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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民(上)
“白民之国在龙鱼北,白身披发。有乘黄,其状如狐,其背上有角,乘之寿二千岁。”钟槐一边推开杂货铺的大门走进来,一边摇头晃脑地说。
天吴闻言,正拿着毛笔写字的手顿了顿,头都没抬地淡淡开口道:“你又有什么事?”
钟槐慢慢踱着步在屋内走来走去,时不时看天吴一眼,然后一边摇头一边道:“啧啧——冷淡!你最近对我的态度实在是让人心寒……”
“烛阴——”
“等一下!我是真的有急事要找你!!”钟槐惊了一下,慌张地四处张望着,却没看见某只龙的身影。
天吴这才放下笔,整了整衣袖淡淡地说:“别找了,他回昆仑了——你有事就说,不说就把你扔出去了……”
“你真是越来越——好了!我说,两个星期之前,我有一单生意去了Z市,在那里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女人,白衣白发,头发长得快到地上了,肤色也是白得跟雪一样……她跟我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我回来之后,就开始做梦——你在听我说吗?”钟槐伸出手在天吴面前挥了挥。
天吴闭上眼睛把头往后仰了仰 :“别挥了——你做了什么梦?”
钟槐想了想,皱眉道:“……记不住,梦里感受特别真实,但是无论我怎么告诉自己要记得,醒来之后就会忘记内容,只能记得那里有一块大石头,上面写着‘白民国’……一连好几天都这样,然后我就上网搜了一下,发现只有《山海经》里有短短两句记载。我就想来问问你知不知道那是哪儿。”
听完后,天吴慢吞吞地把笔墨纸砚收起来,轻瞥了一下钟槐:“你家毕方呢?”
“……也回昆仑了。”
天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然后呢?”等了半天发现没有后文的钟槐呆呆地问。
天吴伸出右手朝钟槐点了点:“然后你就该回去了。”
钟槐不受控制地转身,一步一步地走向门外,然后听着雕花大门“吱呀”一声在自己身后重重地关上了,随即他就重新获得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钟槐猛地扑上去,一边拍门一边嚎:“不带你这么过河拆桥的!你开门!天吴!!!你这样会失去我的你知不知道?!快点开门啊!嘤嘤嘤……”
任由钟槐在外面拍门叫喊,天吴也不为所动,只是坐在椅子上紧锁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昆仑山上终年云雾缭绕,常有想要寻仙问道的人妄图进入,绝大多数也只能无功而返。山中多精怪,因长年在此地,沾了仙气,多数修炼个几百年也能位列仙班。无法得道的也能在这云雾中自在逍遥地生活,不必担心会有外人打扰。
天吴好几百年没有上过昆仑了,可是这里样子还是跟他记忆中一般无二。可能天界就是这个样子吧,一棵树长在那就永远长在那,不会长一分也不会短一分。
而人间就不同了,所有的东西更新换代都特别快,无论是没有灵魂的身外之物,还是人与人之间所谓的情比金坚。有时候天吴羡慕凡人有七情六欲,有时候他又觉得一成不变也挺好的。他觉得自己至今也读不懂凡人,可每一秒又好像比前一秒更懂。
天吴嘴角微微翘起,他似乎在人间待得太久了。
“天吴!”还没踏进大殿,他就听见身后有人叫着他的名字,然后有一个不明大型生物从背后扑上来抱住了他。紧接着下一秒,自己肩上就多了一颗毛茸茸的红脑袋。
“烛阴,放开我。”这人是谁想都不用想。
烛阴闻言不仅不放,还抱得更紧了,委屈巴巴地说:“我想你了,可是父神就是不准我走。”
“听话。”这才几天啊,天吴好笑地摸了摸烛阴的头,“要是让父神看见你现在这样子,就更不会让你走了。”
烛阴这才慢吞吞地放开。
一转身,看见烛阴身后不远处站着一字排开的女娲、据比、竖亥三人正面色各异地看着他们俩后,天吴一时无语。他倒不是害羞,只是这好像是第一次在昆仑表现出他们之间的关系,按照据比的性格,估计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整个昆仑就会知道他们在一起了。
“咳——别傻站着了,进去吧。父神还等着我们呢。”女娲打破了沉默。
天吴点点头,拉着烛阴先进去了。
看着两人进入大殿了,女娲这才狠狠地敲了据比、竖亥两人的脑门各一下:“你们俩那是什么表情?”
“哎唷!”两人按着自己的额头,“只是有些不习惯嘛,我们又没说什么。再说了……你自己不也盯……着看吗……”
女娲翻了个白眼。
……
大殿之上,金砖碧瓦,玉柱雕梁。
盘古还是如千万年前一般端坐在那里,不苟言笑,散发着他的威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天吴觉得自己进来后,盘古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后,才开口说话。
“汝等可知,白民之国有异兽,名曰乘黄,乘之可寿三千。”
女娲点了点头:“自然是知道。可是这异兽出了什么乱子?”
正当这时,毕方行色匆匆地从殿外走进来,还没等其他人开口问什么,就说道:“启禀父神,神魔之狱一切如常。”
盘古几不可见地松了口气,但天吴还是敏锐地发现了,这让他感觉有些不好,难道发生什么大事了或者说,即将发生。
“好了,回到正题——日前,白民之国的乘黄莫名其妙地失踪了许多,然尸体被发现时,全身的血液都被抽干了。”盘古眉头紧皱,眼中忧思万千。
“乘黄之血有何用”小孩儿样的据比歪着头问。
“可为禁术之用。”毕方半阖着眼,似乎在回忆什么,“墟魂之术,可使人肉身毁灭,魂魄重生在另一具肉身上。”
女娲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若只是这样,怎会是禁术?”
“因为另一具肉身须是凡体仙根,活着时将其在乘黄血中浸泡九九八十一天,使其脱去凡胎。而术成之后,原本的魂魄变得非人非神,被摒除在三界之内,永世不得超生。”毕方解释道,“而且脱去凡胎的成功率并不高,因此必定会有很多人遇害。”
烛阴难得严肃的一句话都没说,天吴看了看他,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抬头看着盘古:“若是有人要实施这种术,那他是想将谁的魂魄重生呢?”
盘古摩挲着胡须,开口道:“若没猜错,便是诛心邪神。”
……
钟槐依旧每天晚上都做着那个梦,而这一次有些不一样,到了第二天早上他竟然还记得昨晚梦见了什么。
在梦里,他背着包离开家,就如以往每一次接了单出去工作一样。但是这一次他转了很多交通工具,走了很远很远,来到了一片荒凉的海边。那里停靠着一叶木舟,四处无人。梦里他仿佛被谁操控着一样,毫不犹豫地上了木舟,自己划着桨往海里去了。
不知道划了多久,他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小岛。他继续划着,直到靠近小岛,岛上树木苍郁,但是整个岛却如死一般的寂静。岛边伫立着一块巨石,上面写着“白民国”。
然后钟槐猛然惊醒,仿佛一个快要溺死的人突然接触到了空气一般,剧烈地喘息着。
逐渐平静下来之后,钟槐思索了很久,房间里很安静,静得人有些心慌。
梦里他走过的路线这回一反常态地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钟槐最终起身开始收拾东西,他想知道那个地方到底有什么,他为什么会一直做这个梦,以及……为什么会找上他?
毕方已经好多天没回来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而潜意识里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诉钟槐,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于是当毕方回到家里时,只看见了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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