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暝

　　娘亲，娘亲。蝶漾的声音将我从回忆中拉回来。
　　怎么啦？我轻声问。
　　松鼠。她指着树上，愉快地说。
　　好可爱啊。她忍不住赞叹到。
　　我可以养它吗？她问。
　　如果你喜欢它，你可以每天来找它玩，没有必要限制它的自由。我轻声说。
　　让它生活在它所在的世界，做幸福的松鼠吧。我轻声说。
　　不知不觉蝶漾已经五岁了，我每一天都小心翼翼地保护她，可是她已经越来越好奇身边的事务了，跑的也越来越远。我隐隐担忧，很怕她会有一天消失在我的世界，我再也找不到她。
　　即便我提醒她不要远离森林，可是每次我找到她的地方离我们住处越来越冷。
　　从四岁开始。我就教她防身术，可是她一直不肯好好学。
　　我又见不到其他人，学这个有什么用处呢？她不以为然地说。
　　我知道她不过是个孩子，可是我每天都担心，担心我会有负于姒蓉的嘱托。
　　娘亲，今天我问那些精灵你的事情了。晚上，我像往常一样哄她入睡，她突然告诉我。
　　我忍不住笑了，她太爱幻想了。她所说的精灵不过是森林中的灵气幻化而成的小人。那些有形体没有实体的小人，根本就是雾气，她却固执地把它们当成了精灵，还老是说和他们对话。
　　我的父亲是王子吗？蝶漾问。
　　你的父亲英俊的像王子。我微微一笑，轻声说。
　　它们说你是他们的王妃，是王子最爱的人。蝶漾说。
　　那他们还说了什么呢？吻了吻她的额头，我笑着问。
　　他们还跟我描述了你们的婚礼，他们说你们很般配，可惜你们被一个女巫诅咒了，所以分开。蝶漾说。
　　我很不解她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娘亲，你想父亲吗？蝶漾问。我尽量保持着笑容，不让她看出异样。
　　我有时会想一个我喜欢的人，但是他不是王子，也不是你的父亲，他是我的一个朋友而已。我轻声说。
　　娘亲，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父亲？蝶漾没有理会我的答案，接着问。我的鼻子酸了，可怜的孩子永远不知道她再也见不到自己的父亲了。
　　娘亲，你不要难过，如果有一天我见到了父亲，一定会告诉他，让他回来找你的。蝶漾双手搂着我的脖子，认真地说。
　　我会告诉他，我知道你不记得娘亲，可是娘亲真的是你的妻子，你要好好爱她，不要再错过她。小家伙的表情逗乐了我。她说的好像一切都是真的一样。
　　不用担心，精灵们告诉我他长什么样了。他们都盼着你们可以回到精灵族，我一定会帮你找到他的。蝶漾说。
　　我被她认真的小模样逗笑了。
　　它们跟你开玩笑的，我还没有结婚，不可能有丈夫，我的丈夫也不可能是王子。我轻声说。
　　我已经有爱的人了，虽然他心有所属，可是我依然爱他，此生都不可能改变了。我说。
　　娘亲爱的人是谁呢？是我的亲身父亲吗？是因为这样，所以娘亲才帮忙扶养蝶漾？蝶漾仰着脑袋问我。我吃了一惊。
　　我的父亲和我的娘亲结婚了，他们为什么不自己抚养蝶漾？蝶漾问。
　　你为什么会这么说？我惊愕地望着她。
　　那些精灵说我不是娘亲的女儿，他们说他们的王子和王妃还没有孩子呢。蝶漾望着我，说。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呢？我轻声问。
　　蝶漾虽然还小，可是蝶漾不笨。蝶漾跟娘亲一点都不像。蝶漾认真地说。

　　我从梦中惊醒，蝶漾，我意识到她出事了。
　　我朝着她气息飘来的方向飞快跑去。
　　几个男人抓住了她。
　　小美人，陪叔叔们玩玩好不好。两个人抓住了蝶漾的胳膊，另外一个正在调戏她。
　　她只是一个孩子啊？我感觉到一阵恶心。
　　放开她。我愤怒地叫道。
　　他们一齐望向了我。
　　娘亲，救我。蝶漾绝望的小脸上闪出一丝希望。
　　今天是什么日子，还有个大美人在这里。那个调戏蝶漾的人此刻转向了我。
　　我试图去解救蝶漾，剧烈的疼痛使我退了回来。我这才意识到我和蝶漾之间隔着太阳光。
　　我的手上瞬间布满了灼伤的水泡。
　　原来她怕太阳。一个人提醒到。
　　可惜了，那么光滑的皮肤。另一个抓住蝶漾的人说。
　　放开她，我可以饶你们不死。我轻声说。
　　我一直避免在蝶漾眼前展现自己真实的一面，可是当他们靠近我时，我知道自己已经别无选择。
　　我抱着晕倒的蝶漾回去时，身上已经没有一丝好的皮肤了。
　　如果不是有树荫，我早就灰飞烟灭了。当然他们的血也帮了不小的忙。
　　我实在支撑不住了，倒在了地上。我望着森林里斑驳的光影，想着自己将慢慢死去，并不觉得难过。我望着睡得甜甜的蝶漾，忍不住伤心。
　　我终究辜负了姒蓉的嘱托。
　　醒来的时候，蝶漾已经在我身旁，我们回到了小屋里。
　　娘亲，你不是普通人对不对？她问。
　　她已经十岁了，她继承了姒蓉的美貌，孔临的温柔，孔溪多才多艺的细胞。她是他们三个人的综合体。
　　我是吸血鬼。我略带惭愧地说。
　　你可以把我变得跟你一样吗？她似乎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后才问的。可是我觉得她不过是太单纯。
　　如果我和娘亲一样，就不用怕被欺负了。她解释说。
　　不可以。我平静地拒绝了。
　　你不知道吸血鬼意味着什么，孤独，死亡，绝望，深深的悲伤。我在心里说。
　　我不怕。她望着我，似乎看穿了我的心事。
　　我想陪着娘亲，一直陪着娘亲。她说。
　　我的心觉得温暖极了。
　　等你长大了再说，好吗？我笑着问。
　　娘亲，我们说好了，等蝶漾长大了，娘亲要把蝶漾变成吸血鬼。她笑盈盈地说。
　　我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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