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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我在哪儿,家就在哪儿
一个小时之后,肖闲逸从曹院长办公室出来。她当然没有答应那些条件,她只是在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她只是独立审计的一个审计人员,她遵循勤勉尽责公正诚信的职业操守,她不是神,她相信每一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违法行为承担可能的后果,这种因果关系并不是你愿意放下屠刀便真的可以立地成佛,它是你走了不该走的捷径盗取不属于自己的利益之后就有可能面临自己更多的利益流失的一种惩罚。
即使你看到有些人违反了规则却笑到了最后,也不能成为自己去犯错的理由,因为错就是错,有人逃过去了,不代表人人都能逃过去,因为风险一直存在从未减小。
肖闲逸安排助理们收拾好东西,然后离开。
这是他们在合和医院最安静的一次离开,没有人来客套,没有人来送。肖闲逸挺轻松的走出了合和的大门,尽管她相信身后那栋房子里的人不仅不轻松,甚至已经是泰山压顶。
因为医保局催得紧,所以肖闲逸安排三个助理第二天回所里装合和医院的底稿,她则跟陆远去医保局做合和医院的审计汇报。
医保局对这个结果很满意,毕竟他们拿到了对合和医院开刀的理由,这正是他们想要的。
从医保局出来已经接近中午,陆远请肖闲逸吃饭,地方就在事务所楼下不远处的一处小餐厅,菜也点得简单,一个炒青菜,一个香干芹菜肉丝,两个人吃刚好合适。只是让肖闲逸意外的是,这里居然也是安泰医院的后门外,到今天她才发现,原来安泰与事务所不过隔着一条街,只是背对而已。
这还真是巧合。肖闲逸想。不过审安泰的时候就好了,离家很近,很方便。
然而这当然并不是巧合,这个世界没那么多巧合。
陆家的大小姐这些年成长了不少,跟其他那些只知道享乐的官二代完全不同,她学审计,做审计,想要把自己的事务所做出点儿名堂,尽管很多时候中了政府的招标都是因为别人看在她爸爸的面子上,但她却并不愿意靠这种便宜一直过下去,否则的话,她早就跟着爸爸到X市去了,在那里,她能占的便宜更多。
她想要成为一个独立自我,而不是陆家的保护伞下一朵小花,她想要坚定的走出自己的路,而不是跟着家族长者混饭享乐的纨绔。
这是多年前那个人对她说的。她一直记得。所以大学毕业之后,她完全可以利用家里的关系直接进审计局的,但她拒绝了。她在某国际会计师事务所辛苦审计经常加班,她刻苦学习考下注册会计师,而后回到A市创办自己的事务所,她想活出自己的精彩,让那个人看到自己并不是没有思想的小姑娘,只知道跟在她背后的跟屁虫。所以她把事务所开在了安泰的旁边,因为她相信那个人总是要回来的。(此处BUG请各位忽略,开办事务所有执业年限限制,可能时间有点推算不过来,但为了让女主们在青春年华时能谈上恋爱所以不太方便把她们的年龄都写得太大,请看官们自动忽略此类BUG)
那个人当然就是颜昀。
而颜昀现在真的回来了。这让陆远兴奋的同时甚至紧张起来,然而她还不得不做出一切如常的样子,因为颜昀那么淡然,既没有多年未见的发小再见时候的激动,也没有多年不见之后的疏远,陆远曾经设想过很多中再次见面的场景,或热烈或疏离,却唯独想不到这样的淡然。陆远不知道要如何面对那种淡然,她也希望自己能如颜昀般超脱,最少来说做到表面上超脱,这兴许能够与她更近,然而她却似乎什么也做不到。
多年以前陆远问颜昀,要成为什么样的人才好。颜昀说: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人就可以了。
陆远问她: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颜昀没说。
大约那个时候太早,颜昀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人,也或者只有在一个人让自己喜欢上了之后才知道自己喜欢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爱情是一种神奇的东西,难以预测,也难以描述。颜昀随后过着她想过的生活,去成就一个她自己喜欢的人,而陆远呢?她想要成为一个自己想要成为的人,有时候却并不清楚自己想要成为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因为她不过想要成为颜昀喜欢的女子,可是颜昀喜欢什么样的人她却不知道……
所以多年前颜昀说过的话便成了陆远选择的标准,不做陆家保护伞下的一朵小花,走出自己的路。
现在她在走自己的路,并且希望颜昀能看到,如果不是因为现在要审计医院,不宜跟医院走得太近,她大约天天都会忍不住去安泰医院逛逛。不过也好在是这样的时期,所以她几乎也算是有了借口可以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绪,可以佯装淡定的在某个距离之外观察和等待,尽管她充满了热切,却也害怕这种热切落入那古井无波的眸子里成为笑话。
陆远是个挺自傲的人,不管从家庭还是从个人自身她都有自傲的本钱,但在颜昀面前,她内心深处却是忐忑的,她不愿意失败更不愿意像个小丑。
极简的午餐两个人却吃得挺慢,因为今天不忙了。完成了合和医院,陆远给肖闲逸放了半天假,下午不用去事务所。
“下一家准备去哪儿?”陆远问。
“我看最近审计的片区还有一家爱博医院比较小,这周还剩两天时间,审小医院比较合适。”肖闲逸说。
陆远点了头,也没再问审计上的事情,反倒是聊起了其他:“你觉得A市怎么样?还喜欢吗?以后就在这里安家吧。”
话题转得突兀,肖闲逸肖闲逸笑笑:“我一个没有家人的单身汉,我在哪里,哪里就是家。”
肖闲逸说得轻巧,陆远却听得有些心酸:“找个人安家呗。”
肖闲逸想了想,忽然轻快的笑起来:“当然,如果真找到一个我喜欢的人,那一定是她在哪里家就在哪里,我需要顾忌的只是自己的感受,以及会影响我的感受的人的感受。”
“你这句话真拗口。”陆远说。
“你觉得爱情是什么?比如是无私还是自私?”肖闲逸决定加个汤,招来服务员之前,抛给陆远一个世纪性的思考题。
陆远有些出神,肖闲逸也不催她,只望着她等答案,关于爱情,她没有发言权,因为她还不曾有过爱情,而陆远则爱过,那个她曾经提到过的 “她”。因为怀抱这样的爱情,所以也许会有不一样的解释。
“无私和自私如何区分?”陆远问。
肖闲逸摇了摇头:“似乎很好区分,又似乎很难区分。”
陆远点点头:“经常听人说,伟大而无私的爱情,就是为对方的快乐而快乐,所以即使得不到,也可以放手祝福,因为希望她过得好,这种观点挺伟大,让人想起电视里那个看着别人背影离开的人。”
“这种观点确实挺流行的。”肖闲逸表示赞同。
“但谁又能保证这里面就真的是无私而没有自私?你之所以希望她好,只是因为你爱她,她痛苦你也不好过,她如果不爱自己,那即使强留在身边也不过是躯壳,反倒是让对方更恨自己而已,这种恨是对对方的伤害,又何尝不是对自己的伤害。被自己爱着的人恨着,那一定是很复杂痛苦的滋味,留在身边,似乎更像是自虐,所以好多所谓的无私,不过是另一种说法的精致的自私,因为已经预见到为了短期利益而做出错误选择之后于长期利益并无半点儿好处。”陆远说:“所以你这个问题好难回答,它让我想起的,不过是企业管理里面一些没有远见的管理者的短期行为。”
肖闲逸清朗的笑起来,然后说““那就别回答了,做自己觉得对的事情就好,一个人,在不伤害别人的前提下能从心所欲便是幸福,即使自私,又有什么关系。我还不懂爱情,也或者不一定有机会去理解爱情,但想来,生活与爱情本身应该是一致的,因为爱情的目的便是让生活更美好。所以如我一样无牵无挂的人,大可以自私一些,一意孤行一些,因为我需要照顾的东西除了自己的感受真的不多。你问我要不要在这里安家,我也很难回答,因为我跟着我的感受走,如果幸运的话,有一天也许就是跟着我的爱情走,当然,如果没有这一天,也许只是会跟着我某一刻的冲动走,比如我忽然缺乏安全感,想要一套房子来安置自己流浪的灵魂。”
“这种说法应该挺流行的,把自己描绘成了流浪诗人。”陆远笑着说。
肖闲逸点点头:“对,听起来不错,但事实上极有可能不是这样,因为我好像已经能够成为我的流浪灵魂的载体。所以我说,我在哪儿,家就在哪儿,这不是悲戚的描述流浪的状态,而是真的认为我可以安放自己的幸福,我在,家就在,因为我就是那个能让我自己喜欢和依附的人。”
肖闲逸想笑着骂一句:自恋!却没有骂出口。她想起了颜昀,颜昀说,要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人,与肖闲逸的活法竟然如此接近。
原来几年不见,不仅颜昀已经云淡风轻得让人连衣角都难以摸到,就连这个当年的舍友,那个曾经在生命的磨难中痛哭流涕的姑娘也已经成长到足以安放自己的灵魂。而自己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呢?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人?”陆远问。
“我也不知道。”肖闲逸说。
同样的答案,陆远的心竟然在抽痛中有些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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