想要报复上官锦，却反被上官锦囚禁，相互折磨。我想她一定很痛苦，因为质鹫每一天都越来越急。
　　我终究是个自私的人，在我眼中，卿华更加重要，所以我忽略了他的一切，他的呐喊，他的咆哮，他的着急，都无法阻止我。
　　风凌轩的阻止引起了我强烈的反抗，他生气，发火，我什么也不在乎。我满脑子都是卿华的笑容，还有那些悲伤的往事。
　　心若苦口婆心，可是我什么也听不进去。
　　“等我找到她，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我们一起去救她。”墨谦出现在某一天的雨后，我轻轻靠在他怀里。
　　“真的吗？”我轻声问。
　　“相信我。”墨谦说。
　　“可是我能和你们一起去吗？我怕我会拖累你们，害你们失去机会。”我担忧地说。又一次，发现自己如此无能。
　　“没有关系，你给我们放哨，把风，这个看似简单其实很不容易的。”墨谦一本正经的样子有些好笑，让我莫名心安了不少。
　　“可是现在，你有更重要的事情。”墨谦看了我一眼，接着说，“你知道卿华是为了康晴和质鹫而来，你也不想她的功夫白费，不是吗？”我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以为已经忘了他，却原来我不过是欺骗了自己，顺从了生活。”躺在血泊中的康晴微笑的很好看。
　　“你为什么这么傻？这样的生活难道不好吗？”质鹫心疼地问。
　　“上官锦对我做的一切是我的事情啊，跟你没有关系的，你只要负责幸福就好。”质鹫说。
　　“质鹫，你来接我了吗？你果真一直陪在我的身边，我原以为的错觉竟然是真的。”康晴幸福地笑着，她的生命在流逝。
　　上官锦癫狂地笑着，绝望而凄凉。
　　“最终，我竟然还不如一个死人。”他自嘲地说。
　　“你让我幸福快乐了一段时间，我以被你折磨的这一个月作为偿还，我们两扯清了。”康晴扫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
　　“如果，如果不是你知道了真相，你会不会和我一起，一直到永远？”上官锦问。
　　“会。”我惊愕地看着康晴，她心里的答案明明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她最终还是会知道的，她不知道可以强迫自己忍耐多久，假装的幸福并不是真的幸福。
　　眼泪从上官锦的眼角滑过，他固执的忍了很久，最终还是忍不住了。
　　我带走了康晴，其实我本来想杀掉上官谋的，可是最后我放弃了。
　　卿华一开始就可以设计让他死去，可是她没有那么做，我不懂。以卿华的性子，上官谋和上官锦做了那么多错事，为什么还能活着？
　　仔细想想，我就懂了，他们掌管着一个商业帝国，商业和医疗都在他们手上。如果他们死了，这个帝国会分裂，很多人会失业，会流离失所。
　　我不杀他们，不代表他们可以幸福快乐地生活。上官锦眼看着自己的最爱死在面前，无能为力。
　　我告诉上官锦，是月焰说出的真相。
　　于是上官谋失去自己的爱人，他以为失去了自己的爱人。
　　“死亡并不能解决问题，你死了只会辜负质鹫的一番苦心，他和死神做交易就是不想你这样痛苦。”离开康晴病房的时候，我轻声说。
　　“我梦见他了，他答应会等我，我答应他会好好活下去。”康晴微笑着说。阳光洒进医院，照耀在她的眉眼间，闪烁着异样的光辉，那是属于母亲独有的圣母的光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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