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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第九章
“ONE DOLLAR,JUST ONE DOLLAR.”
有着古旧英伦风格的灰黑色街道上，金发碧眼的孩子正苦苦哀求着每一个经过的路人。“给我一点吃的吧，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
一个个神色麻木的路人经过他像是在经过一根消防柱。最后停留在他身边的是一个全身上下裹在深灰色袍子里的人。
面容被袍子的阴影挡住了看不清楚，但从袍子下露出的手臂却异常的纤细苍白，仿佛被精雕细琢的纤长手指里捏着一张面额不小的钞票。
金发孩子可怜兮兮地看着他，“这不够啊……我还是很饿。”他低声说着，整个头突然飞速地塌了下去，下=半=身却极速地膨胀起来，整个人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一头巨大的牛头人身的怪物。
“不过我想如果吃掉你，大概会好上很多吧！”沙哑的嗓子里发出破碎的声音，牛头人猛地伸出电视机大小的手掌，猛地朝灰袍人抓来。
电花火石之间，仿佛有金属相互撞击的轻鸣于半空中悄然而起。破空声乍响，无数的刀光剑雨忽地从上空直直而落，撕裂了牛头人堪称庞然大物的身体。
鲜血毫不吝啬地从每一处刀剑皮肉相交处涌出，不一会儿，充满铁锈味的液体便像是涌出地表的地下河一般，毫无章法地流满了整个街道。
灰袍人松开手，那张钞票就这么摇摇晃晃地落在了血泊中。
他不发一言地站在一边，看着先前藏匿在街角阴影中的妖物开始争先恐后地从藏身之地中钻出来，抢食同类的尸体。灰袍底下的眼瞳一片呆滞茫然，仿佛孩童喜爱玩耍的玻璃珠似的什么都没有。
“大人，四圣兽有请。”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从他身后显现了出来，是个调皮的小丑形象，滑稽地向他鞠了一躬。“请问怎么称呼？”
“……”失去血色的嘴唇张了张，最后沙哑地吐出一个音节。
“好的~~~大人~~~”小丑翻了个跟斗跳了跳。“请跟我往这边走~”
灰袍人步伐虚浮地跟着他走上盘旋回折的阶梯，通往位于妖魔街边缘的连绵城堡。在踏出第一步的时候他猛地晃了晃神，眼前似乎有什么奇异的景象闪过。
“怎么啦？大人？”小丑蹦跳着，转过头来询问。
“不……”脑海中一触即逝的记忆仿佛被肆意撕裂的锦帛般千疮百孔，灰袍人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双眸闪过一丝红光。“什么都没有。”
“带路吧。”
——浓郁的血腥味自梦中延伸自全部感官，凛猛地睁开眼睛！
第一眼看见的东西几乎令她再次惊吓得晕眩过去，许久未见的青年幽灵面无表情地低垂着头，那张滴着血泪的脸与她之间的距离不到一尺，滴滴答答的鲜红色，混杂着铁锈味的浓郁腥气，好似面具般敷上少女发白的面容。
凛听见自己的牙齿咯咯作响，她强撑着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给，我，滚。”
青年面无表情地再看了她一会儿，无声地消失了。凛躺在床上，半晌抬起手，拽过床头的纸巾盒，从里面抽出纸张，有气无力地将残留的鲜红擦去。
——“你最近小心点”？拜托，有很多事不是小心就能解决的好吗，南野同学。
被腹诽的南野同学浑然不知对方的怨念，他甚至很意外自己的后座没有像往日清晨般，为学习争分夺秒。学生包塞进抽屉，手臂齐整地在桌面叠摆，好似木偶终于断了操纵四肢的线，整个人干脆利落地往下一倒——一连串的动作流畅得令人叹为观止，好似这家伙天生就该是个不良。“怎么了？”
杂乱的褐色头发里传出少女模模糊糊的声音，“失眠。”
另一人下意识地反问，“因为萤子答应跟幽助交往？”
咣当！有人椅子下方被踹了一脚，周围同学忍不住向教室前方投去好奇的目光。年级第一第二的家伙，不带领同学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一大早跑来教室睡觉是干嘛？另一个也是，被踹后居然还忍不住笑，想来神经也是不太正常。
一直都保持正常作息的人，偶尔一次失眠补觉就会睡个天昏地暗。直到午休时间，凛才向搭档描述了一下昨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惨剧，“有个幽灵给我托梦。”
“这好像跟失眠没有关系。”
“梦做完就醒了，他正对着我，”凛瞥了眼正在拆面包包装的南野，“死相很好看——一脸番茄酱。”
“……”南野镇定地将学校福利社的番茄沙拉面包放下，转而拿起牛奶。“他给你托了什么梦？”
凛愣住。“我忘了。”她懊恼地看见对面人眼里浮现出一个大写的“活该”。
“幽灵托梦一般是两个原因，”红发妖怪不紧不慢地道，“一是死得突然，后事未处理好，有话要说。这样的情况，只要不过分，灵界指路人一般都会默许，譬如亡故的奶奶托梦给年幼的孙子，告诉他私房钱的存放地点。至于二……”
“我知道，死而含怨。”
“一般是向害死自己的人复仇。”凛咬紧牙关，语气里不知何时带了杀气与寒意。“梦可以是逝者未曾说出口的遗言，也可能是怨灵转变前的凶兆。”
“也许他觉得他的死跟你有关……”
“但这关我什么事？”愤怒冲破了理智的底限，凛不自觉地加快了语速。
“他已经死了，为什么要再出现？为什么打扰我的生活，凭什么要让我每天都活在惊吓里——这么多年，我甚至根本不认识他们！”
砰！
巨大的响声让整个教室有一瞬间的寂静，凛低下头，将怒气的表皮拉回至冰点，周围传来的各色目光好似锋锐的刀，能够将任何披着人皮伪装的不纯物暴露在青天灼日之下，无处可逃。
“对不起，真是不好意思。”她听见桌椅碰撞声，面前的妖怪站起来，语调带有南野秀一特有的歉意温和。“我刚刚把字典弄掉了，很大声吧？”
很快有女生回应：“对啊，好吓人——”
“抱歉，下次不会了。”
确定脱离群众注意力中心之后，藏马捡起掉落的书本，另一人已经恢复了正常，面色冷峻地转着一支原子笔。“对不起，是我的错。”甫一接收到目光，凛干脆地道歉，“下次会注意。”
“你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
“……”凛眯起眼看对方。
“不是‘不好意思我下次会收敛’，而是‘我要让所有惹我的家伙都魂飞魄散’——你的脸上这么写着啊。”红发少年伸出手，轻而易举地接过了对方指尖那支转出残影的原子笔。“虽然很明白你想一笔揭过的内心活动，但是，不行。”
“你想太多了，我不觉得我身上有什么问题。”凛面无表情道。
“隐藏的小问题不解决，会变成以后的大麻烦。”南野说，“你这张‘没有什么问题’的脸已经吓到班里很多人了。”
他说，“有没有人说过，你太紧张了？”
回应南野的是他所熟悉的一口否决，“怎么可能。”
“骗人。”另一人笑了，“我知道，别人眼里安全的人界，和你的世界完全不一样。”
“但如果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可是会连身为人类的优点都错过的。”
……
“错过什么，别说得我跟你的捆绑除了互相利用还有别的什么一样，对你这种要去找人然后鞭尸的搭档放得下心才有鬼啊！”
“对啦，学会吐槽也是身为人类所有的优点之一。”
“请不要无视别人自顾自的耍帅好吗，南野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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