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城的高二8班

　　第三十四章
　　周一早上8：20，办公室里只有雷苏北和齐展在，李直悠哉游哉地进来，剔剔牙，喝口水吐到剩水收集桶里，然后好整以暇地准备等抽查以后去图书室借点资料——他这两天对“波的双缝干涉”这个内容的教学有了一点心得，想就这个问题写篇论文。已经上课二十分钟，按照往常的经验这个时间正该点名，点了名以后有事出去或者上街买菜就不必再担心……因为科室较多抽查得大约三十分钟才能结束，对于住家属院的老师来讲基本没有缺勤的危险——“接到说抽查的电话以后从家里出来，就算是走一步退三步，倒着走到学校时间也足够了……”这样因缺席上榜的多为家离学校较远的老师，政策的明显倾斜被理解为区别对待和客观歧视。所以，抽查制度的执行没有达成督促和保证办公纪律的初衷，反而影响了大家工作的积极性，并导致获利者的惰性延续和受罚者的怨声载道。
　　“李直，等什么呢？”雷苏北笑嘻嘻地问道。
　　“等抽查！”李直回答的很干脆利落。
　　“那你得等到下午了！”齐展插进话来。
　　“Why？”李直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五分钟前抽查过了！大家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了……”雷苏北一副幸灾乐祸的口气，“叫你露味！关机！？这关键时间你关机……”
　　“什么？”李直摸出来手机慌忙打开，“昨天充电后忘了开了……呀！四、五个短信呼……谢谢你们了！”
　　“怎样？经验主义坏大事吧！？往常都是从高三那里开始点名，今天是从咱们高二这边先来的……你还不去补上这一卯！？”齐展提醒他。
　　“哦！今天这抽查也搞创新？上鬼子当了！”李直赶紧站起身来，“不是还有10分钟缓冲时间吗？我这就去补卯！住家属院要是点名缺席，扣10块钱不打紧，心痛一下一咬牙就过去了，可这人咱实在是丢不起！”玩笑着去了。
　　“笑对点名……好心态！”
　　“极强的责任心和集体荣誉感！”
　　雷苏北和齐展哈哈大笑。

　　当李直拿着两本资料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办公室里除了雷苏北和齐展两个，尚敏和杜名选也在，正在争论关于高考和高考模式的问题。
　　“我觉得现行的高考模式不是在减负，而是负担加重了！”雷苏北说道，“高一10门课，组织一次统考就得三天！现在老说大学内容适当往高中阶段下放……高二不能放松语数外——毕竟高考的时候是看这三门的分数——的压力下，还要面对小高考，成绩差的硬着头皮要过关，成绩好的想弄四个A加5分，都不能闲着……咱们第二学期就分割成两块，像我们物理能否完成进度都是个问题……时间不够！到高三那就更不用说了，你看他们那边的条幅——‘大干一年，幸福一生’、‘梅花香自苦寒来，宝剑锋从磨砺出’、‘再拼221天寒窗苦，赢得1426坛状元红’，每天都不能放松，每个人都不能掉队……恐怖呀！要是看到哪个班里走出来的学生目光呆滞、摇摇晃晃，那儿就是高三！如果再老气横秋一些，嘴里还念念有词的话，那就确定高三复读班无疑了……”
　　“只要高考还考，负担的问题就永远存在！学生的负担重了，咱们做老师的负担也不轻……哪个单位像干咱们这行——早上8点前到，晚上9点走，一天工作10个小时以上！要是班主任那就更苦了，早上5点半起床，晚上10点半查完宿舍才能回家睡觉……”杜名选附和。
　　“是呀！他们几个说‘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烦的比放鹅的狠，拿的比喝茶看报纸的少’……每每作痛不欲生状！”雷苏北笑了，“我感觉现行的高考模式也不怎么合理！咱们省的方案十年六改，越改越离谱，越改越让人看不懂了……像一个文科生，他得数学好了才能上一个好大学，而这数学对于他将来要从事的职业来讲用处是微乎其微……一个理科生理性思维能力好些，数学就可以好些，但算分的另两门是文科的东西，1：2，最后考上好点的大学就要取决于文科……这有点像吃苹果比赛，好吃的那个是好吃，但你得硬着头皮把那两个有虫眼还瞎半个的孬苹果吃下去你才能获得冠军，这样的胜利岂不让人尴尬……”
　　“这个比方真形象！”尚敏也有自己的见解：“绝对合理的高考是无法做到的！我感觉咱们省的高考政策就是一种精英高考……无论怎样的方案，对田歌这样的顶尖学生都没什么影响或是只有利！就算你拿出个火星人的卷子，她也是最高分！因为有的东西凭她的智商她可以想得到，其他人只能大眼瞪小眼……”
　　“我倒是想过一个改法，也许可以使现行的方案更合理一些！”齐展侃侃而谈：“就是现在高考不是五门吗？还是选三门算分！不过理科是语文、数学加一门物理，文科是语文、数学加一门历史，这样就不会有吃孬苹果的感觉了！理科生侧重于理性思维能力，文科生侧重于形象思维能力的考查……”
　　“好想法！不过各省的方案都在淡化文理分科……”杜名选说。
　　“好什么好！？那意思英语就是划等第了？”尚敏不满。
　　“我大学里英语还行，过六级！但我学的生物现在教的生物，我感觉这英语对我来讲就没什么用处！改革开放三十年了，国人‘全民学英语’的时代已经成为历史，搞涉外的职业也不全是对老美呀！普通人——像咱们老师，除非教英语，这英语就是用处不大……所以现在高考算分的时候语文、数学都是160，文科的语文、理科的数学还有附加分40，而英语就只有120！现在，舆论不都是在倡导国学……”杜名选有感而发，正滔滔不绝的时候看到尚敏气哼哼地瞪着他，手里的拳头扬了起来，人也从位子上站起似乎要过来……连忙一个急刹口。
　　“有道理！怎么不说了？”齐展问道。顺着杜名选的目光看过去，明白过来，于是笑说：“哦！要和党中央保持高度一致……尚敏！现在是办公室的百家争鸣，可不要事后太打击报复，大兴‘文字狱’哩！”
　　“人家小杜分析的头头是道，有见地！应该表扬……”雷苏北也点头，玩笑：“畅所欲言嘛！不能因为一科私利疯狂打压群众的意见和呼声……”
　　尚敏很不好意思，然而撇嘴：“英语是国际语言，在外企里就算是日韩或者德国、法国的公司，英语仍然是工作语言……再说了，‘肉食者谋之，又何间焉’？这样的大事情省教委会听咱们的意见改吗？”
　　“恩！我有个同学在上海德国企业，年假我们在一起正聊天，他接了老总一个电话，老总是德国人，两个人叽里呱啦全是英语……我问他公司里有翻译吗？他说你英语不行公司根本不会考虑聘用你，这年月翻译？除了政府部门用翻译，外企里那可是珍稀动物……”齐展就是这样有什么就说什么的脾气，接着说道：“不过，很多大事情的决定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复杂！我记得01年到苏州去参加一个高考研讨会，那时是小综合，文科是政史地三科260，理科是理化生……有老师问到为什么是260，国家教委命题中心主任就告诉大家‘因为250太难听，就这么简单！’当时大家恍然都笑了……”
　　“你们可以把这个建议说给田歌，她爸不是省教育厅主管教改工作的吗？”李直这会全听明白了，出了个主意。

　　中午二、三节课的升旗仪式之后，田歌来到了办公室。
　　“尚老师，我们接下来这节课讲练习还是上新课？”田歌问道。
　　“上新课！不过咱们讲下一节关于英国旅游的内容！让唐超把电教设备打开，咱们这节课要用课件！”尚敏回答，然后解释，“下周三我要上一节全县的公开课，咱们实战演习一下，你数一下讲义！”
　　“好呀！我们一定会全力配合的……”田歌答应着，开始数讲义。
　　“我觉得这样改动更合理一些，可以让学生在高中阶段就有意识地发挥和加强自己某方面的优势……”
　　“对呀！现在的中学生心智成熟度相对于我们那个时候也要更好一些，社会也更强调个性发展，像咱们理科语文、数学再加一门物理就比语数外三科要相对更合理一些，也有利于学生的理性思维能力成长……”
　　雷苏北和齐展一唱一和，还故意大声地唯恐别人听不见。
　　“你把这一摞都拿过去，发剩下的再送回来好了！”尚敏看田歌手里数讲义的速度明显慢了似乎要停顿下来，就赶紧这样安排。
　　“好的！”田歌答应了，拿着讲义出门的时候望了雷苏北和齐展他们一眼，很显然地，两位老师的高谈阔论吸引了这个聪明的女生。
　　“告诉唐超把投影打开，尚老师要用课件……麻烦你们帮我把讲义发下去，剩下的送回来！”田歌在门外安排站在那里的郑帅和杨文意，然后又进了办公室，站到雷苏北对面：“老师，你们接着往下说，我想听你们的高见……”
　　当雷苏北叙述完又强调这是齐展的想法以后，田歌说我会向我爸反映，不过他是教育厅，这个似乎是教委、考试院的事情……
　　田歌离开后，尚敏拉长着脸叹气：“你们的阴谋诡计实现了！要真那样一改，英语的学科地位下降，全省的高中英语老师都会恨我入骨的……”
　　“这样说也不对，你们英语老师压力小了，心情好了！物理、历史老师都累趴下的时候，谁被恨之入骨还不好说哩！啥时候我们数学老师可以轻松下来呢？现实啊梦想……”陈彬站出来说句公道话，忽然提到这样一个想法：“假设有上边的下来调查，有这样几种情况，一是提出这个问题，二是明确支持或者反对，三是摇摆随大流，四是旁观等待，四种当中你们会选择哪种态度？”
　　“我选提出，我刚才就是替大齐提出来的，但咱不能抢人家的知识产权！”雷苏北第一个作出选择。
　　“如果是对我们英语有利的话，我也会选择提出！”尚敏表示。
　　“我支持！”李直说道，“这建议对我们物理有利！”
　　“我随大流吧！”林鹃说道。
　　“我有这想法，但这对我们地理不是太有利……我想我仍然会提出，可如果大家都反对的话我就弃权……”齐展说。
　　“我会等政策出台进行调整！”宋世峰说道。
　　“我会明确支持！”杜名选说。
　　“我和小宋师弟一致，等待，调整！”陈彬说出自己的意见，总结：“我们每个人的选择实际上代表了我们对生活、对事件的态度！大家仔细想想看……”
　　大家沉默、思考，最后都点头。
　　“陈老师！你可以像学生们说的那个赵仙姑一样去算卦了……”林鹃想起来邵小鱼讲的赵秀英神乎其技的故事，笑了，“或者当个心理辅导老师！”
　　“算卦？心理辅导？”不但陈彬有些奇怪，其他老师也有这样想法，如果不是上课铃声响起，大家一定会要林鹃说说这算卦的故事。

　　学生餐厅，中饭时间。
　　“咱们学校成立校篮球队，麦可是第二队长，如果他愿意的话他完全可以成为第一队长的！麦可他们和县中是一胜一负……前天你们不在，高三是一场大败，区灿他们输得……第二节结束就有18分的差距，麦可说一盘散沙、惨不忍睹！”李格格提起周六和巩麦可一起观看的高三队主场和县中高三队的比赛。高二球队打得很好，客场也只输了4分，县中高三也对巩麦可的威风八面印象深刻，因此主力尽出，还死活拽了马教练亲临指导。区灿他们平时习惯了单打独斗，没打过正规的比赛，当个人能力完全处于下风的时候，他们的比赛打得那叫一个“痛苦”（区灿语），周围观战同学也是唉声叹气，后来都慢慢散去——“不堪忍受半场的垃圾时间”。比赛结束后，高三球队的几个同学垂着脑袋坐在场地上默不作声，区灿拉着头发半天憋出来一句“明天开始一日三练！谁晚到一秒钟我都跟他急！”
　　“你都说三遍了！还老麦可麦可的……”许芸撇嘴。
　　“你听三遍了！人家小鱼和小娜又没听我说过……”李格格不以为然，接着说道：“麦可说他们感觉每天都在进步……麦可还说县中的马教练相中了他和他谈过话，麦可拒绝，说咱们凤凰城也要有校队了……”
　　“我看是你相中了他，天天和他在一起谈话把！？”许芸把汤匙放下，随时准备跑开，“你们有没‘小麻子’或者‘哥哥抱抱’……”“小麻子”指的是清嘴（亲嘴）小麻子，“哥哥抱抱”是以小孩子口气讥讽男女生之间亲密的拥抱。
　　“我还给你一丫丫呢！我们才没有……”李格格抬脚踢了过去当然没有踢到。她心里在想巩麦可那宽宽的肩膀，自己款款深情靠近他的时候他却有意躲开了，她真的没想到公子痴迷于篮球居然纯洁得像一张白纸，也有些庆幸她可以在这张白纸上小心翼翼还是大书特书（她拿不准）一段罗曼史了……
　　“别闹了！”邵小鱼笑着制止她们的打闹，引入另一个话题：“今天英语课的课堂效果很不错哩！看得出咱们尚老师下了大功夫！这样到周三的时候尚老师一定可以一战成名，大放异彩……”
　　“是呀！课堂很细致、很实在，又热烈互动……咱班主任说，上公开课就是互动就是玩花，热热闹闹，最后是欢欢喜喜大团圆！”谢文娜有同感，“而且我们今天又板演了一遍，到时候……”
　　“小娜，你想错了！”田歌发表了不同的观点：“你还是不太了解咱尚老师，她很认真，也是一个有个性和不循规蹈矩的老师！今天她在咱们班预演了这节课，也就意味着周三她这节公开课不会是在咱们班完成，她要选择7班！”
　　“为什么？咱班那么出色！7班有咱班的课堂氛围和效果吗？”许芸不明白。她的担心不无道理：她们物地没分实验班，所以每班都有十几个成绩相对较好的学生，现在又有田歌……而7班是真正的平行班，高一期末三科（语数外）成绩全是在250分以下——“连个二百五都没有！”（陈彬老师语）自然，英语很好尤其是听力和会话很好的同学基本没有，上课经常睡觉的倒是不少！
　　确实如田歌所想，尚敏就是选择了7班！一是因为她的自信，她认为课备得充分一些，因材施教，只要孩子们愿意学，一样可以有好的课堂效果。二就是许多老师和同学们都认为她会在学风良好、又有超级田歌的8班上这节课，靠出色的学生扬名立万，她偏不！她从小就是这样执拗的脾气，爸爸妈妈没少训过她，但她非要坚持，哪怕撞到南墙也不肯回头。有时候她就在心里抱怨杜名选的笨拙，因为他看不出来自己喜欢他是决定因素，每次到她家都那么谨小慎微、诚惶诚恐，没一点从容大度的男子汉气概……
　　“尚老师是一个很努力的人！我听麦可说，从上周开始她就在他们7班加强辅导……她应该把一些问题的答案提前准备给几个成绩较好的……”李格格想了想，建议，“这公开课本来就是演戏……”
　　“尚老师不是那样的人，如果那样的话她就不必选择7班了！”邵小鱼提出反对意见，“虽然是演戏，拽着线的木偶戏会让同学们和老师都很尴尬的！”
　　“那我们是否可以给尚老师的课加入一些积极的因素呢？”田歌这话一说，许芸她们立刻凑了过来，“咋加？”“怎么加……”大家七嘴八舌。
　　田歌笑嘻嘻地说了她的想法，“如何？”最后她问道。
　　“好是好，就怕尚老师会不高兴！”
　　“万一打乱了她的教学，后果……我看到过她生气的样子！”
　　“尚老师很暴力的，我见过她拿鸡毛掸子追得小杜老师满办公室乱窜……”
　　几个女生都有些担心。
　　“相信我，没错的！”田歌很有把握。到了晚自修的时候，这件事已经开始酝酿，尚敏不知道8班的同学们要给她一个大的惊喜，大家虽然心里也有些忐忑，但田歌的坐镇让大家认为这事绝无失败的可能！

　　“小林老师，8班今天班会的主题是什么？”陈彬观摩了8班的一次班会，觉得这种班会形式很不错，已经在他们7班实践了两次，效果非常好，他今天听到隔壁的8班又有鼓掌和口哨，忍不住问道。
　　“是心态和面对自己的主题！”林鹃每次旁听回来都是一脸的激动，她平时可是一个平静、淡然的人，“8班现在真的是百家争鸣、畅所欲言哩，很多孩子的想法都很有见地……”
　　“哦！说说看……”陈彬非常感兴趣，都已经拿出记事本了。陈彬是一个认真的人，他总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所以一遇到有价值的东西他就喜欢笔记，有时候手头找不到纸他就记在钞票上回来再抄下来……他口袋里总是别着一支派克笔使他看起来像个“古董知识分子”，妻子说他在人民币上乱画是不对的，不过每次上街买菜找钱她见到“咱的钱”就很亲切。
　　“邵小鱼说到家在县城、岚山街上或者在庄上家境富裕的同学中不少智力相当不错，但是心思不在学习上，有认为自己只要一学就会、不屑的样子，还有认为周围的同学土气、自己是掉到鸡窝里的凤凰，再有就是一种心虚、担心别人知道自己的父母下岗家道中落……”林鹃记得邵小鱼当时的口气不是指责，而是很痛心，“她说，我们（她家也是县城的）来这里也许有一时的失意和彷徨，有人高一或者刚进高二就离开了，但是，留下来的不应该把这一时的变成三年的……不应该把这人生最最青春也是最最灿烂的三年光阴虚掷！在一个屋檐下就是彼此的同学、伙伴，我们应该大大方方、快快乐乐地和大家一样努力奋斗，成就真正个性的自我……如果从这点小小的心理误区都出不来的话，那就无法证实你的出色而需要心理辅导了！她说完，班里的不少同学都沉默，然后是热烈的鼓掌！”
　　“是呀！我几年前教高三的时候有一个女生，很聪明，也努力，可成绩总上不去……”齐展记忆犹新，“她说她家在县城东关，中考的时候发挥失常才来了这农村中学，心情的失落和孤傲，使她高一、高二两年光玩呢，再就是打扮……高三想学了可基础的底子没打牢，所以总考不好！女生最后上了一个普通的大专学的财会……她那追悔莫及的神情我至今印象深刻！”
　　“就是家住城里或者家有钱的心态害了他们，人们说居安思危者寡而知足常乐者众！”陈彬评价，“他们早一天警醒就会早一天展露自己的出色……”
　　“陈老师您这句经典！我得记下来……有时候感觉咱们办公室聊天的收获比开会听报告大得多！”林鹃拉开抽屉取出记事本，写着写着又说道：“乔乐天讲到他从前学习只凭兴趣，现在知道了可以在面对自己不喜欢的科目时先建立兴趣。比如他把数学书弄得花里胡哨很美，他还编了歌诀记忆数学公式，早晨的时候就摇头晃脑地念……做题的时候先问旁边的马尚文，如果是很难的题目他就看一眼田歌决定放弃，如果一般难度看到哪个女生就哪个女生，做出来马上和人家握手，做不出来就拎起身后庄扬的足球鞋闻一下，下次会非常努力……他说这就是他的‘题中自有颜如玉，做错会闻臭脚丫’的版权数学学习方法！”林鹃还记得当时施蒙脸通红，因为乔乐天大部分时候一眼看见的是北边邻桌的她，近来和她握手的次数明显增加，偶尔闻一下庄扬的臭鞋……不像开始的时候整天愁眉苦脸地嗅鲞偶尔很郑重地要和她握手她就有些莫名其妙然后紧张得不知所措。
　　“这才子真能捣！他使用了精神转移法和条件反射法，在拿自己当马戏团的老虎训练呢！”雷苏北笑意盎然，“我记得我们那时候中学里别说和女生握手了，不小心碰到人家一下都得赶紧赔礼道歉哩！”
　　“大学里遇到孙琳就忘了中学时代的清规戒律！和人家干柴烈火地泡上了！”蔡大森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办公室，“那时候喊你做校园模拟炒股将来赚钱弄个黄金屋你都不去，后来哥们才知道你是弄到了窝边的颜如玉……”
　　“大森，你个钱奴今天怎么得闲了？”雷苏北问道。
　　“那也比你个女奴强！？我是说女人的奴隶，孙琳的……”蔡大森嬉皮笑脸，散发手里的广告纸：“贱内在县城开了个花店，欢迎各位兄弟姐妹捧场！”
　　“我们穷教师，有那个闲心也没有那个闲钱呀！”齐展笑说。
　　“错！不能这样绝对……像尚敏如果接到小杜的献花那还不心里乐开了花？哦，他们没在，我这促销做早了！像雷子这牛粪你别看他不作声，这会儿一定想着送老婆一朵鲜花呢，当然就是一朵，这小客户我也做的……”
　　“你个鸟（就念niao）大森！”雷苏北确实这样想的，正在数着最近的节日。
　　“怎样？我猜到了吧！哥们给你打折，只要你肯对阿琳说这朵玫瑰你只花了一块钱，剩下百分之八十是俺老蔡的情分！”蔡大森拍拍雷苏北的肩膀。
　　“你这叫狗屁打折？”雷苏北也开玩笑，“我到时候花一块钱和你那财经学院的校花老婆聊她个一晌，再到你们家蹭顿中午饭，亏死你！”
　　“哇塞！你够狠，我本钱不要了，送一赠一，两朵怎样？”蔡大森一副冤大头的模样，“我们有送花的业务！我愿意亲自送到你门上阿琳手里……”
　　“大森，我刚才看你一溜转过来的，在发广告吗？”齐展问道。
　　“恩！说实话，咱们老师不是花店主要的客户目标，而是这三千多学生……”蔡大森笑笑，“学生可是个舍得花钱也舍得为浪漫买单的群体哩！刚才就有不少男生问我玫瑰多少钱一支，最低可以打折多少，可以送花到人吗？”
　　“现在的小孩很实际，没钱也要穷浪漫……”李直想到了杨坤的歌。
　　“大森，你小子是要给我们这些班主任添乱呀！”雷苏北明白过来，“你花店的生意红火一点，我们这边就要扑灭大火一堆又一堆……”
　　“嘿嘿！你可不能怨我，现在的孩子开放的很，这想表达的就表达了，可不像我们那个年代主力的大部队是暗恋军团！我不过是利用他们纯洁、骚动的心灵赚那么一小下下……”蔡大森振振有词，却也借机逃开，“我不再在这里给你们两个主任级的低级干部添心思了！走了，将来可不要问我班里谁谁之间有没有送花表达那个，我得保守客户资料，这是商业秘密！其实，你们只要一打听就可以知道，这送花浪漫是浪漫，动静都大的很……”
　　“班会最出彩的言论其实是田歌提出的‘年龄说’和许芸的‘鸭子论’……”蔡大森离开以后，林鹃继续刚才的话题。
　　“田歌总是很出色！快说说怎么样的出彩……”陈彬催促。
　　“她认为一个人有四种年龄——实际年龄、身体年龄、心理年龄和社会年龄，以她自己为例，她的实际年龄是17岁，因为形体练习的缘故她的身体是20岁，其他的也取整数……她有意识地磨练自己看问题的全面性，因此她界定自己的心理年龄是30岁，至于社会年龄她了解高端交际却不太熟悉和同学间的交流，她给自己的分数是30和10，因此为20，这样综合年龄是大约24，比实际的年龄段老练一些……所以应付很多问题可以比较从容！”林鹃介绍，“她还鼓动大家也来打打年龄分！同学们就先给雷老师和我打了分……”
　　雷苏北是36、30、40、20，同学们说他虽然讲道理，但很多时候很冲动和愤世嫉俗，像个涉世不深又充满幻想的小青年，所以社会年龄只能20，正因为这样孩子们和他谈得来……林鹃是27、20、20、20，三方面的表现都低于她的实际年龄，女生们形容她就像邻家阿姐，愿意倾听、可以交心，有时候骗骗她是大家比较得意的事情，林鹃甚至怀疑她们给自己界定的社会年龄难道是10岁？看来往后做事得老成一些总那样纸上谈兵是蒙不住孩子们哩！
　　“我倒是觉得许芸和戴蔷的‘鸭子论’对班级的意义更大一些！”雷苏北在本子上整理着今天班会的内容，停下来先大致地介绍了“鸭子论”，最后又总结：“如果能使‘家鸭子’和‘野鸭子’的一批同学真正醒悟，班里就可以多一批好成绩出来，好的基础到了高三就可以‘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雷子！你这样是对孩子们成长真正负责的态度，关心着他们未来的发展！你付出了很多，还能把自己的弱点和缺点给工作带来的不利影响降到很小……”陈彬翘起了大拇指，没有一点虚伪：“这个很难做到的！没有口号的激励和棍棒的鞭策，你们班大踏步走在正气和正确的道路上！没人愿意掉队……”
　　“少来！听你说话就好像在唱高调、在喊口号，还是让我居安思危吧……”每当有人夸奖他的时候雷苏北好习惯性地不认账，觉得自己做的没那么多，没那么好……倒是有的批评意见他会记得很清楚！大家说他是拽着胡子过河——谦虚过度（牵须过渡），老婆不给面子笑说他这是贱皮子欠收拾……

　　周三中午第三节课，行政办公楼三楼的小会议室有很多人，大家在认真地对一二节上过的两节课进行评课……
　　“对第二节郑老师上的课我的感觉也是实在、容量很大！尽显老教师的经验和对课堂的驾驭能力，是一节高三复习的好课！”县教研员任老师总结，然后向尚敏示意：“那接下来请小尚老师来说说你上课的思路和感觉……”
　　尚敏站起来鞠了个躬，然后实话实说：“各位老师，大家好！我这次上课选择的是平行班，对课的定位是语境和会话，是一节新授课！个人进行了充分准备，但课堂中仍然出现了意外也带来了惊喜……”
　　“这第一个意外是个人造成的：为了让学生有新知识的接受和顾及另外一个班级的感受，7班的学生是今天上课前才知道公开课是由他们班完成……所以，课堂的开始很沉闷，学生们很紧张，有激动和胆怯的情绪，导致进入课堂较慢……惊喜就是接下来同学们的主动参与和高度兴奋，主要备课内容三十五分钟就完成了！我低估了平行班同学的学习热情和强刺激下的巨大潜能……”
　　“第二个意外是8班几个同学在上课五分钟后的出现！那几个是他们班英语最出色的同学，尤其那个漂亮女生大家可能印象深刻，他们的突然出现让我开始的时候有些紧张，然后就想对他们视而不见按照我备好的课继续……可邵小鱼提出的竞争课堂让7班的同学沉默，后来就是积极的应战和激烈的课堂！我虽然也达成了这节课的教学目标，但路子完全是跟着同学们被动地在走……惊喜就是个别差生的表现！大家看到那个介绍旅游名胜的男生，句子都完不成，还出现单词错误，他却通过自己对英国的了解和手势居然让肖梦珂扮装的旅游者弄懂了……课后他追上来问了一句让我惭愧万分的话‘老师，您在8班都这样上课吗？’说实话我在8班的互动是比在7班要多一些，他的话也让我思索好的课堂是什么？应该是积极互动、学生热烈参与的！是不是该把分层教学的定位适当提高一些？这是我这节课意外的两个收获，也可以称得上是惊喜……”
　　“这第三个意外就是学生们对于旅游情景会话进行的角色扮演，不但合理还突出应用！使课堂容量更大，增加了趣味性！我本来是想上一节中规中矩的基础上略有互动活跃的课，现在看来虽然有些乱但学生的反应不错……”
　　“小尚老师讲话很实在、有条理，课堂上的口语流畅、不假思索，应变能力也很出色……我们听到了一个年青老师真实、可圈可点的一节课！”任老师说了两句，然后就是各校代表评课发言。
　　“小尚老师是我们秦老师的女儿，我们来之前就达成共识，要给小尚捧场！但这会我发自内心的感觉这是一节真正意义的好课！”县中的代表是一位中年男教师，讲话时有着充分的肢体动作：“小尚老师说她是在被动地跟着学生们在走，没能按自己备好的内容来完成这节课……这恰恰是这节课成功的关键！完全突出了学生的主体作用，我们平时更多的时候是停留在‘讲课’阶段，老师讲的很多，学生被动地被牵着鼻子在走……而这节课，我们看到最多的是学生闪光的表现，老师只是起着串联和引导的作用，良好的课堂效果也印证了小尚老师组织、驾驭课堂的能力是多么出色……作为一个痴长十几岁的老教师，我由衷地感觉自己通过这节课学到了很多，也为秦老师感到高兴，有女如此……”
　　“我们印象最深的也是小尚老师提到的‘意外’！以往听过的公开课大多经过板演，一节课活跃但循规蹈矩，还有的感觉假……”一位二中的女老师发言：“说实话，我们是戴着有色眼镜来的，我们本来只准备给老郑一些面子，对小尚老师大批特批一顿的——年青老师的成长需要磨砺，在挫折中逐渐成才！很意外，我想说的一些缺点，比如不按套路（讲练结）出牌、没能显示教师对课堂的绝对统治力……这些恰恰是这节课的闪光点和高明之处！我想说，这才是现代的英语教学课堂！回去以后我们先模仿，再探讨……提一个要求，希望小尚老师在接到我们有哪里不太明白的咨询电话的时候能不藏私地不吝赐教……”
　　“这节课的容量很大，在平行班当中还能有这样的效果让我们震惊！感觉尚老师设计的课堂开放性很强，明着看似纷乱但实则有序，可以向各个方向发散，不但收得回来还能成倍地完成教学目标……高手！”
　　“这节课不但有互动的元素，激情的元素，还让我们看到了竞争学习的精彩效果！孩子们认真、不甘人后，情感价值观教育也得到了深刻的体现！这是一种激情互动、热烈竞争的新颖课堂教学模式！”
　　“情景对话我们也曾经试过，但效果明显不如尚老师的这节课的角色扮演！尚老师的灵感设计和应变能力让同龄的我五体投地！而这一切又似有意为之又似无心插柳，真正做到了不留痕迹、无招胜有招的境地……我服气了！”
　　“如果用老式的观点评价这节课，我们可以说出来一些缺点，像讲的少、不严肃、学生乱下位走动……但如果我把这些说出口，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像个老式留声机在讽刺mp3 、mp4！现代英语教学就是该这样子……”
　　“我印象深的有两处，一是那个口语流利开始还故意带点方言口音的漂亮女生饰演的北伦敦本地人，大声地问到伦敦本地和英国还有非英国的名胜，同学们那山呼海啸的‘Yes’和‘ No’，这样壮观和感染力的课堂让人震撼，幸亏是在阶梯教室，如果在教学区……这二就是那个用手语和断断续续的口语表达清意思的男生，显然的他的英语能力一般，然而他不是沉闷而是积极表现于课堂！课后问小尚老师那句话也说明了没有不想学的学生，而在于我们怎么样去调动他们学习的热情！小尚老师的这节课给了我们一个很好的借鉴……”
　　“我个人认为这堂课的架构模式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试想那几个孩子的加入是课前设计好的，那么就会有套路的痕迹，生硬的感觉，也就是说无法刺激原班孩子的热情参与而流于形式……正因为那几个孩子的意外加入，从而使这节课的效果出来了，我们也体会到了小尚老师的实力和课堂的激情四溢……”
　　“我不认为有完美的东西！对于小尚老师的这节课，我仍然坚持这样的观感！但是，课堂的一些缺陷反而转化为学生知识的探讨和落实，真正是化腐朽为神奇！我还是那句话，没有完美的课，十分完美就是机械的、没有生机和活力的课了！但小尚老师这节课却绝对称得上精彩、经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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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评课居然进行了两节课。大家对尚敏的表现赞不绝口，对田歌她们出现形成的这种竞争课堂也是热烈探讨、赞赏有加……
　　“最后，我建议让我们一起为这一节真正出彩、有着实在的教学效果，又能让大家都有思索、有收获，真正体现观摩意义的好课起立，鼓掌！”任老师第一个站起来，小会议室里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尚敏真的是功成名就，因为听到了小会议室里经久不息的掌声和出门的老教师都说“学到东西”的话……靳远征很惊讶，本校听课的年轻英语老师又为自己的姐妹那么添油加醋地到处一张扬……那几天尚敏在校园里不断地听到老师和同学们或当面或窃窃私语的溢美之词，觉得很为这意外的盛名所累。
　　后来尚敏问田歌她们怎么想起来这样去帮忙的？田歌笑说大家很失落本来要给7班的同学难看，后来说还是给尚老师锦上添花别添乱了，我想到了那回我金陵中学的同学来听课时的表现，大家也说“添好乱就是添花哩！”于是商量了和7班竞争的主意，后来您知道了——我们心里也没底可没想到激起7班同学的万丈雄心，个个争先……和我们很认真地斗嘴（会话）斗勇（连李浩都出阵了），课堂完成的那么好……我们这回也算是有功之臣了，尚老师您可得表示一下——我看不如提前发一下您和杜老师的喜糖？尚敏脸又红了（她今天的神奇表现已经让她自己在接受别人表扬的时候脸红了N次），也有些诧异——因为她印象中从前的田歌不是这样调皮爱开玩笑的女孩子！
　　正在这时候杜名选进来，手里真拎着糖块——他觉得尚敏又一次扬眉吐气，很为她高兴，就花掉了自己仅有的20块钱“周活动基金”（财政大权被尚敏收归国有以后每周给他20的零花钱）。田歌拿着糖块兴高采烈地回班和大家“吃喜糖”去了，办公室里只剩下尚敏和杜名选两个，准备接受训话的杜名选却意外地领到了尚敏一个深情款款的香吻……有些激动的杜名选还没反应过来，“大电灯泡”宋世峰进来，见他们两个都脸通红就“嘎嘎”笑着又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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