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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求
早春的风还是带着一丝寒意,比之冬季要温柔,可仍改变不了寒冷的本质。
风从一扇门前刮过,这门看着有些旧了,上面朱红的漆早已斑驳,露出深棕色的木料内里。
门在这时被打开了,一双白嫩小巧的手露了出来,那一抹奶白和门上那深棕掺杂着些许朱红的色调显得格格不入。
接着一个梳着包包头的小姑娘迈着小短腿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身草绿色的袄裙,脸蛋圆圆的,同她的手一样白嫩,一双讨喜的杏眼,眼神黑亮亮的,瞧着似乎还有些困意,圆圆的杏眼都成了扁扁的椭圆。
这女孩便是谢春华,她缩了缩脖子,伸出小手紧了紧衣领,这风吹得她恨不得将脸埋到衣领里去,倒也将她吹得清醒过来。
她一手拿着一只木桶,朝着厨房走去。现下还早,路上除了打扫的人再无旁人,因为冷,谢春华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谢春华是林家的家生子。
所谓家生子,就是奴才生的孩子,谢春华就是那奴才生的孩子。
周朝的权贵显富向来是奴仆成群前呼后拥的,有些奴才是后来花钱买的,有些是自家奴才的后代,一般来说,主家都是更信任家生子一些。
老话说矮个子里拔高个,按理说谢春华在林家的奴才中应该不算太差。
可是偏偏生她的奴才也就是她的爹娘在她八岁时便双双去世了,谢父谢母又只得她一个女儿,这一去,谢春华便真真正正成了孤儿一个。
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她没有爹娘护着,很是受了些欺负,便拿住的地方来说,原本他们一家三口都住在林府的一进小院落里,虽然不大,可好歹也是处院子。
她爹娘去世,便有人借机给管事的送了好些礼,管事的收了好处,又见谢家只剩一个不经事的女娃娃,便以谢春华没有差事在身没有资格独住一处院落为由将她赶了出去,随手拨了一处闲置的屋子给了谢春华。
谢春华人小哪里能反抗得了,便被迫从舒适的家里被赶到了那墙壁都透着风的屋子,这一住就是一年。
谢春华来到大厨房,大厨房的厨娘魏婶子早已经指使着自己的女儿喜梅将水都烧热了,等着各房下人来取用了。
谢父谢母生前同魏婶子一家交情很好,他们去世之后,魏婶子对春华很是照顾,经常给她送些吃食用的,若不是因为魏婶子的帮衬,春华的日子只怕是会比如今更坏。
魏婶子身高不高,体型和大多数厨娘一样有些胖,一张微宽的脸上有着两条英气的眉头,为人风风火火的,上次因为春华换住处的事情还和管家闹了一场,要不是春华拼命劝住,她恐怕不会干休。
春华并不想魏婶子为了自己将那个管事得罪得太狠,那管事本就管着这些下人的事,魏身子也不过是寻常的厨娘而已,除了在林府干了多年有些资历,在林府的话语权并不大。
魏婶子的女儿喜梅比春华年长几岁,她上头只有一个哥哥,就把春华当成了妹妹一样爱护。
“婶子,喜梅。”谢春华唤道。
魏婶子见春华嘴唇冻得微紫,赶紧将她往灶火旁边拉,“这天就是这样,早晨时冷得很,你赶紧暖暖身子。”
炉火的温度带着热气往身上袭来,春华紧缩的身子一下子放松下来。
喜梅放下手里的铁钳,伸手摸了摸春华上身的袄子,皱眉道:“你这衣服太薄了,怎么不穿厚点就出来。”
春华脸色微红,“前两天我见天气好就把袄子洗了,还没干呢。”
“你总不会把袄子都洗了吧?没其他的了?”喜梅接着道。
春华的脸色更加红了,魏婶子在一旁道:“春华,可是被别人欺负了,我倒要看看谁敢这么缺德,连小孩子的袄子都要拿!”
见魏婶子的脸上怒意难消,春华急了,慌忙摆手道:“不是的,婶子,没人拿我的袄子,真的,那旧袄子谁会要啊!”
喜梅看着她,“那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春华脸色通红,有些难为情道:“别的都有些短了……”
她今年九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谢父谢母虽说宠她,可毕竟不可能每年都给她做新的,旧的穿在身上,手腕都露在外面,她今日故意不穿的,就怕叫魏婶子看见。
魏婶子魏婶子自己也有两个孩子要养活,厨娘本身也没什么油水,日子不说捉襟见肘也好不到哪里去,可依魏婶子的脾性,知道她袄子不合身,定会给她做,她不想魏身子破费。
魏婶子眼眶瞬间有些红了,再看春华脸色通红,咬着嘴唇的模样,这孩子怎么这么让人心疼。
春华爹娘在时,两家也是相互扶持着,谢父谢母是老太太身边的人,那日也是为老太太出去办事,谁知竟遇上了土地塌方,双双去了。
夫妻俩去了,却留下了春华一个八岁的女娃娃,魏婶子看向一旁的春华,思忖了一会方才道:“春华,你信得过魏婶子吗?”
春华圆圆的脸上如同春风拂过的花朵,露出甜甜的笑容,“婶子我自然是信得过,除了爹娘,我能依靠的也就是婶子您了。”
魏婶子见她乖巧的模样,伸手摸了摸她头上的包包,“好孩子。”
这孩子,从前都是她娘为她梳头,如今这包包倒是有模有样起来。
魏婶子继续说道:“春华,咱们都是林家的家生子,照规矩,等你到了年纪,叫你爹娘给你在府上谋个差事,可是如今……”
见春华眼睛红了起来,便转而道:“原本该过些年,可是如今你的日子不好过,魏婶子没本事,打算舍了脸去求求老太太,叫她指个差事给你,春华,你心里可愿意?”
春华知道魏婶子的意思,若是现在就去当差,肯定是要吃些苦的。
爹娘倒是存了些银钱,春华这一年自己花用就用了不少,坐吃山空也不是办法,魏婶子想给自己谋差事是为她好,她心里清楚。
春华仰头看向魏婶子,认真道:“魏婶子,我愿意的,我不怕吃苦。”
魏婶子见她眼神坚定,点了点头,没爹没娘的孩子是该懂事了。
她拿出一个油纸包递给春华,“别的房的人也该要过来,春华,你先回去等婶子的消息,来,这包子你拿着,喜梅,帮春华把热水装上。”
喜梅点点头,“哎。”
春华接过包子揣进怀里,再拎过只浅浅装了小半桶水的木桶,她年纪小,多了也拿不动,“婶子,喜梅姐,那我就先走了。
等春华步履轻快地走了之后,喜梅这才脸上露出疑问道:“娘,春华今年不过刚刚九岁,让她现在就去当差,老太太能同意吗?”
魏婶子英气的眉头微皱,“春华的爹娘本就是为了老太太办事才送了命的,之前老太太没做什么表示,如今娘去求她,她总不好拒绝的。”
母子两谁也没提若是惹了老太太不高兴会怎样。
第二日魏婶子便趁着空闲的时候,去了老夫人的闲云堂,找了老夫人身边的柳嬷嬷,求她给老夫人递个话。
柳嬷嬷一张容长脸,头发梳得服服帖帖,微抬着眼皮看了魏婶子一眼,“老夫人可不是谁都能见的。”
魏婶子脸上堆着笑,从怀里掏出个微鼓的荷包塞到了柳嬷嬷的手上,“嬷嬷还请帮个忙呗,我就是想为春华谋个差事,你也知道那两口子都没了,就剩这么一个女娃,这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
柳嬷嬷细长的眼睛扫了她一眼,“你倒是好心。”
魏婶子苦笑道:“这不是和那两口子还算好吗,知道柳嬷嬷你好心这才求到你面前了吗?”
柳嬷嬷轻轻掂了掂手上的荷包,“那行吧,我就帮你问问老太太,别的我可帮不了。”
魏婶子忙谢道:“好好好,真是谢谢您了!”
说起富商林家,整个江陵县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为别的,林家乃是江陵县首富,富贵人家事情多,谈论林家的事情已经成了江陵老百姓的茶余饭后的消遣。
而此时邻家地位最高的人正坐榻上,闭眼享受着身边侍女的轻柔地捶腿,柳嬷嬷走了进来,先是瞥了瞥她的脸色,这才走上前道:“老夫人,大厨房的魏嬷嬷想要求见您。”
老太太随口问道:“为了什么事啊?”
“说是想要为了谢家的那女娃谋个差事。”柳嬷嬷道。
老太太微微睁开眼,问道:“就是为我去庄子上验收庄稼的后来没了的那两口子?”
柳嬷嬷道:“没错,就是那两口子。”
老太太微微点头,“那个庄子那年收成可是不大好啊。”
这话里的意思有些不高兴呀,柳嬷嬷想到怀里的那个荷包,说道:“是啊,那两口子也是运气不好,双双都去了,只留下了一个女儿。”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半晌道:“你叫她带那个孩子一起过来,我想瞧那个孩子。”
柳嬷嬷忙道:“是。”
魏婶子等在外面,见柳嬷嬷出来了,赶紧迎了上去,“嬷嬷,老夫人可愿意见我?”
柳嬷嬷道:“我可是为了你说话了,你要知道谢家两口子去的那庄子,那年收成可是不大好啊,老太太说了,让你带着谢家那孩子一起去见她。”
魏婶子也是知道这事的,赶紧道谢道:“谢谢柳嬷嬷,可是老夫人为何要见春华呀?”
柳嬷嬷白了她一眼,“老夫人的心思我怎么知道,你赶紧去把孩子领来,别叫老太太等久了。”
魏嬷嬷忙应道:“哎,好好,我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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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重新写的文,之前的设定都被我推翻了!!!大家放心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