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暝

　　我总感觉有一种异样的目光在远远地看着我，循着目光的来源，我终于找到了它的主人。他在高高的阁楼上，透过那扇半掩着的窗户，望向我。即使在昏暗的夜色中，他的容颜依然那么俊美，仿佛从天空降落到凡尘的仙子。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告诉我，他已经将我所作的一切都收入了眼底。我望着他，温润如玉的男子，如撕裂黑暗之夜的皓月。
　　你喜欢他？僵持了许久后，他用充满磁性的声音问。我直直地望着他，一下子竟然忘记了回答。
　　喜欢死神可不是好的选择。他轻声说。他的语气带着一股飘然的味道，没有一丝不好的情绪，没有怜悯，没有嘲弄，没有赞许，什么都没有。我很怀疑，眼前的男子是不是真的存在？
　　我叫尚兮，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我叫亦姗，夏亦姗。我轻声回答他。他的微微一笑，刹那间绝代风华。
　　你总是这样跟着他吗？尚兮轻声问。
　　我望向远方，长长的黑夜似乎永远没有尽头，墨谦和他领着的灵魂已经不知去向。
　　抬起头，那个天仙一般的男子也不见了。
　　你在找我吗？我准备离开的时候，身后传来他的声音。
　　我惊讶他的动作，仿佛是悠然飘落在我身后，轻盈地我都无法发现。
　　他真的不是仙人吗？我望着他，痴痴地想。
　　他走近我，朝我伸出手，我以为他要摸我的脸，连忙躲闪。他轻轻托起我的手，将我的手贴在他的脸上。我冰冷的手摸到了他光滑的皮肤，温温的，柔软的。
　　我是真的，所以你不要这样呆呆地看着我。他微笑着对我说。
　　你让我想起了一个女孩，她曾经悄悄地跟在我的身后，像你跟在那个死神身后一样。当我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只露出了一丝丝惊愕，然后就像你这样呆呆地看着我。我还记得她问我的第一句话，她问我你是仙人还是我的梦？我以为她只是在恭维我，直到我看到她眼中的纯净和天真，还有那呆萌的困惑，我才相信她真的以为我是不存在的。我还没有说话，她就伸出手来捏我的脸，我任由她抚摸着我的脸，她因为我是真实的而开心地笑了好久。他对我说。
　　那是我见过的最美的笑脸，是我一生中最美的梦。我不是她的梦，她却是我的梦。他说。
　　你爱她吗？我轻声问。
　　胜过爱我的生命。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竟然有一种云淡风轻的洒脱。
　　她现在在哪儿？我望着他问，忧伤在他清澈的眼中蔓延。
　　对不起。我有些局促不安地说。
　　没有关系，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现在的她很幸福很快乐，对我而言，这就已经足够了。他说。
　　我要这个，要这个…悦耳动听的声音传来，我一抬头就看到一个快乐的美人正依偎在她身边的男子胸前，开心地叫着。那个男子搂着她的腰，虽然表情有些冷漠，可是眼中却满是宠溺，他望着她，仿佛在看一块稀世珍宝。他们幸福的样子，让观看的旁人都能收到幸福的熏染。
　　那个男子很快发现了尚兮的存在，戒备地将怀中的女子楼的更紧了。女子只是困惑地抬头望了他一眼，偷偷一笑，因为男子的刻意阻挡，并没有发现我们的存在。
　　买好了吗？我们去下一处吧？我听见那个男子在女子的耳边轻声问。他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回过头，看向我们的时候，他的眼中的寒霜让我出现了寒冷刺骨的错觉。
　　那个就是你喜欢的人吗？我问尚兮。
　　是。尚兮回答我，他的眼神一直注视着那个女子远去的方向。
　　那个男的是…？我望着他，犹豫自己是否该继续问下去。
　　是我喜欢的人的丈夫，也是我的哥哥，夜幽。尚兮说。我惊讶地说不出话来，我同情地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怎么安慰都是没用的吧？他的眼中的哀伤，随着那个女子消失在灯火阑珊处而慢慢隐去。
　　你似乎每次都很幸运，可以找到人间极品。我们正在街上漫步时，一个男子挡住了我们的路。他打量着我，嘴角露出嘲弄的笑容。
　　你把云染给了大哥，那这次这个是为我准备的吗？他望着尚兮，轻声问。
　　尚兮没有理他，我跟着他径自向前走去。
　　那个男子很无礼地朝我走来，我轻松地躲开了他，望着他。他和尚兮有几分相像，看上去有些桀骜不驯的味道。
　　云染以前似乎也是这样的吧，不过云染活泼些，这个看上去有些冷漠。他说。
　　我先回去了。我对尚兮说。他轻轻点点头，然后阻止那个男子对我继续纠缠。
　　够了，玄烈，你喝醉了。尚兮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丝毫的情绪。那个叫玄烈的男子只是冷嗤一声，只是看向我。
　　你很喜欢尚兮？他直白地问我。我听见他心里在嘲讽，又一个喜欢尚兮这张脸的女人。我没有忽视他心底深处那对尚兮浓烈的嫉妒。
　　我朝他摇摇头。
　　我喜欢另一个男子，已经喜欢了很久很久。我想除了他之外，我很难再喜欢别人了。我看着他，他眼中的嘲讽没有散去，反而更浓。
　　你有多喜欢那个男子？你的喜欢又能维持多久？他问我这个问题的时候，朝尚兮扬了扬眉。
　　比如那个叫云染的女人，不是说爱尚兮爱到为他而死吗？只要忘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还不是心安理得地呆在夜幽身边。他在心里说。
　　我想起了墨谦身上的诅咒，想起他爱而不得的痛楚。
　　我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他，我只知道，即便有一天我失去了所有记忆，忘却了他的模样，我依然会记得我曾经爱过这样一个人。哪怕他的容颜模糊，无法辨识，我依然可以一眼看出那是我至爱的男子。我不知道我的喜欢能够维持多久，我只知道，现在的我会一直喜欢下去。我迎向他的目光，此刻我才知道我也可以如此厚脸皮地向墨谦告白。
　　我没有意识到他惊愕之后会出手，可是他毕竟只是一个凡人，我的本能虽然不及原本的速度，却已经足够地快。
　　衣袂蹁跹，我已经转向一旁，任由反应过来的尚兮挡住他。
　　可耻的骗子，只会欺骗那些愚蠢的人，就像你这样的。玄烈瞪着尚兮，眼中的怒气让人无法忽视。而至始至终，尚兮脸上的表情都淡淡的。
　　还是说，你又相信她了。他嘲讽地看着尚兮，我很不喜欢他看着尚兮的眼神。
　　他是为了救你，如果你碰我，我会杀了你。我看着他，轻声提醒他。他嘲讽的笑声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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