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暝

　　那一天，温如茵手里的玻璃划破了自己的喉咙。
　　“不！”我叫起来，我伸开手抱着她倒下的身体。
　　“没有人可以再逼我成为恶灵了，对吗？”她轻轻问，我哭着点点头，她笑了，脸上是释然和解脱的神情。然后轻轻闭上了双眼。
　　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会场，我只能无助地看着那个美丽倾城的女子静静地趴在钢琴上，永远闭上眼睛。
　　不愿意，想要阻止，好想好想阻止，好想好想让她重新睁开双眼。
　　我真的那么做了，鲜血顺着我的牙齿，流入了我的口腔，如传说中的那样清甜。温如茵的笑声将我从回忆中唤回。
　　“亦姗，你想不想见高琛？”温如茵凑近我的耳畔，轻声问。
　　明明看到她那可怖的笑容，我知道该拒绝，我却依旧被带去了她的心底，带入了她的回忆深处。
　　高琛站在那里，脸上没有带任何表情，他永远都不会再有多余的表情了。因为他被掏空了身体，制成了蜡像。
　　“我害死了一个人，你想知道他是什么样的吗？那么俊美无双，那么温和，那么温暖，只一见就能让人倾心。”我看着她，紧张地等待着下文，我祈祷着不是我想的那样。
　　“他的名字叫墨谦。”她说。
　　“不可能，你不可能杀得了他的。”我看着她，强作冷静。
　　“我有他的弱点。”她说。我轻轻笑了。
　　“墨谦没有弱点。”我说。
　　“他的弱点是你。”我听见她说，我感觉天地开始旋转了。
　　“是你使我忘记了我最爱的人，我不能和他在一起，我还亲手杀了他，我还吸干了他的血。我也让你尝尝失去至爱的滋味。”温如茵痛苦的悲泣，让人心惊。
　　“不，不是的。”我摇着头，我已经顾不上任何事了，江可名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他在努力安慰我。可是，我已经完全陷进了漩涡里。当我意识到她的的指甲正在我的脖子上时，江可名已经被划伤，倒在了地上。她已经挣脱了绳子，她冷笑地看着我。
　　“的确不是的，因为墨谦根本没有来这个镇，我说错了，他是你的众多弱点中最大的弱点，而你是不是他的，我就不得而知了。但是，我很清楚，你是这位先生的弱点。”她看起来好得意。江可名挣扎着爬起来，她快速移转过去，将他狠狠地撞到桌子上，桌子的菱角撞到了他，他痛得忍不住叫起来，她好好地玩弄了他一番，他躺在地上，无法动弹。我没有力气支撑自己，圣水的作用还在起着，她说的对，我真的太弱了，我瘫在地上，看着她。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高琛，她的指尖轻轻滑过高琛的脸，下一刻，她就神经质地笑了。
　　“我真希望我也可以爱他，你知道吗？他真的很爱我，即便我当着他的面杀死了他那聒噪的母亲，他只是难过而心疼地看着我。他说他会救我，让我拜托恶魔的控制。他说愿意给我所有的一切，于是我毫不犹豫选择让他离开我。我难得放过一个人，他都那么做了，竟然还傻傻地跑回来。”温如茵嘲讽地笑着，“亦姗，我告诉过你，我想起来了，是真的，我想起来了所有的一切。”
　　“可是你知道吗？”她笑的很开心，“我原本就是这样子的。”
　　我看着她，此刻，我只想到两个字：魔鬼。

　　“你到底想做什么？”我轻轻问。
　　“那要问我的新主人。”她转过头，看着我，笑着说。然后，我看见伯爵出现在楼上，他正双手撑着扶栏，饶有兴趣地看着下面的一切。他笑着看着我。
　　“是我的还是我的，你以为你能夺走吗？”他笑着问。
　　他说：“也许，我该谢谢你，她变得更加优秀了。”
　　她似乎在感谢他的夸奖，她昂着头骄傲地笑了。
　　“不要相信他，他不是好人啊。”我冲她叫道。
　　她轻蔑地看着我，问：“难道我该相信毁掉我一切的你吗？”
　　“是他毁了你的一切，是他。”我冲她叫道。可是，她根本不听。
　　“杀了她，亲爱的。”伯爵亲昵地对她说。她听话地走近我，将她镶银的指甲轻轻抵在我的脖子上。
　　“不要啊。”我轻轻摇着头，请求她。
　　江可名正在挣扎着爬向这边。我看着她，她的眼神里没有一丝表情。我绝望地看着她，记忆突然涌上心头。我有看见那个在黑暗旁徘徊痛苦的女孩，那个善良的女孩一次一次带我看到人性善的一面，那个女孩在没有选择时，宁愿求我把她变成吸血鬼。我的眼泪流了下来，我看见她的指甲轻轻举了起来，我闭上了眼睛。很久了，没有动静，我疑惑地睁开眼睛，我看见她呆呆地看着我，我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
　　“你的眼泪掉在了我的手上。”她突然低声说。
　　“杀了，快杀了她，那样你便能活下去。”我听见伯爵着急地说。她对他似乎没有反应了。我疑惑地看着她，她的眼神突然不那么无情了。
　　“亦珊，”她突然笑了，她说，“我看到你的记忆了。”然后，她的身躯在我的怀里慢慢消逝了，仿佛从没有出现过。留下惊愕的伯爵，伤心的我，还有太累了沉沉睡去的江可名。
　　我一直在流泪，直到感觉有只手搭在了我的肩上。一抬头，墨谦温和的笑容映入了我的眼眸。“不要再哭了。”他的声音依旧带着魔力，将我的眼泪收了回去。
　　“真是一个甜美的梦境啊，这就是你逃避的方式吗？”温如茵冰冷的声音传来，睁开眼，便看到她的笑脸。真是奇怪，明明她在笑，声音却那么寒冷。
　　“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我吗？”她看着我，轻声问，“我曾经见过一个小女孩，一个脆弱的随时都会死掉的女孩，却喜欢站在太阳下微笑。她的笑容，可以驱散世间所有的黑暗，她丝毫不知道这样的她有多么吸引黑暗的注意。我爱上了她的笑容，所以我偷偷地跟着学。我爱上了她的笑容，所以我愿意做一切来守住她的笑容，包括将她身上的病痛转嫁到她妹妹身上。她不该变的，她的笑容该属于所有人，而不是只属于那两个人。”
　　温如茵瞪向我：“你算什么？一个只会做梦的女孩，一个爱慕死神的女孩，一个带来灾难的女孩，你凭什么得到她的笑容？”
　　心，沉重的快要窒息。
　　“你有没有伤害我的姐姐？”我看着她，呆呆地问。
　　“她是因你而死的。”我听到她一字一顿，无比肯定地回答说。
　　心，到底可以碎成什么样，才可以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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