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艺人

　　虎大正收拾的手顿了一下，侧过身，手上边继续收拾的动作，一边暗戳戳地看李成燏脸色。
　　李成燏笑了笑，“哪有这么夸张啊？要去警察局也不是我去。我问过了，不是他绑的，应该是给消息的人看错了。”
　　“是吗？”高啟这才一扔砍刀，“也对，萧涵这种样子的大街上一抓一大把。”
　　李成燏违心地附和，本来应该多说一点显得更自然，说出口却只有一个：“嗯。”

　　至于虎大和李成燏表现出的如此融洽的关系，高啟，刘向东，甚至邵池都不感到惊讶。
　　李成燏就是这样，时不时多出二三朋友，即便是原先不认识的，突然和他表现地关系极为密切，也实属常见。

　　钱志坤那边，除了邵池和徐一鸣以外的三人不是职高的学生，而是花钱从外面找来的。他们实力是不俗，但都不缺心眼，出来赚钱卖力不卖命。
　　钱志坤就暂时扔在了地下室，打手被虎大带了走。
　　事情告一段落。

　　刘向东听说那三个是专业的，这憋着的闷，消了点，说，要不是专门的打手，单单两个人能是他的对手？起码要三个。他说这话本是自言自语，可嗓门大，边上的薛齐听得一清二楚。

　　薛齐朝他看过去。
　　刘向东打算接招，以为肯定免不了冷嘲热讽。
　　那人却说，“能打两个，很好了。”
　　这话说的，刘向东又去看墙壁，看白炽灯，看地板，反正就是不看薛齐。

　　李成燏把整件事的过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当着大家的面，对薛齐说了抱歉。他能看出来，钱志坤掐住薛齐的下巴的时候，薛齐的反应明显不对，任人宰割不是薛齐的性子。至于原因，三言两语估计也讲不清楚，他也不方便问。

　　这时候，薛齐已经冷静下来了，摇摇头，表示李成燏已经做得很好了，他没想到李成燏已经做了这么万全的准备。

　　徐一在赵医生处理钱志坤伤口的时候，闷声不响地离开了。
　　高啟也安安分分地让赵医生治疗了一番，右手时不时地握拳发出骨骼的声音，显然还兴奋着。
　　李成燏拿了放在这以防万一的衣服换上，道歉后，也没多交代什么，甚至没有再说地下室的用处，人就不见了，从夜色里蒸发，离开职高这一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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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归心似箭，除了归以外，剩下三个字用在此刻的李成燏身上再贴切不过。
　　裤兜里的钥匙像活的，在蹦跶，在催他，意指——想去见见前主人啊，想去见见现主人的心上人啊。
　　钥匙不能真的动，也不能真的开口，这么直白暴露李成燏心思的话，用耳朵是听不见的。

　　什么心上人？李成燏这时候可不知道他还有什么心上人。

　　钥匙倘若真会说话，李成燏吓一跳后，一定和钥匙理论，而不是一路奔上往萧涵家去的公交车。

　　但事实说，李成燏还真就是抵不过一把还没手指长钥匙的（伪）翻腾。掏出因为他站在了萧涵家门外，而终于消停的钥匙，看看手，再看看钥匙孔，在门口站了一会。天气是冷的，他人倒是不冷，一路运动下来，热气直往头上冲。很快，他换了个方式捏钥匙，把它塞进钥匙孔，咔哒一声，打开这块钢板木头。

　　说不上为什么，蹑手蹑脚地脱了鞋，想走到萧涵身后吓他一跳，惹他生气。

　　“你来干什么？”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李成燏还蹲着，有一种做了贼被现场抓包的感觉，“不干什么啊，来找你。喂……”
　　萧涵抓起他受伤那边的手腕，扯动了伤口，李成燏没来得及喊痛，就这么被带到了萧涵的房间。萧涵总是做出一些他怎么想都想不到的举动，比如刚才，他以为他铁定回第一时间就被赶出去。

　　“坐。”萧涵拉开写字桌前的椅子，打开台灯，目光在李成燏身上扫了扫，肩膀处的衣服浸上了一道血痕，“出血？”
　　“是啊，受伤了，很痛啊，你还这么用力地拽……”
　　“会死么？”萧涵不是在开玩笑，他问地煞有其事。

　　“……”李成燏伸出没有受伤那边的手，往萧涵的书桌上趴，睁眼说瞎话，“你要是赶我走，会死在路上也不是没可能。”

　　萧涵垂了垂眼睛，“那你别出来，只能开台灯。”顿了顿，理了理桌上和床上凌乱的书，叠放在李成燏跟前，“无聊就看书，别发出声音。否则……”
　　“否则？”
　　萧涵眼睛睁大，大概是想威胁他，“赶你出去。”
　　可这样的表情，对李成燏没有半点威慑力，在他看来，就像女生在自拍的时候，为了显得可爱，故意睁大眼睛。

　　嗙嗙嗙——
　　门外有人敲门，声音响得过分，强盗一样。

　　李成燏第一反应，难道萧涵招惹上什么人了？不会是有人跟着他来的吧？

　　萧涵快步走，他也站起来跟。走到萧涵房门边，门一关，险些撞到他脸上。
　　隔着门萧涵的声音传过来，“别出声，也别出来。”
　　不能出声，也不能出房间，那打开一点门缝偷看总可以吧。
　　李成燏笑自己，来找一趟萧涵还真够见不得人的，偷偷摸摸，小偷似的。

　　“啊——你今天怎么这么慢？”
　　从门缝里看，那是一个长头发的女人，长得很美。她就是抱怨着，也会男性让出一种，这样的美女，做什么都是对的的念头。美女，是不会做错事的。

　　她红唇白肤，看起来二十多岁，比他们大一点。
　　这人是萧涵的谁？
　　好几个不太纯洁的猜想浮现。

　　“我在看书。”萧涵从女人手上接过包，脸被女人捏住，她微微撅起嘴唇，“你都不会道歉的吗？一点礼貌都没有。来……说，妈妈，我错了，下次我一定更快地开门。”女人裹了裹外套，好像房间里比外面更冷，“天这么冷，你不懂开暖气的吗？冻死了。”
　　萧涵闭着嘴，淡淡地看着她。
　　她和萧涵僵持了一会，放弃了，“一点都不可爱，真不想看见你。”真不想看见你。这几个字从女人的嘴里说出地这么理所当然。

　　说罢，女人大概坐上了沙发，沙发在李成燏的视线死角。这样一来，他就无法再从门缝里窥视两人的举动。

　　李成燏从门缝处回到书桌前，随便翻了翻萧涵搁在那的书。书里的字一个都看不进去，耳朵竖着，一心听外面的动静。

　　萧涵问：“准备好行李要帮你拿出来吗？”
　　“怎么，这么快就要赶我走了吗？不，我今晚睡家里。”
　　“哦。”
　　女人似乎有些恼火，“算了算了，拿出来，拿出来。在这住一晚简直就是折寿，真不想看见你。”
　　“嗯，试卷放桌子上了。”

　　真不想看见你，她又说了一遍。

　　行李箱的轮子从木质地板上滚动的声音和不耐烦地翻卷子而产生的哗哗声夹杂在一起。

　　滚轮的声音停住了，试卷被拍到了茶几上，“你这次数学只考了七十七？这张语文也才七十五分，你是故意气我的吗？”
　　“没有。”
　　“你大了，我也没那么多功夫管你，好说歹说你也不会听的，反正你自己的路自己走，以后怎么样也看你自己。成绩越来越差，到时候大学都考不上，你又是这种性格，出去给别人打杂都没人要。你以为现在高中毕业能干嘛？对了，你这种成绩能在一中混满三年我也要偷笑了。”

　　安静了一会。

　　“我会再努力的。”
　　“努力？努力有什么用？没人在乎你是不是努力！”卷子大概被卷在了一起，被她当作发泄工具，在茶几上敲了好几下，前几下和最后一下发出的声音不同，后面那次声音很闷，大概是纸卷自中间折了，“别人只看结果，没人管你付出多少。这学期期末你要是考得不好，家长会就别通知我了，省得我去丢脸。我怎么就生了个讨债的货色。我和你爸也就供你这几年，仁至义尽了，等你大学毕业就别再问我们要半毛钱。”

　　萧涵的声音还是那样淡淡的，李成燏无法从中听出任何情绪，“签个名吧。”

　　在此之前，李成燏一直觉得李荣珍还挺嫌弃他。什么事都有了比较，才能让人感到差距。
　　李成燏自从初中开始，基本每次考试都是大红灯笼高高挂，李荣珍也生气，有时候甚至抄起拖鞋板就给他来两下竹笋烤肉。但下手都不重，还没刘向东锤他一拳的力气大。

　　让李成燏印象最深刻的是，有天贺峰不在，没人阻止李荣珍抽他。他忘了是什么原因了，他自认为得了道理，回了两句嘴，李荣珍真生气了，下手重了些，可才打完，他还跟个没事人一样，李荣珍眼睛就红了。
　　李荣珍那时候说的话他到现在还记得，“你是从我肚子里生出来的，打你我也心疼啊。”
　　从那之后，他就没和李荣珍顶过嘴了，他情愿李荣珍用更大地力气再多抽他几下，也不愿意见她红眼睛。

　　他是个男人，得让着长不大的老妈，惹谁哭都不能惹她哭了，那时候的李成燏是这么想的。

　　“以后考这点分就不要让我签名了。”
　　“那我自己签，可以吗？”萧涵的声音听来没有激怒他母亲的意思，但这依旧和火上浇油一样地换来一顿训，最后女人似乎放弃了单方面的训话，撒气一样地说，“爱谁签谁签，别让你们老师来烦我。”

　　“……嗯。”

　　萧涵才嗯完，敲门声又响起来了，敲门声后是用钥匙开门的声音，李成燏又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阿姨，要一起来我家吃饭吗？”进来的是云以廷。
　　“不用了，让萧涵去吧。我还有事。”女人的声音柔和了一点，行李箱滚轴的声音又再次响起来，补了一句，“过年前不回来了。”
　　萧涵朝女人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向她说了最后一句话，“再见。”

　　云以廷也朝着玄关看了一眼，“家里还有别人吗？”
　　“没有。”萧涵走到门边，看也没看李成燏留在门口的那双鞋，对云以廷说：“走吧。”
　　云以廷能意识到那不是萧涵的鞋，刚走的女人却没察觉，或者看见了，却根本不觉得这双鞋不是自己儿子的。

　　萧涵和云以廷才走出房门不多久，李成燏就收到了来自云以廷的短信，直接戳破——【是你吧。】
　　李成燏把手机推到暖黄色台灯下，用左手敲着屏幕，打打删删，实在不知道怎么回，那边就又来了一条短信，【你不回我也知道是你。不明觉厉吧？】
　　【不明觉厉？】李成燏怀疑他了解的不明觉厉和云以廷想表达的不是同一个意思。
　　【不管你看见听见什么，别和萧涵提。】

　　【刚才那个，是萧涵的妈妈？】
　　【你是猴子请来□□的吗？】
　　【什么意思？】
　　【没什么。你乘着现在回去，萧涵等会要负能量飙升了。】

　　【没事，我陪陪他】
　　【追妹子也没你这么殷勤。一个礼拜不去上课，跟着就出现在萧涵家里。讲真，你今天不是第一次来吧？你真想追他啊？】

　　你真想追他啊？
　　李成燏趴在桌子上，这几个字险些占满了他整个视线。
　　怎么可能？只是偶尔会想见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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