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种萝卜的NPC

　　去找银嶺吧，青岚如此想着。
　　无论结果如何，既然白哉都已经如此认真地努力着，那么她也应当给予相称的回应才行，至少……要正视自己的心情。
　　“千鹤，备伞，我要出去一下。”
　　“青岚小姐，这么晚了……”千鹤不易察觉地蹙眉。
　　“没关系，只是去爷爷那里一趟。”爷爷应该还在家里。
　　“是。”千鹤合上移门，微叹了口气，最终缓步离开。
　　门外的风雨似乎愈加暴虐，冰冷的雨滴从天空堕下，冲洗着这个污浊的世界。
　　青岚无畏地看着窗外的风雨雷鸣，这一刻，她就像一名战士，即将迎来一场硬战。
　　“爷爷，是我，青岚。”
　　“进来。”
　　青岚深呼吸口气，深深地向祠堂的方向看了一眼，拉开移门。
　　青岚深深地向银铃施了一礼，对上银铃复杂的眼眸，嘴角扬起一丝微笑。
　　开始吧。
　　烛火在呼出的气流下摇摆不定，室内的光线忽明忽暗，打在脸上的光影晦暗不清。
　　这一夜，有的人一夜无眠，促膝长谈。
　　这一夜，有的人一夜无眠，心如篝火。

　　清晨，银铃背着手踏着雨后的泥泞缓步离开，留下青岚面对一室冷清。
　　“青岚小姐？”千鹤跪坐在门外，担忧地问。
　　“……没事。”青岚的声音沙哑疲惫，“回去吧……今天，我不见客。”
　　“……无论是谁。”

　　回到青岚熟悉的房间，她也没有再强撑下去，一夜无眠的结果让她头痛欲裂，清晨的冷风似乎侵入了室内，带走她为数不多的温暖。
　　“胧……”模糊间，青岚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是，主人。”
　　“我……带我去……”
　　“……是，只要是主人所愿。”

　　是夜。
　　桐原秀征婉拒了想要送行的女性，慵懒地走在内廷的小路上，海藻般的发丝滑到微敞的衣领，更衬出白皙的肌肤。
　　虽然仆人和宴会的主人都给他准备了舒适的轿子，但偶尔桐原秀征也想要来个月下夜行，顺便醒醒酒，免得又被兄长拉着说长说短。
　　不知道是谁透露出他桐原秀征将与一位高贵的公主定下婚约的消息，友人们都纷纷举办宴会、茶会邀请他，搞得他最近连工作都没怎么沾手。
　　桐原秀征摇头，狭长的丹凤眼流转着一丝好笑。想想也是，一旦和朽木家定下婚约，他可不能像以前那么毫无顾忌，很多时候都得顾及他妻子……而他是不能让自己的妻子受委屈的。
　　嗯……朽木家的公主……是叫什么来的……桐原秀征微眯眼睛，努力回想着。
　　之前是见过几次，印象中是个十分温柔安静的人，总之就是个相当符合贵族风范的公主，也是他不会主动招惹的类型——太认真的孩子他不擅长应付啊。
　　不过当妻子的话也未尝不可去了解。
　　桐原秀征一边发散性地回想着对朽木家的公主的印象，一边晃着想要避开迎面而来罩着蓝色外披的行人。
　　“贵安，桐原君。”
　　“啊……嗯，贵安。”桐原秀征停下脚步，有些迟钝地回应道，心里寻思着这嗓音似乎似曾相识……可桐原秀征认识美丽动人的女性何其多，这位想必也是其中一位吧。
　　“小姐，像你这样美丽动人的女性在如此夜深里独行恐怕不妥吧。”注意到眼前的女性并没有带护卫和侍女，桐原秀征不易察觉地皱起秀眉。
　　“那桐原君能送我一程吗？”
　　桐原秀征一愣，忽然低沉的笑了起来，笑声魅惑而磁性， “……荣幸之至，青岚小姐。”
　　“果然……”外披下，青岚轻笑，“不愧为‘月公子’呢，桐原君。”
　　这个桐原秀征在女人堆里不是一般的受欢迎，人也确实长得好，举手投足尽是风流，更难的是男人们对他的评价也是极好的。
　　找到这么个男人，爷爷和母亲也是费尽了心思吧。
　　“青岚小姐见笑了，这不过是友人的戏言。”
　　“是吗。”青岚勾唇，笑意却没有直达眼底，“今天，我有一事相求。”
　　桐原秀征狭长的丹凤眼熠熠发亮，唇边的微笑越发妖娆。

　　三年后，初冬。
　　朽木白哉在夕阳下散步，自从两年前，他就养成了傍晚散步的习惯，只要没有特别的事情，他都会到处走走。
　　走到转角处就听见熟悉的声音含笑嗔怪道，“在这种地方遇上，难道又是巧合？”
　　朽木白哉柔和了脸色，唇角微扬，前行一步抹过转角，正要开口，便听到一声低笑，他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你难道就不能认为是夫妻之间的心有灵犀吗？我可是一直想着你……”男子刻意压低了声线，低沉而磁性，尾音轻拖，带上几分性感和暧昧。
　　数米外，一对男女站在青松下。
　　女子一身素色留袖，如云般的乌发仅戴了一支乌木簪，往日佩戴的牵星箝早已摘下。
　　男子低声轻笑着，微卷的长发草草用一条青色发带绑着，此时却因为微微倾身弯腰滑落到身前，低沉的声音满是暧昧和狭促。
　　“是是是，我也有想你。”女子正微仰着头看着身前的男子，似乎对男子颇为无奈。
　　朽木白哉似乎能看见女子脸上那羞涩又无奈的表情。曾几何时，他闭上眼睛都能把她的一笑一颦临摹出来……原本以为已经死寂的情感在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开始复苏。
　　朽木白哉看着青松下挨得极近，如同相互偎依在一起的两人，剜心般的痛楚直窜四肢百骸，让他不禁攥紧了拳头。
　　即使三年前已经看了无数次，如今时隔三年再次看到这场景……他依然有冲上去破坏一切的冲动。
　　【你是我的哥哥，是我最重要的人。】
　　【桐原大人真的非常疼爱青岚夫人呢，两人的感情真是好得令人羡慕。】
　　他没有既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
　　仅仅数米的距离，却已是两个世界。
　　“真是冷淡的妻……啊，白哉少爷，贵安。”
　　“……”
　　“……白哉哥哥，好久不见。”桐原青岚惊讶地回过头，展开了笑颜。
　　“……嗯。”朽木白哉眼底隐含近乎贪婪的情感看着桐原青岚，良久，才低低应了声。
　　“爷爷身体怎么样？你和爷爷最近都还好吗？”
　　“嗯，爷爷很健康……我…们都很好。”
　　桐原青岚笑意加深，“知道了你们安好比什么都重要。”
　　既然那么在意为什么不回来看看？朽木白哉看着桐原青岚的安心的笑颜，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青岚一直非常挂念你呢……”桐原秀征含笑看着两人，毫不意外地发现桐原青岚身体微微一僵。
　　【那个吻……只是气氛使然，没有任何意义。】
　　“……”朽木白哉复杂地看了眼桐原秀征，后者注意到他的视线毫不在意对他善意一笑。
　　“……都这种时间了，我们应该告辞了。”桐原青岚挽上丈夫的胳膊，略带歉意地看向朽木白哉。
　　“……嗯。”
　　桐原青岚微笑，带着丈夫跟朽木白哉道别。
　　两人错肩而过，身旁的青松却依旧碧绿挺拔。

　　两个月后，桐原青岚病倒了。
　　桐原青岚虽然原本的身体就不是很好，但她突然倒下也确实吓到了一些人。
　　看了眼熟睡中的人，桐原秀征轻手轻脚走出房外。
　　他倚在廊柱边，看着隆冬的鹅毛大雪，手里把玩着刚才顺出来的玻璃瓶子。
　　这里面的金平糖……又少了呢。
　　桐原秀征摇了摇玻璃瓶，里面五颜六色的金平糖也随之摇晃。他把瓶子举过头上，阳光透过小小的缝隙照进他的眼睛，让他有些晃神，手里不禁一松，精致的瓶子掉到了地板上。
　　桐原秀征连忙捡起来，见瓶子只是盖子磕破了点，其他并无大碍才松了口气。
　　好险……这个可是青岚的宝贝，摔坏了她绝对会生气的。
　　桐原秀征曾看过青岚坐在回廊边用着温柔又复杂的眼神摩挲这瓶金平糖。
　　开始，桐原秀征以为青岚喜欢金平糖，也试过买来讨她欢心，可她也只是淡淡地收下了，后来发现了其实她并不喜欢金平糖，于是他也干脆不再送。
　　到底是因为送金平糖的人吧……
　　桐原秀征听到了房里的动静，叹了口气，重新站了起来。
　　一打开门，就看见青岚身着薄薄的单衣坐在地板上到处张望，似乎在找什么，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惊慌。
　　“怎么了？”桐原秀征秀眉一蹙。
　　“没什么……秀征，你有没有……在这里！”青岚闻言转过头，目及桐原秀征手上的金平糖，青岚眼神猛地一亮，终于安下心来，突然又好像意识到什么似的，眼里带上了几分戒备。
　　“你为什么……”
　　“主人这么快就醒了，我想偷偷弥补都不行了。”不动声色地把青岚的反应收入眼底，桐原秀征毫不脸红地扯起谎来。
　　“嗯？”
　　“呐，给回你。”桐原秀征爽快地把金平糖的瓶子塞回青岚怀里，“待会我会让六郎送过新的瓶子过来。”
　　“瓶子？”青岚见桐原秀征干脆地点头，她低头仔细看了下瓶子，发现盖子上点小缺口……以前是没有的。
　　“刚才不小心碰倒了瓶子，还想趁你没醒赶紧换个免得被你骂呢，谁知道你现在就醒了……”桐原秀征有些沮丧地说。
　　青岚模糊间确实听到有东西掉下来了，大概是真的吧……想通了的青岚有些愧疚，“不用了，反正又不影响装东西。”里面的东西还在就行了，青岚顺手把金平糖收进抽屉里。
　　“你不生气就好。”桐原秀征耸肩，视线却不经意间扫过抽屉。
　　“别说了，你可是病人，任务是好好休息。”桐原秀征拿起薰笼上的外披展开，为青岚披上又扶她坐回被褥上，拉好被子。
　　青岚顺从地配合桐原秀征，拢紧外披。刚才慌慌张张的没有感觉到，今年的冬天真的很冷。
　　“昨天收到了朽木家的帖子……”见青岚今天异常乖巧，桐原秀征试探性地提起。
　　“不用管。”果不其然，青岚冷下脸拒绝了。
　　“唉……”桐原秀征再次叹了口气，想想偶尔遇见朽木白哉的场景他就头疼，他桐原秀征可是个柔弱的文职人员啊。
　　“你们两个这样相互思念相互折磨的有意思吗？”桐原秀征实在忍无可忍，有时候他真的想给一巴当初脑子进水答应帮青岚的自己。
　　“……”
　　见青岚的眼神黯然下来，桐原秀征有些后悔。
　　“你什么时候想见他，告诉我一声，我会为你安排。”
　　“不……对不起，秀征，一直以来受你照顾还给你添了不少麻烦。”青岚是真心感激桐原秀征的，若不是他肯收留自己，她真的不知如何……
　　“这种时候就该笑一笑，我最喜欢美人的笑颜了。”桐原秀征冲青岚眨了眨眼睛。
　　“在你眼里只要是个女人都是美人吧？”青岚忍不住噗嗤一笑，桐原秀征还是那么温柔，即使是对着她这种人也是。
　　“每一位女性都有她独特的可爱之处，发现它们是男人的责任。”桐原秀征笑了笑，又安抚青岚睡下后才离开。
　　青岚和朽木白哉之间有什么问题，他不清楚，也不在意。男女之间的事也无需第三人插手，反正青岚不愿，必有她的理由。
　　桐原秀征只是知道……要是那时候桐原秀征没有答应青岚，她恐怕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
　　当初找到他的青岚那眼神，是孤注一掷想要捉住最后一根稻草的绝然，所以……无论重来多少次，他依旧会答应青岚吧。
　　但……比起“收留我”这三个字，后面的“不会很久的”更让他心惊，或许他不应该再袖手旁观了。
　　桐原秀征走后，青岚起身拉开抽屉，拿出金平糖的瓶子轻轻摇了摇，糖果碰击瓶身发出的哗啦哗啦声让她的心定了定。
　　青岚铺开手帕，把盖子打开将金平糖一颗颗倒出来，五颜六色小星星状的金平糖可爱非常，但青岚无心欣赏。
　　“一，二，三……”青岚低头小声地数着，耳畔的发丝滑到颊边，给青岚脸上打下一片阴影。
　　“……三百五十五，没有少……太好了。”青岚抱着空着的瓶子，深深蜷缩着，一阵酸痛感涌入鼻内，眼眸深处也慢慢温热起来。青岚深深地咬住下唇，不想让泪水就此流下，自己做出的决定，她没有资格哭。
　　三百五十五颗，三百五十五天……不，她得快点才行，她才不要让自己定格在白哉心中已经褪色成“妹妹”的时候，任性也好自私也罢，唯有这点，她绝不退让。
　　而且，青岚也不想让任何人给自己后悔的机会，她所有的勇气都押在上面了，在作出决定的那一刻，她就不应该再奢望别的。傍晚的散步，也到那天为止了……

　　“还是不愿意见他？”桐原秀征复杂地看着病榻上的青岚。
　　“不见了，现在的我好丑好憔悴。”希望留给爱人的模样永远都是最好的，大抵女人都会有这样的想法，青岚不例外。
　　“对男人来说，心爱的女人无论变成怎样都是全世界最美丽可爱的。”
　　“谢谢，秀征。”青岚扯了扯嘴角，想要试着微笑，才发现自己没有了力气。
　　阳光透过纸糊的移门，给青岚脸上打下朦胧的光，更衬得脸色苍白如雪，原本粉红色的唇瓣褪成浅粉，瘦削的体型使薄薄的单衣更宽容，更显病弱。
　　看着试着微笑的青岚，桐原秀征恍惚间觉得她和某个女人重叠了，回过神后桐原秀征心里微微一动， “这么不愿意见他的话，我……我可以送你走，到谁都找不到你的地方。”
　　桐原秀征似乎下了某种决心，语速也越来越快，“后面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当然，生活条件方面可能比不上现在，但让你衣食无忧这点本事我还是有的……你只要好好养病，然后按你所想的去生活。”说完，桐原秀征目光炯炯地看着青岚。
　　青岚不禁愕然地睁开双眼，桐原秀征的话她是相信的，只要自己一个点头，桐原秀征真的会为自己办到，曾经自己梦寐以求离开朽木家，离开尸魂界的生活。
　　但是……太晚了。
　　“谢谢，秀征，真的谢谢你……”青岚的泪水几欲夺眶而下，“但是……我离不开”青岚不是没有机会离开朽木家，离开尸魂界，但都她被下意识地错过了，她的心被束缚住，离不开这里。
　　“我不能离开……”离开尸魂界，也就是要抛弃过去的一切，意味着她再也回不来了，这样的错青岚已经犯了一次了，不可能再来一次。
　　“唉……”认识青岚后，桐原秀征耙了耙头发，觉得自己就把这辈子的叹息都用在了她身上。
　　真是任性有固执的女人，玩什么都好，为什么非要是虐恋情深呢，幸福而俗套的结局不好吗？就算是不、伦，他也乐意配合啊。这种结局，他看着都觉得揪心。
　　“对不起，对不起……”
　　“唉。”算了，既然答应了青岚，那么他桐原秀征就陪她到最后吧。

　　桐原青岚自出嫁后第三个隆冬病倒后，病情一直没有好转，一直缠绵病榻。
　　次年初夏，桐原青岚病情愈发严重，已经举步难行。期间丈夫桐原秀征一直陪伴左右，不离不弃。
　　这一切除了桐原分家别苑，皆不为外人所知。
　　夏末，桐原青岚逝世。

　　———————End———————

　　【Bad End 05—— 笼鸟的终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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