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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8 章
资格赛第二天,姜城、韩峰和A队有关领导坐在一起,研究男团决赛的排兵布阵。
男队主教练姜城拿着几张写了批注的成绩单说:“先由我来向大家汇报资格赛的总体情况。团体方面,我们队以324.35分暂列第四,跟第三名G队分差1.25;全能,知霖第六徐祎第八;自由操,徐祎第三知霖第七;跳马,徐祎第四;知霖双杠第八单杠第七。鞍马吊环没人进入决赛。赛前我们的目标是团体争取前三,全能和双单杠争金,自由操和跳马争牌。由于许知霖在赛台训练后发烧,至今仍未恢复正常体温。我出门之前,他的体温是39.1℃,我建议男团决赛每项的出场人选应该重新研讨。我的发言完毕。”
A队领队刘康——“刘老头”说:“姜导,听你的意思,是不想让知霖比团体呐?”
刘康快到退休年纪,头发花白,说话慢吞吞的,却有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刘指导,我不是这个意思。”姜城倒是想。
“那你是什么意思?说说看?”刘康紧紧盯着姜城,生怕他因偏心许知霖,而做出不合理的举动。
“我也不瞒在座各位。昨天晚上,知霖高烧到39.6℃,我问过队医,她说知霖剧烈运动,导致胸闷气短、心律不齐。为了不影响药检结果,没办法吃药,只能物理降温。也就是说,假如他今天降温,明天团体打满,可能明晚体温继续升高,如此反复。不仅影响他的身体健康,还影响后面更个人决赛的发挥。而个人表现,又关系到亚运会和世锦赛的参赛资格。虽然他去年表现不错,但今年的竞争不少,只有把全部比赛比完,才更有主动权。”
省体操中心分管体操的领导黄仁建说:“姜城,你的意思是,弃团体保个人?A队五个运动员,明明有机会站上领奖台,要因为你一个许知霖提前放弃吗?”
黄仁建又矮又胖,一张圆脸泛着油腻腻的红光,一双小眼睛写满大算计。
“目前确实没办法两全其美。硬要知霖上满六项也可以,但不能保证后续会不会出现一些不可预料的情况。”
姜城提前跟许知霖说好,万一领导问他的想法,他就说自己很愿意为团体出力,服从一切安排。姜城在领导面前当了这么多年“坏人”,不差这一回。
刘康是个笑面虎,没事的时候亲和友善,谈成绩论功劳时立刻露出尖利的爪牙。
他深知许知霖对A队的重要性,一个小小的全锦赛算什么,后面的亚运会和世锦赛才是大头。若是非逼着许知霖团体上满,说不定集体完蛋,最后什么都捞不着,到时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Z队和新冒头的沈天麒分抢奖牌。
刘康假意关怀:“知霖是哪里特别不舒服?可能影响什么项目?”
姜城如实回答:“深夜抽筋、肌肉僵硬,方导现在还在照顾他。”
昨晚许昀安和李涵芝走后,方文越想越不安心,刷牙洗脸后又去了许知霖房间,和姜城轮流照顾他。
果不其然,接近凌晨一点,正是熟睡之时,许知霖的体温突然升高,意识模糊,吓得姜城把方文摇醒。
姜城的意思很明显,人不好,不想比;非要比,后果自负,万一国家队领导要计较,那可不是他一个教练能担当得起的。
黄仁建表情阴沉,红脸变黑脸。他也知道,许知霖不仅是A队的人,更是国家队的人。倘若为了省队而影响国家队的安排,责任相当重大。
况且,A队再努力,也不可能拿金牌,无非就是第三皆大欢喜,第四望牌兴叹。
除了徐祎,另外四位暂时扶不上墙的,还得靠许知霖助力。假如把大少爷惹毛,大家本周期又白干活。
“方文什么意思?”黄仁建忍住心中不快问道。
这个许知霖,平时就表面一套背地一套,嘴上说得好听,实际肯定巴不得不比团体。
姜城说:“方导的意思是,上两到三项,为全能决赛找找感觉。状态好就用正常难度,状态不好就降难度。”
方文特意留有余地,既表明许知霖愿意为省队效劳,又暗示省队领导不能太过分。
黄仁建有些不耐烦:“你的意思呢?”
姜城不卑不亢:“我的意见跟方导一样,上两三项。”
黄仁建就知道姜城嘴里没有有建设性的话,他转而把希望放到另一个人身上:“韩峰,你的意见呢?”
韩峰从会议开始,便充当背景板角色——他早就跟姜城和方文统一战线。许知霖好,大家好;许知霖不好,大家歇菜。
韩峰一脸坦荡:“没有意见,服从安排。”
韩峰只有在教学时肯发力,其他事情大多马虎了事,黄仁建彻底死心:“说说看,打算怎么排?”
姜城说:“我们决赛是鞍马开场,所以我打算让知霖上鞍马和双单杠,这三项去掉资格赛最低分的人;其他三项人员保持不变。”
刘康知道没法转圜,即使硬要许知霖比六项,他估计许知霖有的是办法不好好比。
譬如,难度一降再降;再譬如,故意失误。
因此,他懒得再驳姜城的话,不过他另有疑问:“你打算让徐祎一个人上六项?会不会有点儿戏?”
年纪最小,上得最多,失误风险最大。
提到徐祎这小抠门,韩峰稍微来了精神:“刘指导,您是对徐祎不放心吗?”
“不放心倒不至于,就是觉得这个安排有些奇怪。”刘康说,谁不知道徐祎先前习惯性神经刀,“自由操是最后一项,你们让谁压阵?”
姜城答:“徐祎,他难度最高。”
若许知霖上场,这个位置就是许知霖的。
黄仁建忽然问道:“徐祎没被许知霖传染生病吧?”
韩峰:“……”我可去你妈的。
姜城面不改色:“没有,他们没住在一起。”
黄仁建敷衍地说了两句场面话:“既然如此,团体决赛尽力而为。趁这两天调整一下,争取个人决赛恢复状态。”
“黄主任,我们明白了。”姜城应道,幸好有惊无险。
“出场顺序你们商量好直接上报吧,不用问我了。”黄仁建懒得再关心,这阵容铁定上不了领奖台。
商议完毕,黄仁建让大家都散了。
韩峰开会,徐祎待在房间闲得慌,戴好口罩去找许知霖。
方文见徐祎来了,上床补觉。
许知霖穿着羽绒服,坐在窗边晒太阳:“谁叫你来的?你不该来的。”
徐祎一屁股坐在另一张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玩switch:“我来关心慰问你,你想赶我走吗?”
“没有,我病得太厉害,怕传染给你。”许知霖说,昨晚过于凶险,弄得方文和姜城鸡飞狗跳,“能帮我烧点水吗?水壶里的可能凉了。”
“好。”徐祎马上起身烧水,“怎么突然烧得这么厉害?是不是因为昨天的比赛?”
“嗯。”
“现在感觉怎么样?”
“累,使不上劲。”许知霖很少感到这样疲倦,仿佛所有力气都被抽干,剩下一副软弱的躯体。
“要不我帮你擦擦?散散热。”徐祎又想义务劳动。
“不用,等姜导回来再弄。”许知霖直接拒绝,他最近经常麻烦徐祎,心里过意不去,“不要离我这么近,真的有风险。”
徐祎只得作罢:“好吧。”
温暖的阳光穿过玻璃窗洒在两人身上,许知霖凝望着安静地玩switch的徐祎,后者专注通关,并未留意到他的目光。
少年的五官长得恰到好处,立体饱满之余,又不过分凌厉。他的皮肤很好,长期处于白里透红的状态,光滑得像剥壳的鸡蛋,让人忍不住想摸一摸。
在许知霖眼里,徐祎永远都是向着阳光而长的,像一株朝气蓬勃的向日葵,偶尔也会因烦心事而生气哭闹。
无论晴天雨天,他们总会陪伴在对方身边,分享彼此的喜怒哀乐。
昨晚,许昀安跟许知霖说:“等病好了,你一定得好好感谢小徐,看看他喜欢或需要什么,要主动点。爸爸妈妈知道你向来不喜欢交朋友,但现在难得遇到投缘的,你要好好珍惜这份友谊。你们的第一层关系是队友,那早晚会产生竞争关系;第二层关系是朋友,这说明你们之间是平等的。希望你能妥善处理好这两层关系,找到一个合适的平衡点。”
我们还能产生别的关系吗?
比朋友更近一层的,是什么?
有个大胆的想法,在许知霖脑海中一闪而过。
“徐祎。”
许知霖突然直呼大名,吓得徐祎后背一震:“嗯?”
他抬起头看许知霖:“干嘛?”
许知霖将那荒唐念头宣之于口:“假如我对你以身相许,你能接受吗?”
“怎么又说这个?”徐祎伸手摸摸许知霖的额头,烫是烫了点,不至于烧迷糊了吧?
“假如。”许知霖刻意强调。
“哎呀你不要假如了,我会当真的。”徐祎听不出话外之音,权当许知霖逗他,未对这个奇怪的问题产生过多思考,也并未为此生气,“假如什么假如,哪有这么多假如。你要是真想干点什么,我早帮你数钱了。”
“好吧,我开玩笑的。”许知霖似乎清醒了些,暗暗庆幸徐祎没有对他生疑。
姜城和韩峰商量好男团出场名单,给刘康审阅后,便上报了。
两人告知许知霖和徐祎这回事。
徐祎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我要上六项?”
姜城说:“你有意见?”
徐祎放下手中的switch,讨好地笑道:“姜导,我有意见,您能改吗?”
姜城扬了扬下巴,示意徐祎问韩峰。
“呃……嗯……”徐祎怂了。
韩峰神秘兮兮地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徐祎:“?”
“我们鞍马开场,自由操结束,你最后一个上。”韩峰说,这对徐祎来说是个新挑战。
徐祎转过身,扒拉着窗户边沿说:“我……我跳窗!”
韩峰不为所动:“跳呗,记得把损坏酒店财物的费用转给我,我好帮你赔偿。”
徐祎朝着窗外小声嚷嚷:“没天理啊没天理,你们欺负我小。”
“嚷嚷什么呢?累着你了?”方文在姜城敲门时已经醒了,此时仍在床上,“你有压力吗?”
“有。”徐祎闷闷不乐,“我上满,万一我失误了,他们肯定怪我。”
韩峰扯了扯徐祎的衣摆,戳他后腰:“你师兄又不上满,就你们几个,还能指望比出花?”
徐祎扭过头问:“队里是不是有要求?”
“原来有,现在没有了。”姜城道出实情,“放心比,拿出资格赛的表现就行。”
“那就好。”徐祎抚了抚胸口,“你没骗我吧?”
姜城正色道:“不骗你。”
“谁这么好人,让我最后上自由操?”徐祎的视线左右摇摆,最后锁定“真凶”:“老韩,是不是你?你酒没啦!”
韩峰轻轻拍拍徐祎的脑袋:“好小子,果然你最懂我。就是我,怎么滴?”
徐祎直来直往:“你干嘛要我最后,随便安排其他人不行吗?”
“不行,其他人失误更难看。你好歹有个难度顶着。”韩峰对其他人那是相当不放心。
“5.8算什么好看的难度?”徐祎问。
姜城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徐大同学,你早晚有一天要最后一个出场,你就当提前适应好了。”方文和姜城韩峰的论调一致,认为应当让徐祎多锻炼。
徐祎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许知霖:“师兄,你帮帮我嘛,你看这三个糟老头子坏得很,我又不是生产队的驴。”
连许知霖也不偏帮他:“你是生产队的大白菜,又白又嫩,营养美味。”
韩峰说:“人人都想啃一口。”
徐祎抽了抽嘴角:“您不至于饿成这样吧。”
“烟熏大白菜,再配点小酒。”韩峰惦记那两罐啤酒,咂咂嘴道。
“你当腌酸菜呢,加这么多料。”
“放宽心,真比砸了也没人怪你。你得先调整好心态,就是去积累经验的,其他的什么都别想。说难听点,队里就你和知霖有个人决赛,其他人都没有,你比他们强很多。你刚升组,需要多比几场来适应从青年组到成年组的变化。没有特殊情况,我是希望你能多比几项就多比几项的,不是故意针对你或是利用你。即使是,那也是因为你有利用价值,其他人想比都没资格比呢。”韩峰总算正儿八经地说了几句实在话,表明教练们对他的信任。
“老韩说得在理。”姜城说,韩峰疼爱徐祎,不会把他当枪使,“要是让你少比几项,你是不是又会想,我实力不行,队里不想让我比这么多项。横竖都有理,干脆放下杂念敞开比。”
“好吧。”徐祎不得不接受现实。
方文说:“检验你冬训成果的时候到了,你比好了,后续可以试着上难度;比不好,继续打磨成套。多比比,总是没坏处的。那些动作对你来说不难,不要害怕会受伤。”
徐祎细细琢磨他们的话,傲娇地说:“既然你们都这样说,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相信你们吧。”
“你不相信还能咋地?”韩峰抄起一个枕头打徐祎屁股,“想造反不成?”
“扣你酒钱。”徐祎咬牙切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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