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鼠]大义无声

作者:zyx43558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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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回 忆经年书生叹心正 忍苦楚老汉诉恶行


      此时已有了秋韵,过了午时便不那样燥热,傍晚更是凉爽,众人乘兴多走了会子。白玉堂一路扬鞭纵马,好不痛快,待颜查散与公孙先生赶过来,他已不知路边喝了多少碗茶了。雨墨看着眼馋,也下车去喝了一碗,过会子就嚷嚷腹痛,肚子里叽里咕噜好一阵,逃下车寻个草稞解决了一顿才好,到让白玉堂笑了好久。

      公孙策道雨墨是书童当久了,平日里温水暖饭的,受不得路边硬水凉茶。一路说着话便过了驿站,车夫问哪里停靠,颜查散见众人兴致正好,便道:“既然未觉疲乏,便再行一程,寻个村落人家落脚吧。”公孙策手捻青须,点头笑道:“这样最好,好些年不曾出门了。年纪大了,总爱忆些当年求学时候,也是这般随意,虽有些清苦,到底自在些。”“公孙先生乃学识大家、博览经史,为晚辈所敬服。”颜查散忙施了一礼。公孙策摇头还礼道:“哪里哪里,自随了大人,方知这经书易懂,行之却难呐。仅大学一篇,几人自省,何况这中庸治世之道呢。”颜查散亦有同感,叹道:“正是,吾等自读书起,便知修身当先正心,然凡有指几之过者,鲜有不横眉冷对的。心不正则身不修,身不修则污贿横行。故如包大人者,自是千秋敬仰。”公孙策笑道:“大人若听得此话,必会说‘不过做些当做的事罢了’。”二人相视抚掌而笑。

      雨墨自外挑了车帘,道:“老爷,已近亥时了。白爷说就在前面村子寻个人家。”颜查散应了声好,又问:“谁去叫门?”雨墨道:“白爷已去了。”颜查散道:“叫车马快些行。”雨墨应了,放下帘子。

      白玉堂放开缰绳,晃晃荡荡,由着马自家乱走至一户门前,俯下身拍了拍马后颈,顺了顺鬃毛。此马甚通人性,竟于院门前站定了。白玉堂翻身下马,又捋了捋马鼻梁,走至院前叫门。屋内早有人听得马声嘶鸣,正推门出来瞧,见一俊俏后生立在门前施礼,忙问:“何事?”白玉堂抱拳道:“老人家,我等乃京城人士,路过此地天色已晚,欲借宿一宿,不知方便否。”那老丈浑浊双眼将白玉堂上下打量的一番,叹道:“乡野人家,无甚么好招待。倘若不计较,便住下罢。”白玉堂躬身谢过。此时马车已停,颜查散公孙策下得车来,见状也抱拳称谢。老丈复叹了一口,打开门迎众人进了院内。

      颜查散打头,后面随了公孙策雨墨。白玉堂将马交给车夫,吩咐好生照看,随众人进了人家。老者道:“乡野人家,巴掌大的地,难为诸位了。老儿有一子,如今携妻子出了远门,这西屋便空了;北屋尚有一旧屋,乃是放杂物所用,老儿去拾掇出来般去那边,诸位在这将就一晚罢。”颜查散忙道:“多谢老丈。吾等实为叨扰,已是惶恐不已,又怎敢夺居主卧?老丈再莫费心,吾得自便便好。”言罢要雨墨拿银两。雨墨暗中将钱袋掂了掂,伸手摸出一把铜板来递过去,半路却被一只手拦下。白玉堂微微皱眉,拦住雨墨,转身对老丈道:“老人家,我等赶了一天的路,着实饿得紧,还烦老丈弄些吃食来。”自雨墨腰间抓出满满一把铜板递将过去,道:“老丈切莫客气,这娃子能吃着呢,这些尚不够本钱。”言罢众人皆笑,雨墨一旁涨红了脸,一面咬牙心疼那一把铜钱。

      老丈接过铜板,领众人简单转了一圈,去后面准备吃食。西屋略宽敞,颜查散公孙策白玉堂便住了这屋;北房雨墨拾掇出来,和车夫这里休息。白玉堂瞧了一圈床榻设施,自桌下扯出把长条凳,道:“今晚我这里歇息。”翻身使了个巧劲,双腿自凳边一搭,竟是凌空躺了。颜查散自行李中取出一蓝布包裹,笑道:“贤弟,临行前白福托展大人送了包裹来,言道内装京城吃食。贤弟一路奔波,垫垫肚子先。”白玉堂起身接了,放置桌上层层打开,乃是些油脂小包裹。白玉堂一一打开瞧了,果是些糕饼点心,拿出来与众人分了。尚有一茶色纸包,沉甸甸的,打开竟是一小酒坛,用团团的糙纸围着,纸外又裹了一层茶色纸打成包裹,甚是小心。白玉堂将那酒坛封泥拍开,抿了一口,不由迷起眼:竟是加了上好桂皮枸杞的思堂春,显是有些年头了,醇香得很。白玉堂眯着眼又抿了几口,唇边溢出一抹笑意来。

      过会子老丈送了饭食过来,粗茶淡饭,中间一大只鸡,显是新杀的。众人也不客气,坐下便吃,又拽老丈一同吃。老汉连连摆手,哪里肯应,众人便道坐下说说话也好,问他些乡野民情。白玉堂只动了几筷便道“饱了”,自坐一旁抱着酒坛啜饮,听众人胡扯。众人正在兴致上,却听门外声响,老丈忙起身出去,不一会子,屋外说话声传来,竟是老丈的呵斥。众人忙推门出去,只见老汉正训斥一奶娃子。公孙策见到不禁惊道:“奴儿?”那奶娃子本是倔强的很,听到公孙策声音回头,果然认识,竟哭了起来,跑到公孙策脚下。众人忙跟着哄,又问老汉何事。老汉深叹一口气,道了声“冤孽”,随众人进了屋。

      公孙策邀老人家坐了,雨墨又上了碗水,老丈摸了摸孙儿后脑,不仅双目微湿,道:“既然奴儿识得各位,想必各位定是开封人士。”白玉堂取出桂花核桃糕给张奴儿吃,道:“张厨子在京城时常后半夜去街头卖茶水,那时只道家里遭了灾,却不曾言明,不久便回了乡里。”老汉道:“正是。张厨子正是我儿。数年前他一家去京城谋生,只留咱老两口这里过日子,倒也安稳。只最近两年,天灾不断,盗寇也猖狂起来。按说这里还算偏僻,也不该如此。只数月前来了一伙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听闻乃是鹿角山上的盗贼。我们这个小村子哪经得起这番折腾。快熟的麦子也被抢尽了,村里能走的人家也走了,老太婆一股子急火,撒手不管了,只剩咱一把老骨头。我儿京城得了信,听闻在京城得了一位白姓恩人救助,带了好些钱物回来。”众人莫不叹息,颜查散道:“那伙恶贼又曾来否?”老丈摇头道:“倒是不曾,想是咱这穷乡之地,不值得惦记。”白玉堂又道:“怎不见那张厨子?”老丈又叹,道:“老天作孽,我那儿媳娘家本不是此处人,前些日子那里又遭了灾,儿子儿媳赶过去了。”言罢双目微合,只是叹气。众人安慰了一会子,张奴儿一旁点心吃饱了,开始哈欠。老丈起身道:“奴儿不懂规矩,离了父母便睡得不安稳,劳烦诸位了。”待老丈抱着张奴儿到了门口,白玉堂又上前逗弄了几下,方由着两人出了屋。众人唏嘘不已,坐了会子便各自歇息去了。

      已是入秋,过了子时便凉得很。颜查散下床起夜,只觉得那长条凳上似无人,只这夜里实不明朗,又困倦的紧,到底不曾在意。

      次日一早,众人与老丈作别,颜查散见白玉堂精神的紧,想是自己夜间迷糊,要问的也就罢了。张老汉回得屋去,收拾了早饭,喊张奴儿起床穿衣,见张奴儿兜肚鼓鼓囊囊,伸手一摸,竟是厚厚一沓银票,慌忙出了门,向着众人离去方向叩了数个头。

      展昭自颜查散等走后,日日忧心不能放怀,想着襄阳水深,几人不知能撑到几时。最最挂怀的还是那不会水的老鼠,时常恣意妄为也就罢了,只那襄阳王爷不是个简单的,这老鼠一般人又约束不得他,怕是要吃亏的。可看那闲庭花落,流水逐云,人生不过须臾,若得恣意一把,却也不亏的。乱糟糟想了一堆,展昭叹了口气,巨阙归壳,弹了弹衣尘,转身进屋。白福早送了双凤楼包子点心过来,置于桌子当中食盒内温着。见展昭进得屋来,忙笑道:“展爷用好。不知昨日可得二爷消息。”展昭笑道:“实不曾得。倒劳烦你日日奔波。”白福忙躬身施礼:“小人惶恐。这也便是小心的私心了。此去洪泽甚远,似二爷性子,绝不肯寄消息回来,白福便想这么个法子。但凡二爷有了消息,还望展爷知会一声。”展昭暗道,哪是去洪泽除水患,分明是去襄阳闯龙潭,其凶险不可估量,只这如何不能允白福知道。指尖轻点桌面,展昭道:“若得玉堂消息,展某自当告知。”白福欢天喜地去了。展昭自用了早饭,打点精神,去了前堂。

      颜查散一行走了如日,路上见几处村落,皆如那张家所在村落一般,遭了盗寇抢掠。众人恨得牙痒,却又无可奈何。白玉堂几次夜间暗探村民所指之地,均无结果——那伙贼似带了何种目的,早不知去向。一日公孙策歇息时,对白玉堂道:“白义士心系苍生,实为可贵。然操之过急,劳身伤神,反而不美。”白玉堂点头称了声“是”。此话也便打住了,当日公孙策起夜时,果见白玉堂老老实实睡在那里。

      半月后,众人临近襄阳,再寻不见囫囵村落,唯见饥民倍增,路伏饿殍,怨气冲天。几人加快行程,尽快赶至襄阳城。襄阳王亦遣了接待吏过来。襄阳果如展昭所言,城门看守甚紧,周边贸易却极其繁荣,委实诡异得很。几人欲拜会襄阳王,却被告知王爷狩猎出城去了,便于驿馆处暂住下来。待用罢午膳,白玉堂思及一路怪像,对颜查散道:“既是古来名城,自然别有风情,小弟意欲街上瞧瞧热闹去。”颜查散道:“你这性子可要束着些,人地两生疏,莫惹甚么乱子。”白玉堂嗤笑:“能惹甚么乱子。颜兄若不放心,着雨墨跟着便是。”颜查散失笑道:“雨墨哪里管得住你。”回头问雨墨,“可愿随往?”雨墨喜道:“自是愿意的很。”公孙策打趣道:“自是愿意的很,白少侠素来出手大方,省了你的银子。”众人大笑不已,把个雨墨闹了个大红脸。白玉堂笑罢,以眼神示意公孙策,见公孙策点了点头,也点头,抱拳道:“白某去也。”起身带雨墨而去。

      此时已是未时,本应街上寥寥,集市却热闹非常。雨墨兴高采烈人群中钻了会子,渐渐有些失望:集市上多为江湖把式、算命求财,更兼些刀匠铺子。雨墨钻了好一会子,寻了个物件摊站定了,挑挑拣拣,不时拿眼角瞟着白玉堂。白玉堂抱着胳膊一旁瞧着,暗自好笑,也不搭言,让雨墨好生无趣。这摊上多是些周边异族物件,银饰较多。白玉堂拿起一把银质弯刀把玩了会子,那摊主见白玉堂似是个大方的主,忙道:“这位少侠好眼力,这银刀可是个好物件。有身份的人家着人打造了送给自家娃子,能辟邪保一生平安的。”白玉堂将银刀于手中掂了几掂,挑眉看去,也不搭茬。那摊主见遇到个识货的,忙笑道:“少侠果然好眼力。也罢,常言道好刀自能识主,今日便给少侠瞧瞧。”回身翻找了一阵,双手奉上,道:“少侠上眼。”白玉堂接过来一瞧,果然是好物:镀银的刀鞘,上面镶着玛瑙等物,当中一块硕大的猫眼;拔出银刀仔细瞧,只见做工极其精细,刀背暗纹层叠,刃处平滑锃亮,竟似一把利器。白玉堂不由赞道:“果然好刀。”想这刀回去赠与芸笙正好,便道:“我要了。”顺手别在腰间,扔过去两锭镍子。摊主千恩万谢,收了镍子,又看雨墨在那翻拣半日,也不曾选个什么,又不好骂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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