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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大晚上一场闹剧般的武斗终是以不高兴姑娘那方一败涂地收场，不高兴姑娘损兵折将不说连衣服都在混战中被劈成了布条，颜面尽失，本是撑着最后一丝倔劲儿要走，然而夜间山林危险重重，了解了事情来龙去脉的南宫公子还是善良的从中搭了台阶好言相劝，最后留了不高兴姑娘住到第二天一早再走。
我估摸着不高兴姑娘在众目睽睽之下经此一败，再怎么不着调也该收手了，而且眼下这位姑娘如何也不是我关注的重点了——
此时夜已经深了，客栈大堂里只剩下一桌客人，就是南宫离、祁慕萧和我。
南宫离跟祁慕萧认识，但据南宫离刚才介绍，他们只是两家有所来往，所以才相互见过几次，数面之缘不算深交。
我不由得松了口气。至于为什么要松口气我也不知道，就觉得这两个人不是哥俩好真是太好了
“听闻祁公子不是前阵子回曲沪了？怎么又到了这里？”
相对于南宫离的关切，祁慕萧显然更关注另外一件事：“南宫公子为何会与萧姑娘同行？”
南宫离似乎是愣了愣，我不由得也紧张起来——南宫离可不知道我还姓萧，会不会张嘴问一句“萧姑娘是啥”或是直接把我身份给抖出来啊——“司徒”这个姓显然是个容易惹麻烦的标签，越少人知道越好。
但我显然低估了南宫公子的智商和情商——南宫离微不可察的楞完，看了我一眼便迅速接受了我姓萧这个设定：“前阵子机缘巧合救治过萧姑娘，不过在下医术浅薄，尚有些余症未除，此番便是请姑娘一同回永安让家父看看。”
“哦？”祁慕萧目光落回我脸上，倒是带上些关切的神色：“病了？还是上次的伤没好利落？”
我被他这种神色看得有点不自在，只含糊摇头：“已经没大碍了。”
南宫离则显然被祁慕萧的话说得有些蒙，看看他再看看我，神色疑惑的微微皱眉，不过南宫公子显然比祁慕萧有涵养得多，只是皱了眉，却没有直接把心里的疑惑问出来。
眼看是越聊越复杂的态势，我趁着这个空档借口太晚，散了这场气氛迥异的深夜茶局。
一晚上的折腾让我第二天起得晚了些，下楼就见小朗蹦过来招呼我吃早餐，然而抬眼看去，那边桌上南宫离旁边，悠悠然坐着祁慕萧，满面春风——
“为防再被纠缠，在下打算求南宫公子顺路捎在下一程。”
人若分三六九等，其中一种分法大约是：脸皮薄的、脸皮厚的、没脸没皮的。祁慕萧显然属于最后那一类。
对于祁慕萧如此冠冕堂皇的请求，尽管南宫离对他劫了我卷入事端的行为颇有微词，但毕竟是个好脾气有教养的人，大概也是清楚祁慕萧一贯的做派，没有拒绝他，我一个跟车的自然也不好说什么，在确认不高兴姑娘一行走远后，南宫离的车马也在晌午时分从客栈起程上路。
祁慕萧虽然没脸没皮，但还好没有不要脸到跟我一道挤马车的程度，不是去挤南宫离的车就是跟他一道骑马闲聊，除了还是会时不时找我点茬过过斗嘴的瘾和逗弄一下小朗之外，接下来的两天路程走得还算和谐。
秋风渐凉，眼看着终于要进入南方的地界了。
泽国的南北区别倒恰好跟我一贯养成的常识相符——以江水为界，不过在这里划分南北界线的江水名为曲江，因水道曲折蜿蜒而得名，是泽国南方江河的命脉。多年前曲江以北为泽国，曲江以南是富庶美丽的鱼米水乡，充沛的水源和富饶的土地也是当年泽国挥兵南下灭了他国城池的重要原因。
离开京城十天后，车队在一个叫那集的小镇落了脚，那集镇依水而建，跟之前一路过来遇到的城镇风格颇为不同——已有浓郁的水乡风情，据说此处的河水便是曲江的支流。那集镇虽然不大，但却又暗含着地标一样的意味——过了那集镇，便是来到了泽国的江南，也就离南宫氏的本家、南方旧权贵的大本营——永安城，不远了。
据车队马夫说，若是没有抄近路横穿山林，从京城到这少说也要十多二十天的路程，而且一路上有了对比我才发现，在我看来非常缓慢的行程，跟别的车队相比已经算是急行军了。
南宫离虽然没有表露出来，但还是担心赫连漠云追过来的吧？
不过话说回来，按照之前赫连漠云隔个三五天就要上麒趾寺瞧一瞧我的频率，我已经离开京城十天，他应该已经知道消息了吧？
却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派人在追过来的路上了……
作为一个蹭吃蹭喝蹭照顾的人，我对南宫离是觉得有些良心不安的，且不说一路吃住消费，要是真因为赫连漠云追过来把南宫离卷进了事端，那岂不是我在造孽？
我这边怀揣着担忧，但进了那集镇后，南宫离和祁慕萧显然有些回到了自己地盘的放松感，在客栈安排好人马后，竟然招呼我和小朗去逛起了街。
镇上的街市虽然不如大城市繁华，但胜在水乡景致冲淡了市侩而更显和乐，更还有河里划着小船穿梭两岸间做生意的“流动摊贩”，对我和小朗这样的旱鸭子产生了极大的吸引力，再说我在京城时也没什么机会好好逛过所谓的大城市，因此也借着带小朗逛街的名号，跟在大呼小叫兴奋不已的小朗后面自己也逛得暗爽。
小小的镇子不多时便逛了一圈，而我努力隐藏的意犹未尽还是被祁慕萧瞧了出来，他那张缺德的嘴这两天因为南宫离在而收敛了许多，大概也憋坏了，这会儿终于找到了契机：“如此寻常小镇就看成这样，要是到了永安、临德和曲沪等繁华之地，萧姑娘岂不是要看掉眼珠子？”
永安、临德和曲沪座落在曲江沿岸不同位置，是泽国南方最为繁华的三座大城池——永安城是曾经的南国旧都，地处最南边的曲沪城是旧时皇帝过冬的行宫所在地，算半个都城，而位于前两者之间的临德城是农业和商业都最发达的地方，这三座城池会集了南方大多数的商贾人家。
南宫离在路上给我介绍过这三个地方，大约就是像我们那北上广似的吧。
对于祁慕萧的挑衅，我此时目光正沾上了路边的小吃摊，无心与他废话，头也不回的掏出零钱袋：“我们乡下人没见过什么世面，新鲜的东西可多着了，自然要多看看，祁公子是见多识广的豪门子弟，何必跟着我们浪费时间，早点回家去吧。”
说完我就带着同样嘴馋的小朗投身路边摊的怀抱，虽然寻常糖饼之流吸引不了我，但还是有不少没见过的新鲜吃食惹得我跃跃欲试。
“那集镇就数栗子酥和糖蒸酥酪还算不错，其他的吃食等到了永安再尝吧。”
出乎我意料的一句话过后，更出乎我意料的是面前已经多了两只小竹筒装的糖蒸酥酪。
纯洁无暇的小朗立马欢天喜地的接了一个：“谢谢祁公子。”
是谢谢祁公子，而不是谢谢南宫公子吗？
我对着眼前递给我酥酪的那个人，再回味着刚才那句既不挑衅也不欠揍的话，总觉得是搞错人了。
“祁公子……你这是干嘛？”
“给你们介绍好吃的啊。”祁慕萧的笑容诚恳的表现出“照顾乡下人”的热情，“姑娘的搭救之恩还没报，在下送些谢礼不为过吧……姑娘你的眼神可否不要像看贼一样防备？”
我扭头看了看摊子上这糖蒸酥酪的价钱：“五文钱一只的谢礼，是不是太对不起公子你的身价了？”
祁慕萧显然没料到会被套进去，瞧着我顿了顿，才又洒然一笑，把酥酪塞到我手里：“谢礼一次还清多没意思，以后慢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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