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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江祠硬生生吞回“戏台演过荀派《霍小玉》”这半句，呼吸微乱，指着台下小声说：“你去下边坐着，我给你唱两段《霍小玉》。”
晏回时默了默，缓缓走向台下。
心跳节奏也有些乱，似乎她的呼吸还萦绕在鼻尖。晏回时微微扯起唇角，蹲下摊开双手把撒欢儿的祠宝招到怀里，挑了块正对戏台且干净的地方，坐下来。
抬起头，见她在戏台抬手甩两下“水袖”，明明穿着短袖，这身段已经温柔得令人入戏。
“夜读诗，睡眠迟，精神散漫……”
悠悠戏腔让晏回时紧紧注视着她，不只眼睛美面孔美，身段姿势更撩得他整个人陷进去，觉得周遭都因她温柔起来。
“江祠，”晏回时起身，放祠宝自己去玩，“别唱了。”
直到现在才真正体会绕梁三日，苏入骨，他在掌心握了握手指，往铁门外走。
“荀派我真没练过，那下次唱《梨花颂》吧，那段也好听。”
现在连她不好意思说话的嗓音都让他十分有想法，晏回时从车里拿出她的白色保温杯，走回来时，江祠已经蹲在一块戏牌子节目单的黑板前，手指按断根粉笔，往上写字。
笔笔小巧精致，是李白的《长相思.其一》。
……
“长相思，摧心肝。”
整篇最后一竖收尾，江祠画圆句号丢下粉笔，拍打着两只手：“写得好不好看？刚才唱的时候就想到这首诗了。”
怎么不说话？江祠转头瞅他，发现他专注盯着那句“长相思，摧心肝”看。
“你别想歪了啊。”江祠上手去抹字。
“想歪成什么？”
晏回时笑了声，止住她去抹字的手，拧开保温杯让她喝水，自己则捏起她用过的粉笔，在这句末尾又添了句话：“想歪成这样？”
她的笔迹下，他写道：
——为你，长相思，摧心肝。
棱角峻厉的几字入眼，江祠一口温水呛进喉咙，就这么咳着又上手去抹字，紧张得小声澄清：“我没想这个。”
“我这么想了。”
晏回时再次捉住了她的手腕：“别擦，江祠别擦。”
是他们两个的字，同一句话。
……
“谁？谁在那里？！上头交代这个戏台不准进！”
手电筒的光跟着保安的吼声追过来，江祠原本就因晏回时乱跳的心脏，猝不及防吓得狂跳，什么都忘记就心虚地推着他躲去戏台后边。
“你那儿能看见，站进来点儿快点。”江祠后背靠壁柱，压低声音扯他过来。
晏回时跟着她的拉扯半推半就往前一步，笼罩着她。现在两人这种距离，其实只要他抬手，可以将她整个人按进怀里。
他很想……
江祠感觉到与自己同款的那件白色短袖正贴近脸庞，是他的胸膛，温度越来越热。不能再往下思考，她悄悄闭上了眼睛，心跳重到撞破胸口。
不远处，保安的脚步渐渐靠近……又一步，一步渐远。
她正想说点什么掩饰心虚，就觉察他先低下头在自己耳边。
“你刚才唱两段的时候是不是没看到想到火？”
声音稍许低，沉静正经。
江祠被他这种嗓音安抚下来，小声回：“我也不是每次都这样。”
“所以我在的时候就会好很多？”
……
是这样吗？江祠想着，保安已经彻底离开，晏回时下巴偏到铁门：“走吧，送你回家。”
“等等时哥！”
笼罩自己的身影离开，江祠突然灵光乍现想到什么丢脸的事情，小跑追在他后头：“刚才保安吼的什么？”
“上头交代这个戏台不准进。”
“上头是谁，谁交代的？”
“我。”
……
“那你跟我躲进来干什么？”江祠觉得自己就是头猪，“你别笑了……”
-
五天后，月满祠按请帖受邀来到京剧院演出。
得到泰斗夸奖的小兄弟受宠若惊，更没想到当晚，京剧院的少年还邀他们一同前往KTV狂欢，江祠硬是被小兄弟一个电话拽了过去。
包厢门推开，满屋子鬼哭狼嚎就着彩灯变幻。
江祠还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黎羽。
他眉清目秀被簇拥在中间，气质却遗世独立，不怎么说话。看见她进来，纯粹面无表情稍微颔首，继续漫不经心盯着液晶屏幕。
倒是另外一位油腻男，似乎认出她是演员。
“你过来你过来！”
那人是导演，也是一家规模比较大的影视公司老板，据说这家KTV也在其名下。他见京剧院黎羽一行人来此，特来与国字打头单位的众位搭路子。又苦于不方便直接上荤的，心想这小演员进来的恰到好处。
“这位就是黎羽，年纪轻轻已经是梨园翘楚，这可是与几位泰斗给国家领导人演出的。《锁麟囊》！我看了，惊艳惊艳啊！”
导演大笑着，喊才进门的江祠过来给黎羽认识，只觉得她眼熟，但实在没想起这十八线演员叫什么，就把她往黎羽跟前一拍：“你自己介绍。“
黎羽终于皱眉。
江祠微不可查睨了那导演一眼，见祝君越刚倒了杯冰水，顺手抄过来，以月满祠东家的身份，坦坦荡荡往黎羽杯上一碰：“满月。”
“黎羽。”
他只好端起被碰的玻璃杯，象征性喝一口，朝导演皱起的眉头已无异状。但仍怀疑她是不是自己从小认识的，指天立誓当最优秀戏曲家的江祠……搞成这样？
导演撮合江祠坐到黎羽身边，黎羽抬眼：“不必了，我不喜欢有人挨太近。”
其他寒暄，也都被他不温不凉推回去。
江祠顺势坐进角落，瞪了小兄弟一眼，他们苦脸无辜。本来两边玩得好好的，不知道怎么半路杀出个导演。
贺三嫌导演烦，靠在沙发里长腿一伸搁在茶几上，挡住对方找江祠的路，心说你别让我时哥知道。于是特意点了首《凉凉》，拿着麦真情实感地演。
浮夸的男低音里，江祠无聊翻着手机，微信、微博……所有APP刷到没得刷，把窗口一个一个关掉。最后停在微信，看着晏回时的头像。
犹豫半天，发过去：时哥~
秒回：怎么？
江祠不知道自己嘴角翘好高，敲字问他：你在干嘛？我本来一好好的聚会现在巨无聊。
时：在找个学生。
江祠：出什么事了？
这次消息有些慢，她握着手机，保持屏幕常亮。过了半分钟晏回时才回过来：学生在KTV被人揍了，打电话通知我来。
江祠：哪家KTV？
时：春花。
江祠心喊不会那么巧吧，歪头跟祝君越确定：“你再跟我说一遍，这家KTV叫什么？”
“春花啊，怎么了？”
……
江祠收拾东西：“我得先走。”
结果才站起身就被导演厉声喝住。
“走什么走？”
导演好意牵头让她陪黎羽，觉得这个十八线小演员不会主动逢迎，让他在国字头单位众人面前十分丢面子，一边心想断她资源，一边给自己找台阶：“你站起来就走，跟京剧院的同志打招呼了吗？”
说着指到桌上酒杯，小声提醒她：“恭维都不会怎么在娱乐圈往上爬，去敬黎羽一个。”
可，她并不准备在娱乐圈爬。
江祠笑了笑，端起玻璃酒杯，又以月满祠东家的身份与黎羽那边众人隔空相碰，就正常打了个招呼：“抱歉我今天有事，先走了。”
“交杯酒吧！”
导演助理忽然跟着瞎起哄，觉得没有哪个男人会拒绝女人贴过来，见黎羽坐那儿一直寡淡，想出个主意提起他的兴致：“提前走得喝个交杯酒才够诚意嘛。”
话未落，贺三一把拉开了包厢门。
走廊中各种节奏的音乐混合着瞬间传来，一个俊挺的身影就裹着音乐站在门口。晏回时听见了最后，只是看着江祠，手一松，Q7钥匙丢进两个鼻青脸肿的学生手中。
两学生拿钥匙先离开时，也跟着深深看了江祠一眼。
然后满包厢人还没反应怎么回事，就见晏回时快速走进来，站在江祠面前，一把扯住了她的手腕，带到自己身前，上下打量一番，才放心。
行动一气呵成，保护欲十足。
“我现在回家，想跟我一起走吗？”
晏回时拽着江祠手腕，当着所有人面问她，声音也沾满了保护欲。
“好。”江祠看着他说，一颗心因他到来噗通猛跳。手腕被他掌心灼得发热，热度传递全身，她下意识抽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天！小兄弟差点激动哭，小声叨叨：“晏先生！你来了！！”
“你是她男朋友？你先放开手，小心被拍到害女朋友丢了资源。”导演想他圈外的？
才从状况中回神，明显对小演员和圈外人的做法显得有些生气，望向晏回时正要发作，被助理急忙扯住，附在耳边紧张说了什么。
话没说完，导演看向晏回时的目光都抖了起来，胳膊肘反捅回去，咬牙问：“你怎么不早说他是晏家太子爷？”
晏回时不但没放开手，反而手臂一抬，搂住江祠肩膀：“我女朋友想要多少资源，我就给多少。”
“……”
他看着导演：“你想让我女朋友跟谁喝交杯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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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dear小p、安素、2333的营养液
V啦！今天大家饶饶我，实在来不及加更，明后天尽量补给大家呀！
等下在评论里给大家发红包，六哥祝大家——
除夕快乐，平安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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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