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醒

　　林醒攥住她乱扑通的胳膊，“什么毛病这是！”
　　孟初初也打不动了，喘着粗气回嘴，“你活该赶上了。”
　　林醒一只手拽着她的小细胳膊，一只手提着她的箱子，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不是说清明节不回来么？”
　　“我爸生病住院了。”
　　“哪个医院？”
　　“市立医院。”
　　林醒发动车子往市立医院开去。
　　孟初初侧着头靠在椅背上，“你怎么在这里？”
　　“逮你。”林醒没好气的说道。
　　“逮我干什么，我又不是小偷。”孟初初闭着眼睛，“哎，你千万别说我偷走了你的心什么的啊，老套了。”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鬼样子，还偷走我的心，你不吓走周围的人就很好了，打开挡光板上的镜子看看吧。”
　　孟初初知道自己肯定形象不好，懒得去看，“就你好，浑身的烟酒味，也不怕酒驾被抓。”
　　林醒被抓了痛处，后悔没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再来抓她。
　　“下次不喝了。”
　　“爱喝不喝。”
　　“你……”
　　“太吵了。”
　　林醒：……记仇的女人。
　　到了医院，孟初初真的已经睡着了，林醒停稳车子，靠在椅背上看她。
　　看一会，把头转向另一个方向，笑一会，再转回看。
　　永远都看不够。
　　他就是傻，分手的时候怎么就那么轻易的同意了呢？
　　“哎，孟初初，到医院了。”
　　孟初初搓搓眼睛，“哦。”又搓搓眼睛，“谢谢。”
　　林醒不去看她这副勾人的样子，“我就先不进去看叔叔阿姨了，改天再来探望。”
　　孟初初不知怎么的，听出了一股羞涩之感，连忙摆手，“不用来探望，也不是什么大病，开个后备箱，我拿一下行礼。”
　　“一会我送你回去。”
　　孟初初不想，给孟母打电话问在哪个病房。
　　“一早就办理出院手续了，忙的忘了跟你说了，你到青城了？要不让你小姑姑去接你一下？”
　　“不用了，我一会就回去了。”孟初初看看拎着她箱子的林醒，语气较之刚才好了一万倍，“把我送回家，行么？”
　　“上车。”林醒把行李放回去。
　　林醒把衣服袖子卷到了小臂中间的位置，左手腕上的佛珠看的尤为清楚，孟初初数了数，正好四圈。
　　“戴着不沉么？”
　　“不沉。”冷漠。
　　……
　　“你跟梁立秋什么时候成为好友的？”
　　“忘记了。”
　　“哦。”
　　“我那个稿子的经费什么时候能拿到啊？”
　　“拿不到了。”
　　……
　　孟初初把头转向另一边，说什么只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话最多，都是狗屁！
　　越想越觉得男人的话都是些屁，根本就不值得相信。
　　狗屁！
　　“我想上厕所。”
　　林醒看了她一眼，“这段上没有。”
　　“哪段上有？我快要憋不住了。”
　　林醒猛打一把方向盘，转到一条去中心公园的路上，“五分钟能等么？”
　　“不能。”
　　“我相信凭你的羞耻意识，可以坚持的。”
　　孟初初：……不想搭理他。
　　没多久，林醒停了车，看着不动的孟初初，“下车啊，不是着急么？”
　　“手纸？”
　　林醒从收纳盒里翻了一包扔给她。
　　孟初初推开门，跑着往厕所去，林醒后脚下了车跟上去。
　　孟初初出来洗手，正好林醒也在洗手。
　　涓涓细流，两个人低俯着身子，认真的洗着手，像两个陌生人，但是洗手的方式确是如出一辙。
　　林醒给她纠正的，说这样洗手干净卫生。
　　“什么时候回青城。”
　　“不打算回啊。”
　　林醒拿纸擦手，一根一根的擦干净，目光却放在孟初初身上，幽怨森然。
　　“你，你这么看我干嘛？”孟初初把纸扔进垃圾桶里，溜了。
　　两个人没再说话，准确来说是林醒拒绝跟孟初初说话。
　　下车前孟初初还郑重道谢。
　　林醒连搭理都没有，把车里所有的袋装纸巾找了个纸袋子装起来塞给了她。
　　孟初初拎着纸袋子，冥想送她纸什么意思？
　　嫌弃她上厕所没有手纸？还是不像个女生？
　　她对着开出去的车子空踢了一脚。
　　林醒车开的很慢，眼睛也一直看着后视镜，看她恼羞成怒，他就乐了。
　　她家门口，他来过多少次都数不清了，无论是她在这个城市或者不在这个城市。

　　孟初初回家先问候了爸爸的身体状况。
　　“就是病毒性感冒，人也老了，身体大不如从前了。”
　　“行了吧，您身体好着呢，肯定长命百岁，别整天瞎想了。”孟初初把箱子推进自己的房间里，“累死我了，哎，我妈呢？”
　　“你妈去小区便利店给我买糖去了。”
　　孟初初在孟父身边坐下，亲昵的揽着他，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爸，你怎么想起来吃糖了，肯定是药难喝吧？”
　　“打了那么多天针，我的嘴巴里都是苦的。”
　　“您早说啊，我有糖。”孟初初听见开门的声音，“妈，你回来了？”
　　孟母笑的跟花儿一样，“闺女回来了啊。”把一袋子大白兔奶糖扔给孟父，“越活越倒回去了，这点苦都吃不了。”
　　孟父哼了一声。
　　孟初初赶紧剥开一颗递到孟父嘴里，“妈，我爸吃点糖怎么了。”
　　“怎么回来的？”
　　“打车回来的呀。”
　　孟母把一个抱枕扔过去，“学会说谎了？我明明看见你是从私家车上下来的，你还朝着人家车挥拳头呢。”
　　孟初初嘿嘿一笑，“妈，您落后了不是？现在网上都有顺风车什么的，都是私家车，还便宜。”
　　“是么？”孟母不信。
　　“平时我就说让你看看报纸，你不看，早就流行了。”
　　孟母起身，“就你们老孟家人洋气，赶时髦，我们都是些土包子。”转身走进厨房去做饭。
　　孟初初给老爸点了一个赞，“爸，我要去睡一觉，昨晚上没睡好。”
　　“快去吧。”
　　孟初初的被子上有一句阳光的味道，就知道孟母肯定给她提前晒过了，回家真是幸福啊。
　　下午跟着父母去墓园，祭拜先祖，站在礼堂里，顿时有种庄严肃穆之感，她其实还挺喜欢这种感觉的，把一个人的精神气全部都要提起来，才能以示对先祖的尊重。
　　孟初初回家之后倒头又睡了，这一睡，就睡到了晚上吃饭的点，透过纱帘能看到外面路灯黄晕的光圈。
　　她迷瞪着眼睛，到处在床上摸手机，好久之后才反应过来她是在青城的家里，拉开床头的抽屉找到了手机。
　　6：49
　　手机上来了几个电话，都是刘迪的，孟初初在微信上问他什么事情。
　　刷了会微博也没等到刘迪的回信，在床上打了几个滚儿才起床。
　　“爸，妈你们吃饭不叫我。”
　　“睡的跟个猪一样。”
　　孟初初嗷了一声，收回伸向馒头的手，“疼。”
　　“洗手去。”
　　“遵命。”孟初初洗了手，把头发扎起来，又洗了洗脸，对着镜子仔细的看了看自己的样子，真的是挺吓人的，黑眼圈都快到嘴巴了。
　　天呢！
　　饭桌上，孟初初埋头吃饭，孟母说着二舅家的弟弟今年十一结婚，媳妇是哪哪的？又是什么时候订的亲，在哪哪认识的。
　　“妈，打住吧，这些话我都听了八百遍了，耳朵都长茧子了，我知道了。你不能学学我爸么？”
　　“初初，咱们可以晚点结婚，但是咱也得先占一个啊。”孟父从沉默中苏醒过来。
　　孟初初：……
　　“你爸终于说了句人话。”
　　“妈，能不一回来就说这事么？”孟初初的软脾气一听这些就要炸。
　　“平时你都在外面，我们说的着你么！”
　　孟初初更加坚定了，就算回了青城，也坚决不回家。
　　“妈，我在找，真的。”
　　“那你到是跟妈妈说说呀。”
　　“该说的时候自然就说了啊，你非要问什么啊，再说了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情，难道你想看着我将来的生活跟小姑姑她爸妈那样么？一辈子吵架，闹脸？”
　　“怎么过……”
　　“行了，闺女回来躺不容易。”
　　“谁容易？”
　　孟初初忍了几忍，低头吃饭。
　　孟母也没再说这个话题，倒是跟孟父说起来养狗的事情。
　　“我吃完了，下楼溜溜神。”孟初初回房穿了件外套拿着手机出了门。
　　春风暖融融的，小区里灯火通明，有不少的人出遛狗，散步。
　　她戴上帽子，不希望有人认出她来，还得跟人寒暄，关键是这些老头老太太还偏偏就会问对象的事情。
　　她贼烦。
　　刘迪回了消息：一个跟你同校同届的人要租房子给你，不过他说不认识你。
　　孟初初：那我应该也不认识他吧，毕竟高中也好几千人呢，房子在哪里？
　　刘迪：在高新区，离你家远着呢。
　　刘迪：你放心，这个人人品很好，我们都很熟，是兄弟，他说了房租你看着给就行了，反正那房子他暂时也用不着。
　　刘迪：你什么时候有空看看房子。
　　他又发过来一串号码。
　　刘迪：这是他号码，这人姓林。
　　林？脑海中自动组词，林醒。
　　但是
　　孟初初把号码保存了：好，我这两天有空联系联系他，谢谢了。
　　刘迪：客气什么，看房子的时候叫上我，我陪你去，正好也能一起吃个饭。
　　孟初初：好，我请你们吃。
　　孟初初走路走的出汗了，正好到了便利店进去买了一瓶酸奶。
　　“又回来了？”
　　“嗯，这不清明了嘛。”
　　孟初初开了瓶盖，边喝边走，余光中却是那晚林醒站的地方。
　　他喝醉了，被汤若影扶走了。
　　扶去了那里呢？
　　“孟初初，关你什么事！”咕咚咕咚喝完了酸奶，投向一米远的垃圾桶，往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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