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种萝卜的NPC

　　早春，雏鸟在枝头婉转啼鸣。树下的少年不厌其烦地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挥砍的动作。平时那个体弱少女不在身旁，无需分神，少年练习格外专心。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朽木白哉放下木刀，准备休息。
　　朽木白哉走到回廊下，拿起一旁准备好的毛巾擦了下汗，又顺道把手也擦干净了，这才坐下来喝口茶。
　　略带着湿气的微风吹过，回廊檐下的风铃叮叮作响，给沉静的空气带来一丝凉意。
　　这时候要是青岚在，她肯定欢喜地跑过来，让朽木白哉陪着她聊天权当休息，而他嘴上不说可还是也会顺着青岚的意，陪着她。因为，朽木白哉也知道青岚实在太无聊了。
　　也不知道那家伙怎样了，有没有老老实实听静婆婆的话。朽木白哉一边喝着茶，一边心不在焉地想着。
　　好半晌，朽木白哉敛了敛心神，拿起一边文镇压着的信，展开细细地阅读。
　　距离青岚搬到别苑已经两个月多了，信倒是如她当初打包票的那样，每周一封，周周不落。
　　而青岚信上说的都是些琐事，例如最近做了什么，看了什么书，还很骄傲地表示自己课业也没落下，有好好听静婆婆话，但朽木白哉看得特别认真，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着，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或者没发现青岚字句中隐藏的情绪，然而青岚的信上都是平凡又安宁的日常。
　　朽木白哉抿了抿唇，小心折好信件，心里又一阵烦躁。他自小与青岚一起长大，你的小心思他了若指掌，对于她这种在异常中反而更轻描淡述的态度也很是清楚，所以更为恼火，却又无可奈何。
　　朽木白哉有些后悔，当初就不应该听祖父银岭的话，坚定反对青岚去别苑。
　　自朽木白哉知道青岚要搬去别苑静养后，他就去找了祖父银岭，并表示了强烈的反对。可银岭只是告诉他“青岚身体需要绝对的静养，不久就会回来的”。
　　朽木白哉即使再怀疑，也只能接受了，可怎么也忍不下这怒气——他无法为青岚做什么。
　　把手里的信折了折，抬头看了眼天色，朽木白哉估摸着离书法练习还有段时间，他起身往外面走去。
　　“白哉来了？”似乎早就预料到朽木白哉的到来，瑞枝让侍女停下了手中的笔，笑语盈盈地看着他。
　　朽木白哉点了点头，熟稔地坐下来。从青岚走后，这都快成他的习惯了。
　　“你稍等下，很快就能处理好。”瑞枝低头继续吩咐着侍女做事。
　　“嗯。”听到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朽木白哉眼神微亮。
　　“不过白哉真的很担心青岚呢。”瑞枝感叹道。青岚会定期给家里写信，基本是维持每周一次，和她答应朽木白哉写信的频率保持一致。所以每次朽木白哉看完自己的信件后都会以各种理由拐到瑞枝这里，打听青岚写给家里的信的内容。虽然朽木白哉自认为每次的理由都很正当很充分，但瑞枝哪里不知道朽木白哉的小心思呢，欣赏了几次朽木白哉涨红着脸说着蹩脚的理由的表情，瑞枝很大方地让朽木白哉看青岚写的信件。
　　“我只是想知道青岚有没有闯祸，给他们添麻烦而已。”朽木白哉别扭地解释道。
　　“是是......”瑞枝微微一笑，“我知......咳咳！”
　　“瑞枝姑姑！”朽木白哉担忧地叫道，立刻让侍女去找来医生。
　　“咳咳，没事的。”瑞枝苍白着脸色捂着胸口，微微喘着气，她扬手拭了下额上的细汗，示意朽木白哉别慌，“只是之前的风寒还没好，最近事情一多就没怎么留意，又复发了。”
　　“......”朽木白哉有些恍惚，觉得这一刻的瑞枝和青岚像极了，他脸色不禁一白。
　　似乎从朽木白哉的脸色上看出他的想法，瑞枝微笑安抚着朽木白哉，“没事的，我和青岚不一样，我只是普通的生病而已......不一样的”语末，瑞枝声音却越来越轻，最后安抚的微笑也变得苦涩。
　　意识到自己想起了让瑞枝伤心的事情，朽木白哉心里很内疚，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瑞枝才好。
　　“但是……现在已经没事了。”瑞枝缓缓笑了，眼里布满了星星点点的安心。
　　“白哉是过来看青岚的信吧，我这就让阿良取来。”
　　“嗯。”朽木白哉愣了下，点了点头。虽然是被瑞枝吓了一跳，但朽木白哉没有忘掉此行的目的，他看着已经恢复如常的瑞枝呼唤着侍女，觉得她有什么不一样了。
　　从小朽木白哉熟悉的瑞枝做事十分利落，性情矜持又温和，但眼神总是带着三分忧郁和一分疏离，只有面对你的时候才会消散，而现在眼前的瑞枝像是卸掉所有重担，脸色虽然苍白，但眼神却坚定而明亮，仿佛被注入了新的生命力。
　　——一点也不像和唯一的女儿分别的母亲。
　　朽木白哉垂下眼睑，悄悄地攥紧了拳头。
　　年幼时期，或许朽木白哉是一无所知，但他逐渐长大，随着必要的知识渐渐掌握，他也隐约地明白了为什么瑞枝眼里总是带着三分忧郁，而银岭和苍纯为什么又偶尔会露出那种怜悯、愧疚而复杂的表情。
　　然而，大家都沉默着，明明没有约定，却像商量好了一般。他讨厌非常这样，这种沉默仿佛是在嘲笑他的无力。
　　朽木白哉也曾质疑过这种沉默地意义何在，可父亲苍纯只是苦笑告诉他，坦白也同样的无意义，一切都无法改变，一无所知对青岚来说或许是一种慈悲。
　　看完了青岚给家里的信，朽木白哉更烦躁了。
　　还是一样的。每次这里的信和青岚写给他的都没什么两样，都是一些旁枝末节的小事，就是偶然会吐槽一下伙食和撒娇想要更多的点心零食之类。
　　“那家伙连自己母亲都隐瞒到底吗？”
　　“......”瑞枝惊讶地看着朽木白哉。
　　“我......”朽木白哉张了张嘴，他知道自己没能忍住，但他不后悔问出口。
　　“不是这样的......”
　　“……”朽木白哉蹙起了眉头。
　　瑞枝轻轻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朽木白哉先别反驳。
　　“青岚只是用另一种方式告诉我们，‘我很好，不用担心’......那孩子非常努力哦。”瑞枝缓缓地说着，嗓音不自觉的放轻，带着微微的心疼，“为了不让我们为难，青岚一直都在忍耐，真的非常了不起呢。”
　　“那孩子太懂事，也太温柔，明明挺聪明的一个孩子，但却活得异常笨拙……青岚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自己的处境和该怎么做。”
　　“她只是在等待我们做出选择而已。”
　　“……那您选择了吗？”朽木白哉不自觉地问道。
　　瑞枝没有回答，她笑了，笑容温暖而耀眼，带着朽木家一贯骄傲、自信而夺目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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