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游

　　杨四平像平时一样在早上七点准时醒来。他走出卧室，阳光已经从窗户照进来，淡淡的铺在地板上。他总是这样想，这个城市的早晨是不是来得早一些？他望窗外的街道，已经很多人来来往往，并且脚步匆匆，他们是乎已经忙碌很久了。在这个城市那么久，杨四平发现了两个时间段是最合适坐在阳台上看楼下的街道的，一个是现在，另外一个是晚上八到九点，因为这两个时间最能看到各种不一样的人。
　　他像平常一样洗涮完毕，穿戴整洁，然后走着去公司餐厅吃早餐，接着上班。
　　阳光很好，没有风，给人一种愉悦的感觉。他刚才在楼上窗口看街道上的人潮，现在，他自己也加入了这个人潮。在这不知道尽头的人潮里，各式各样的人都会有，没有人会觉得你比其它人高人一等，也没有人觉得你是他应该留恋的对像，行人的脚步只知道向前，至于最终走向何处，其实并没有什么人去考虑。十五分钟不到，杨四平已经走到公司大门口，两个门卫向他行了注目礼，他也向他们报以微笑。公司八点半钟上班，他总是赶在这之前来到自己的办公室。他的助手李敏，也有人叫她李成洁——通常会比他来得早一点，总是为他泡一杯奶茶等着他来，当然，她自己的早餐也就是水果加奶茶。为他泡茶，似乎成了她工作的一部分，也或者说成了她的生活习惯。当她今天像往常一样时间来到设计部办公室时，她发现昨天下午的那个年轻的应聘者，正由人事小姐张莹陪站在门口，觉得很有些奇怪：她还在为昨天的事感到不快？但张小姐首先向她很客气的打了招呼问好，接着那年轻的女大学生也一样向她打了招呼，她也就不好再冷颜相对。当她从张小姐口中得知杨四平同意年轻的女大学生来上班时，感觉很诧异。无论如何，她还是把她们请进了办公室。她两个就坐在办公室等着，她还是像往常一样把准备工作做好，但是那女大学生看起来对她的工作很感兴趣，也跟着她转来转去。并且一副对她很敬畏的态度。她觉得她有点碍手碍脚，但出于礼貌，还是由着她。
　　杨四平一走进办公室大门，张小姐就站起来问好，那个女大学生听到他已经来了，把手中的活停下来，僵僵的站着，竟不知道怎样来开始同他打第一次交道。
　　人事张小姐一边为昨天的事向杨经理道歉，一边拉过反应不过来的女大学生。女大学生忙从自己的提包中去翻出自己的证件与简历，双手递到他的办公桌上。他再次看了一遍她的简历，然后在上面签下了自己潦草的名字，任由张小姐带着去办手续了。
　　他喝一口温暖的奶茶，开始把所需要的工作拿出来做。
　　“杨总，我有点不明白，你怎么突然就改变决定了？”李敏边接过他手中的表单边问。
　　“从今天开始，由你带着她。”
　　“这当然，我只是觉得，有点想不通，行，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把各部人召来，九点在办公室开个会，上面对我们这两个月的工作有点微言，看来我们哪些地方出了点差错了。”李敏接下任务，去下通知了。
　　至于开会这件事，杨四平也不抱什么解决实际问题的期望。去年下半年到现在，公司业绩没有明显提升，这不可能仅仅是一个设计部门的事，他想着，营销部才是最重要的。至于新样推陈出新速度，比起以前是要慢些许，但也不是没有进展。出了那么多的新款式，不知道为什么，在市场上面引不起多大的反应。想着营销部，他想起了离职去了香港总公司的前营销部经理卫立行。她掌管营销部的时候，成杰的业绩每个季度都会给人以惊喜。至从换了人，设计部的新款再难有原来的风光，久而久之，以致于杨四平也心生倦怠，不再像原来那样激情澎湃。
　　李敏下达完任务，在回办公室的路上，遇上了办好手续来履职的女大学生，便把她带上来见杨四平。杨四平见她胸前吊着工作证，知道她已经把手续给办好了，于是交待她跟着他的助手，去收拾办公室外的会议厅，然后等着开会。
　　人很快的聚到了会议厅，一共三十四个。杨四平坐首位，旁边是两个助手，接下来是各部要紧的人，依次轮下去，在最后的位置上，坐着的是去年刚进来的勤务工朱时明。在过去，勤务工本来是不要开会的，即使有需要来了也是站在一旁，但后来杨四平接管设计部，他的每一个会议都依照不落下一个和众人平等的原则进行。
　　首先是介绍新人，这些一大早来开会的人早就对杨四平旁边的新人感到莫大的兴趣。至于开什么会，其实大家并不抱什么积极的态度。都明白，既然公司运转一切如常，那就没有什么会让人感到稀奇。无非就是督促一下各人的积极性，多做事少犯错等等的老生常谈。
　　新人站出来，大概是因为第一次处于这种陌生的氛围，她显得有点局促，不过没有人会注重这些。杨四平用目光鼓励她，说实话，连他自己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她的名字，虽然他已经很清晰的记下她的容貌了。
　　“我叫田蓉，今天才来上班的新员工，很高兴和大家一起工作，不懂的地方，希望大家指点，感激不尽。能为大家效劳，深感荣幸。”
　　杨四平点了点头，示意她坐下，他那最有资历的老部下，一个叫成灵的四十多岁的设计师立刻接下话茬：“能和那么年轻的漂亮女孩子共事，我们大家都深感荣幸，大家觉得呢？是不是？”在座的人马上就现出一阵调侃的呼应声，他的对面坐着的是一个资历略低于他的设计师叫王玖，比他年轻四五岁的样子，他接过话茬：“我们得感谢杨总，真乃急他人所急，想他人所想。”
　　他俩个说着，另外那些插不上嘴的就只好和自己旁边的人调笑，会议厅里一时热闹起来。田蓉对这种向着自己发出的调笑感觉非常脸红，心里扑腾扑腾的跳个不停，不知怎么办才好，只是低着头不敢看人。
　　杨四平用手轻轻敲了敲台面，于是大家静下来，看着他接下来要说些什么让自己提起兴趣来。
　　“今天开会，不只是为了向你们介绍一个新同事，是为了更重要的事做向大家征讨些意见。去年下半年以来，公司的业绩一直不温也不火，上面有人说是由于我们设计部没有拿出像样的东西来，对我们很是不满意，大家对些有什么良策？”
　　大家面面相视，没有人说话，一时会议厅里静得落叶可闻。
　　“我是一个部门负责人，出现这样的状况我要负最大的责任，但目前不是讨论担责的时候，我们今天来开这个会，其目的就只为一个，如何让上面改变对我们目前的这种看法，都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大家有什么好的计策，好的想法都可以提上来，我让田助理专为收集建议这个事负责，大家要同心协力才好，不要让上面的看法坏了我们的声誉。”
　　大家都看着杨四平，也看看他身边坐着的新同事，找不出什么话来答复。后来成灵不满的说：“公司的业绩不上去，把全部责任全推到我们设计部来，这不成了欲加之罪，难道其他部门就不用做事了？他们的工资没有分一分钱给我们，我们把东西弄出来了，交给他们，让他们去推广去营销，去找客户，他们做了没有？对此我们都很怀疑。”他看了一下四周，看有多少人同意他这种说法：基本上都是认同的。于是他接着说下去，“在去年以前，我们设计部从来没有过给上面添乱的记录，我们设计部的每一个人都在尽心尽力的工作，想方设法的为客户为市场增加营养。早两年，公司业绩牛气冲天，旁边的许多公司都来挖墙角，但是我们不为所动，一个也没有走，只想为成杰，为这个公司好好工作。后来，到如今，公司业绩上不去了，这其中自有其它的原因，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的工作，甚至有时候比原来工作的时间还要长，还要辛苦，这是为什么？还不是想着尽自己的能力多做一点事。但是业绩不上去，我们能怎么样，我们设计部也不是万能的。其它部门是否也在反省自己？公司在营销方面的开销是不是还是从前一样？这些他们考虑了没有，把所有责任全推到我们头上，太不公平！。”
　　接着王玖也开始说他的看法：“我听说营销部至从卫立行去了总公司后，开始人心涣动，争权夺势，勾心斗角的人大有所在，我们交过去的样品他们根本就没有仔细对待过，只是应付上面而已，你说这种工作态度，就算有再好的东西也给埋没了。我们能怎么样，白白辛苦自己而已。”
　　在座的人都为二人的看法点头称是，均称：做好本份就行了。
　　“公司为什么不把卫立行重新调回来呢，既然只有她能把公司的业绩提上去？”这个声音有点陌生，原来是坐在末座的勤务工在说话。勤务工原来是从来不在会上发言的，所以大家有点意外，都把目光齐刷刷的投向朱时明，但是他全然不计较这些目光，神情也不见得慌乱，他继续说：“我只是有感而发而已，听了大家的发言，我只是奇怪，既然没有其它办法，为何不想法子花在这个上面。这个事成了，其它事不就全部迎刃而解了吗？”
　　这个事看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可不容易，谁知道该怎样才能把她从总部调回来，听说当初是她自己要求离开的。
　　会议既然解决不了任何实质问题，杨四平即宣布解散会议。他同两个助手坐在原座，看大家鱼贯而出。朱时明因为在最末座，所以也最后一个才出门。等到他走近门口时，田蓉叫住了他。
　　“杨总请你留一会。”
　　朱时明停下来，有点不明白，直到看到杨四平朝他点头时他才问：“杨总要我做什么？我手头现在还有些杂务没有做完。得赶着回去。”
　　“我是觉得你刚才的建议很好，我就耽误你一点点时间，你的建议很好，不知有没有详细的做法。”杨四平示意他坐下来说。
　　“我听大家说了那么多，说得都很有理，但全没有切中要害，不能解决实际问题，所以斗胆冒了这么一句出来。其实并没有什么详细的做法，再说那也不是我的工作范围。”
　　“你说的很好，我也是这样想的，只是不知道怎样去做。你是不是也可以在工作之余考虑一下这方面的事。”
　　“谢谢杨总看得起，我会的，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做到。”
　　“我等你的消息。”
　　然后他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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